第49章 搶人
剛聽到胤禛那句話的時候，胤礽是覺得有點荒唐的。
老八這麼一個區區光頭阿哥——噢，最近被封為了貝勒，那就算他光頭貝勒吧——他能有什麼大出息？
要老大以及老大背後的明珠，都要搶着籠絡，再有本事，他配嗎？
但轉念一想，胤礽又有點回過味兒來了。
胤禛不是個愛胡說八道的，既然他能說出汗阿瑪或許打算扶持老八和佟家綁在一起，跟自己、老大打擂台這種話來，必然有緣由。
若是有汗阿瑪背後出手，老八被人另眼相待，也不是沒可能。
思及此，太子那張白凈的容長臉上陰沉之色愈發濃郁。
他聲音冷硬，強忍怒意開口道：
“老四，你何出此言？汗阿瑪要如何做，咱們做兒臣的可不能妄自揣度啊，說話要有根據！”
胤禛看了看太子，能感覺到對方現在的滔天怒火，心下嘆息。
這位二哥，幾歲上頭就已經被立為皇太子，從小到大跟其他兄弟接受同樣的教育，卻日日都要讀書習武不得一刻停歇。
不過他也不負康熙所望，哪怕在要求嚴苛的尚書房裏也堪稱文武雙全，所有兄弟中，學問厲害的沒他騎射強，弓馬嫻熟的又沒他會讀書，這恐怕讓他們的汗阿瑪堅定地認為，自己的教育理念非常完美。
可要是一位太子合不合格，僅憑學問騎射就能判斷……
那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胤禛覺得，太子起碼得不那麼喜怒無常，得有點城府，讓人看不出情緒才好吧？否則要是臣子們看見他天天因為各種糟心事氣得頭冒青筋，誰心裏不慌啊？
好在，胤禛已經具備豐富的對付胤礽脾氣的經驗。
他面不改色地回答：
“臣弟自然不會信口開河，能說出此番話來，是因為今日之事……”
胤禛用了些春秋筆法，將不該透露的事情隱去，只一口咬定是自己想查江南之事，結果不小心拉了老八下水，而汗阿瑪的反應卻出乎意料得很。
太子久居東宮，不怎麼愛去宮外閑逛，他也沒時間，所以之前壓根沒聽說歸寧宴上發生的事情，甚至連汗阿瑪恩典讓八福晉隨駕南巡都是初次聽聞。
有這些事在前頭鋪墊，胤禛再一說汗阿瑪特地讓烏雅氏的人幫襯……
當了二十多年太子的胤礽，腦子裏那根弦猛然就繃緊了。
果然……老四果然沒有瞎說。
汗阿瑪想做什麼，倒也沒有藏着掖着，只要有心就能發現他表露出的對胤禩的看重。但問題是，以老八的出身背景，要是真的看重，壓根就沒必要給他這麼多恩典，否則一個不好，只會捧殺。
皇子們都能發覺出來這刻意的“看重”，大臣們就感覺不到嗎？
要是再拖一拖，恐怕，老八就真要被其他人給拉過去，甚至會讓有心人直接扶持老八了。
等到胤禛說完，整個殿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太子臉色陰晴不定，時而看看養心殿的方向，時而又將目光投向高高的宮牆外頭，似乎是想透過這些重重朱牆，看清楚自己父親和兄弟們在想什麼做什麼。
良久，胤礽終於開口道：
“也罷……”
“老八是個性子好的，從小我就覺着他性子比你們都軟和，要是出身再好些，恐怕早就在兄弟間出彩了。”
“他跟我以及老大年歲差了不少，我與他不怎麼親近，這事兒，恐怕還得交給你去。”
“老四啊，又得辛苦你了。”
好歹是被康熙親自培養長大的，太子這會心裏主意已定，態度就沉穩多了。
他習慣性地對自己這個四弟施恩，又勉勵了一番，等老四默默點頭答應下來之後，他臉上才總算有了點笑模樣。
胤禛得到太子的親口允諾，說要是老八真的無辜頂了鍋，太子會親自替他挽回局面，心裏也滿意了不少，告辭離開了東宮。
不過，他也沒有去戶部當差點卯。
到宮門上了馬車之後，胤禛對車夫沉聲道：
“去東來閣——阿靈阿家裏開的那個鋪面。”
…………
此時，八貝勒府。
胤禩這會兒已經離開了，不知道去幹嘛，若淳也不是很在意。
如今這個年代，儘管她現在身份是滿人姑奶奶又兼八福晉，出行大部分時候都不受限制，但是外頭亂不亂她心裏也有數。
要是老八陪着也就罷了，人家是個皇子，再怎麼樣，在京城跟他一起出去是絕對安全的。可她要是自己出門還沒帶多少隨從的話，那就對大清的治安太有信心了。
閑來無事，若淳去了胤禩的書房，準備看書解解悶。
皇子的府里，按理說應該不會太閑。大部分皇子府邸里都像是個縮小版的後宮，嫡福晉側福晉庶福晉甚至通房丫頭等等勾心鬥角，你爭我搶，都想生個兒子出來，日後有希望繼承爵位，大家心思都花在怎麼內鬥上頭了，哪裏會無聊，簡直精彩紛呈。
但問題是老八府里現在除了若淳之外，壓根就沒有別的福晉，甚至通房丫頭都沒一個。
即便若淳對他毫無男女之情，想嗑瓜子看別人爭風吃醋的戲碼，那都沒地方看啊！
沒辦法，只能去看書解悶了。
剛走到書房門口，若淳眼尖得很，一眼就看見院子裏兩個小丫鬟滿臉喜色，正說著什麼，顯然是在吃瓜。閑出屁來的時候路過的狗都會被踹一腳，更何況有現成的瓜！
若淳墊着腳，悄悄從背後走過去聽，便聽兩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正說得興起。
“……啊呀，果真大赦天下了嗎？啥前兒的事，為什麼呀？”
“說是皇上南巡，檢視河工、施恩百姓，加上已經有年頭沒有大赦過了，所以這回大赦算是添個彩頭呢。不過好像也有區別，我聽說，這回只是將流放出去的那些官兒給放回京城來，普通囚犯也可以被放了，死囚卻是不行。”
“誰樂意讓死囚出來呀，他們那都是殺頭的罪呢！不過，哈哈，我爹娘總算能從遼東回京城了！”
“哎，對噢，你爹娘好像就是幾年前被什麼案子牽連，這才被流放的。那他們要是真能回京，你還留在貝勒爺這兒當差嗎？”
“你這話說得，我走什麼呀，貝勒爺放在京城所有顯貴里，都算是頂頂好的主家了，我腦子被門夾了才走。爹娘遇赦還鄉，暫時又沒個生計，我難道跟他們一起坐吃山空？”
“……”
本來抱着吃瓜心態偷聽的若淳，一下子愣在原地。
大赦天下，罪官遼東返京……
這是不是就意味着，戴梓也會在這一批人裏頭，不久后回到京城來？
她猛然驚覺，低聲問：
“系統，這就是你說的合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