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經天緯地
對於若淳腹誹吶喊的那些話，說真的，胤禩心裏頗為不信。
若淳居然認為，一個區區的戴梓能以一己之力改變大清的武器發展狀況？他並不認為一個可以製造槍炮的人才能有如此大本事，哪怕此人能夠在十天之內僅憑南懷仁口述就復刻齣子母炮，也不可能。
要真如此，那那些負責匠造的普通工匠，豈不是都比當官的有用了？
怎麼可能嘛！
“你突然問我這個人，究竟是怎麼了，現在氣得這麼狠又是為何？”
胤禩不動聲色地問：
“莫非此人能有什麼經天緯地之能？先前也沒聽你提起過啊。”
若淳本來只是在心裏罵街。
她聽了胤禩所言之後就趕緊悄悄打開了系統，仔細將那張人物卡片重新看了一次，最後在背面發現了戴梓的生平簡述，越看就越氣了。
這樣一個武器製作天才，硬生生被舉家流放到遼東，終身不得起用，到死也沒能落葉歸根屍骨還鄉，只因為康麻子信了南懷仁那個死洋人的話……一想到這些，若淳心裏那股火就騰的一下衝起來了。
簡直是暴殄天物！
胤禩的話將她從神遊天外的狀態中拉了回來。
她滿臉都是壓制不住的怒意：
“你知不知道，後來清末的時候中原會被打成那樣，一個原因是大清皇帝越往後越廢物，另一個就是武器水平遠遠低於洋人？”
“如果戴梓能夠照常在朝廷里做事，不被誣陷流放，那他造出的火器恐怕早就已經領先海外諸國了！”
“南懷仁嘴裏說的那個子母炮，他們造了一年都沒成功，戴梓卻只用了八天，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胤禩？”
“還有，你剛剛說的能連發二十八發的火銃，雖然肯定還不完善，有很多缺點，但要是讓戴梓繼續研發下去的話，在他有生之年遲早能造出兩百年後才普及的手槍步槍和狙擊槍。”
“後世人說，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內，尊嚴只在劍鋒之上。”
“你汗阿瑪親手將能夠掌握真理的人流放到了遼東，也算是間接葬送了大清的尊嚴。”
“什麼叫做經天緯地之能？”
“要是所有人才都可以將自己的能力用到該用的地方，保障他們的性命，讓他們後顧無憂，那整個國家就有經天緯地之能。我不是氣憤於戴梓一人遭遇，我是一想到不知還有多少人跟他有同樣遭遇，就他娘的心裏發堵！”
顯然，若淳這一次是真的氣狠了，所以也顧不得繼續面上裝樣子，直接破口大罵了出來。
她氣得胸口不停起伏，面色漲紅——
換了任何一個稍微有格局的人，聽說戴梓的事情之後，都不可能不生氣。
康熙算明君嗎？
算。
那他算上下五千年來這片土地上的明君之一嗎？
絕對不是。
康熙，只算是滿清的明君罷了！
胤禩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儘管他已經聽若淳提起過後世之事，但從小到大的教育，以及滿清立國的經歷都告訴他——天下，兵強馬壯者為之。
火器，難道也算兵馬的一種？
看若淳那反應，恐怕到了後世，火器比兵馬重要數倍不止。
他沉默良久，忽問：
“三百年後……火器，有多厲害？”
若淳看了他一眼，眸中怒氣猶在：
“不說三百年了，僅僅兩百年後，侵華的八國聯軍總共兩三千人開着戰船登陸，拿着他們裝備精良的槍炮高歌猛進，從沿海一路打到了直隸，在京城及周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傷亡不過數百人而已，大清皇帝和皇太后連夜跑路，等他們搶完了又籤條約割地賠款。”
“我們被人打了搶了，還要給人家賠禮道歉送地送銀子，你說，火器有多厲害？”
倏然間，胤禩一雙拳頭死死捏緊，指關節咔吧作響。
半晌，他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
“我必想辦法將戴梓從遼東帶回來……你且放心。”
見老八終於跟自己同仇敵愾，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若淳喘了口氣，也沒剛才那麼憤怒了。
她擺擺手，說：
“不用你操心這事兒了，過段時間，他自會出現的。”
【這波系統立大功，兌換來一個戴梓，比老娘拼死拼活賺積分都買不起零件的現代熱武器，要划算太多了。】
【唉，要不這事兒也找機會跟老八坦白吧？我一個人賺積分怎麼想都太慢了，他要是能來給我搭把手，薅羊毛不在話下啊！】
【不對不對……他現在能信我，是因為我說的是一場夢，可如果讓他知道我根本就不是郭絡羅·若淳，那不得把我直接當妖孽燒了？不行，不能透露系統的事情！】
胤禩低下頭，做沉思狀，似乎還沉浸於方才的憤怒和屈辱之中，若淳反倒拍着他肩膀，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不住地勸着。
但她還不知道，自己這個才十七八歲的夫君，盯着青石板磚地面的眼睛已經眯了起來。
他嘴唇翕動，無聲低語。
所謂系統，原來是這個用處么……那日後可得好好幫這丫頭，完成那所謂的任務了。
…………
此時，東宮。
太子胤礽正在書桌前坐着，翻閱送到自己這裏來的部份奏摺。
康熙早就在培養他處理政務的能力，再加上過段時日要御駕南巡，屆時太子需要監國數月，所以如今康熙乾脆就將部份不那麼重要的奏摺送到了東宮，讓胤礽先練練手。
反正要是現在遇到問題，還能直接去找汗阿瑪問問題，總比離京了再着急上火強吧。
正瞧着，外頭有太監忽然進來，打了個千兒，就低聲道：
“太子爺，四爺求見。”
胤礽有點驚訝，將奏摺合上放到一邊，挑眉道：
“怎麼個事兒，這時辰他不該在戶部當差嗎？”
“算了，問你也不知道。叫他進來吧！”
小太監當即出去通傳。
等胤禛穿着一身常服獨自入內時，太子已經讓服侍的太監宮女們都先下去了。
他翹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微笑看着自己手下這個得力的弟弟：
“老四，你今兒怎麼白天就有空來找我，出什麼事了？來，坐下慢慢說。”
胤禛過去坐到他對面，頓了頓，開門見山道：
“臣弟想請您將老八籠絡到咱們這邊兒來，他是個有本事的，若是如今不出手，不出半年，大哥那邊必然會把人搶過去。”
“還有一種可能……”
“汗阿瑪或許要扶持他跟佟家綁在一起，跟您和大哥一起打擂台。”
太子嘴角的笑容僵住，眉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皺在一處。
那張與康熙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臉，轉瞬間便逐漸沉鬱漸起，怒火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