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搞心態
儘管這一桌都是自家人，但說到底，這裏是歸寧宴，周圍坐了許多來慶賀的賓客，人多眼雜。
於是佟巧雲跟其他賓客告罪一聲，就拉着郭若淳和華玘轉到了屏風後頭去說話。
屏風后也有客座，是這間廳內原本就有的位置，只是由於要擺宴席才暫時遮擋起來。
佟巧雲落座后，笑吟吟地瞧着若淳道：
“跟你弟弟說說看，你想讓他幫什麼忙？”
華玘一聽就有點急眼：
“額娘，我不是都答應了嗎，她要做甚就做甚，我都答應啊！”
佟巧雲不大讚同地搖了搖頭：
“你都還沒聽就同意什麼？莫非姐姐要你去把你阿瑪打一頓，你也敢去？”
華玘：……
郭若淳：？
原來自己這具身體，比想像中的更橫？
她收回下巴，溫溫柔柔一笑，看向華玘：
“玘哥兒啊，是這樣的……”
又將剛才跟佟巧雲講的那番說辭重新講了一遍，若淳臉上笑容愈發核藹可親：
“你聽明白了嗎？”
那種熟悉的、來自靈魂深處對姐姐的恐懼，再次襲來。
華玘像每一次挨揍一樣，下意識站直了身子點頭：
“聽明白了，我答應！”
郭若淳喜笑顏開，拉他過來使勁兒薅了薅對方的小禿瓢，對這個長得平平無奇甚至有點白斬雞的弟弟表示了深切的關愛。
在華玘瑟瑟發抖地收下關愛后，若淳轉頭看向佟巧雲，眼裏閃動着希望的光芒。
“舅媽，你看……”
佟巧雲又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她輕咳兩聲，盡量收斂笑意道：
“淳丫頭，這事兒雖然華玘答應了，但畢竟是假裝安親王世子的名義，還是得你舅舅同意了才行。”
“咱們再等等，等外頭喝完酒，你舅舅來了再問問他，別急，啊？”
擱這逗我玩兒呢？！
郭若淳眼裏的光熄滅了。
她突然反應過來，王府里的長輩們都叫她什麼——
淳丫頭？
蠢丫頭吧！！！
什麼叫搞人心態終被搞，她就是啊！
…………
前廳，男賓席。
此時胤禩已經跟馬爾琿一起落座了。
這種宴席上，客人坐的桌都是有門道的，比如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明珠和索額圖鬥了幾十年，但一場宴席能把他倆都請來，也就只能放在一張桌子上。
因為除了正當權的皇親國戚，整個朝廷里能跟他倆相提並論的實在少之又少。
所以這不還安排了佟國維一起坐下和稀泥，免得他倆打起來嗎？
胤禩和馬爾琿，也是坐的這桌。
“誒，八爺來啦？喝點兒不？”
剛才聽揆敘講了八卦，鄂倫岱對這位八皇子起了些興趣，於是主動打了招呼。
他原是宮中領侍衛內大臣，統領所有侍衛，相當於皇帝最最心腹的親信，只是脾氣太暴躁，連親爹都敢指着鼻子罵，更別說旁的事情，所以頭一年又被降成了一等侍衛。
不過，鄂倫岱畢竟跟康熙是表兄弟關係，從小就能進宮玩耍的存在，小懲大誡一番也就是了，不影響他在宮裏宮外都被喊句爺，也不影響其他人對他身份的敬畏。
胤禩對他主動打招呼這件事也比較驚訝，顯然是聽說過這位無法無天的親戚有多厲害的。
“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我今兒帶福晉歸寧，定然是要陪諸位喝幾杯的！”
說著，胤禩自己斟了滿滿一杯酒，仰脖便灌，乾脆利索極了。
不論愛不愛喝酒，主家在桌上如此給面子，而且對方還是位沒架子的皇子，是個人都會覺得很高興。
人家給面子啊！
鄂倫岱笑眯了眼，毫不猶豫地也吞了一杯酒，而後又跟胤禩閑聊了起來。
他今年也三十五六歲了，康熙的孩子們從小就都見過，原先都沒太注意老八這個不起眼的小傢伙，可今日聽揆敘說完之後，他反倒真感興趣了。
這其中的原因有點扯淡。
鄂倫岱的阿瑪是佟國綱，幾年前在平三藩的時候陣亡了，但他當時一點都不傷心，出殯哭喪的時候差點沒笑出聲來，因為鄂倫岱如今的兩個弟弟法海、誇岱，其實他都沒覺得那是自己親弟弟。
全他娘的是佟國綱在外頭的私生子，還是等長大了之後才帶回家的！
就是從那時候起，不管佟國綱說什麼，鄂倫岱都下意識頂回去，一對父子愣是處得跟仇人似的，也因此，鄂倫岱對胤禩頗有好感——
一個成婚前就不近女色，成婚後對自家福晉疼愛有加的男人，人品應當是有保障的。
兩人相談甚歡，把旁邊的人都看愣了。
他們還是頭回見到鄂倫岱這廝如此熱情……
只有坐在佟國維另一側的誇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心裏很不是滋味。
儘管他們都是佟國綱的兒子，但嫡長子跟私生抬回家的，地位畢竟不同。一樣是康熙名義上的表弟，可鄂倫岱跟皇上的關係顯然比他們所有人都要親密，包括佟國維的兒子隆科多。
這貨現在跟胤禩說話的時候，三五句里就要誇他一句“疼媳婦的好男人”，他奶奶的，誰聽不出來在指桑罵槐啊？
一桌賓客臉色各異。
胤禩也想過，來了之後要不要跟索額圖、明珠這兩人套套近乎，但轉念一想，他們早就已經選好了自己要支持的皇子，不是自己區區一個剛封的貝勒能拉攏的，索性也不強求了。
交好這種事跟喝酒一樣，碰見對胃口的才能高高興興喝，否則喝酒就跟喝尿似的硬灌。
那兩位大佬，能聊就聊，不聊拉倒。
正當他跟鄂倫岱倆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興起時。
索額圖用胳膊肘碰了碰佟國維，似笑非笑道：
“看你家侄兒這意思，怎麼著，以後你們家預備跟八爺混了？”
佟國維面不改色心不跳，捋了捋鬍鬚，微笑着反問：
“我們家大房這位爺，難道你不知道？”
“他阿瑪在的時候管不住，我這個當叔叔的如今管得住個什麼。”
“跟皇上他都敢唱反調呢，換了誰來都得被革職，他就有本事留下個一等侍衛，我可沒法指使他做什麼。”
“索大人，您覺着您剛才說得像話么？”
兩人說話雖不大聲，但也沒避着人，至少坐在他們身邊的都聽見了，暗自點頭稱是。
對啊，鄂倫岱這混賬貨什麼時候會聽佟國維的主意去勾搭皇子了？
他現在跟胤禩聊得起勁，只能說這兩人投緣。
說難聽點，那就是兩個假正經的臭味相投！哪個男人不好女色，偏偏你倆高風亮節是吧？噁心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