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哎呀我說命運吶
下午，貝勒府。
胤禩跳下馬車剛進門，人還在影壁那兒，就聽見內院裏一陣的雞飛狗跳聲。
“哎哎哎！你們都給我過來！去洗澡！”
“福晉，我們實在是太髒了，怕是要污了您的院子，我看我們還是回城隍廟去……”
“回個屁啊回！柳葉，你們把這幾個小傢伙都拎到後頭去，全刷乾淨！”
“不是，福晉……啊啊啊啊！”
最後那個少年聲音驟然拔高，胤禩饒有興緻地踱步過去看熱鬧，繞過影壁就見自家幾個健仆正跟拎小雞崽兒似的，拎得那幾個髒兮兮的小叫花子腳底懸空，吱哇亂叫。
而在人群中央，若淳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上的灰，滿臉促狹壞笑。
“我這麼費勁巴拉地把你們帶回府，現在說走就走？那可不行！”
“你們別忘了，你們那個小妹還在我家後院養病呢，你們難道準備把她丟在這兒？”
這話一出，在場那三五個小乞兒都跟鵪鶉似的，縮着脖子不吭聲了。
胤禩頗有些驚奇。
這死丫頭看着怎麼居然有點外頭地痞流氓的氣質了？
還知道用家裏人威脅別人了？？
眼見場面終於不再那麼混亂，胤禩邁着四方步慢悠悠走過去，到了若淳面前站定。
他穿一身月白色長袍，外頭罩着一件厚實的黑色狐皮大氅，頭上是一頂再尋常不過的黑色瓜皮帽，只在額前位置鑲了顆暗綠的翡翠，昂貴卻並不打眼。
就這樣一套裝扮，其實在京城十分常見，畢竟是皇城根下，有太多八旗貴族，胤禩這樣子不算浮誇，甚至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他有錢。
可氣勢不一樣。
李衛是和另外四個乞兒一起被帶回貝勒府的，直到站在府門口，他才知道自己遇見了什麼潑天的富貴。而之所以掙扎着想離開，原因也很簡單——
這樣的人家，照他們的身份從來都是仰望的，連要飯的時候都得避開，生怕髒了人家門口的地，他怎麼敢進去當雜役？
在見到剛剛進來的這位小爺之後，那種畏縮感達到了巔峰。
偏偏李衛根本就不敢動彈！
“這麼熱鬧，幹什麼呢？”
胤禩替若淳撣了撣肩膀上的雪花，很平靜地問：
“不是要去把昨天那幾個小乞丐帶回府上當僕役嗎，怎麼就弄得像個拍花子的？人家要是真不樂意，那就算了，你怎麼說也是堂堂貝勒府的福晉，鬧得好像家裏沒銀子買下人似的。”
他長得很高，雖然不比大阿哥那個愛舞刀弄槍上戰場的，但好歹從小就練習騎射，身上壯實，撐得起衣裳。
所以儘管那張臉生得溫文爾雅謙謙君子，但他只是單單往面前一杵，若淳就有點被壓迫到的感覺。
……一張書生臉，怎麼就配了個肌肉男身子？什麼金剛芭比！
若淳撇撇嘴：
“他們哪是不樂意啊，就是純沒見過世面，怕這怕那，怕進了咱們府里不懂規矩被打死。”
“我都說了你不是那種愛苛責下人的，這幫孩子死活不敢信……”
“也不知道你那幾個哥哥在外頭是什麼名聲，把人嚇成這樣，嘖。”
胤禩下意識皺起了眉毛。
今天在廣聚軒，揆敘和阿靈阿說的事情他確實在認真考慮，而同時，他也有些好奇自己那些先出宮建府的哥哥們是如何斂財的。
這些小乞兒天天在四九城裏到處跑，說不準聽說過些什麼？
他們這些討飯吃的，不一定知道多少秘密呢，老話說人多眼雜，乞兒們混在一處，遇到什麼新鮮事恐怕都會互相分享，想來跟八旗子弟愛在背後嚼舌根子也沒什麼區別。
嘖嘖嘖……
自己這個福晉一片好心，倒也是歪打正着了！
“把他們都放下來吧。”
胤禩沖柳葉等人揮了揮手，等那五個小乞兒被放在地上之後，他表情依舊是跟剛才一樣的溫和。
李衛此時也已經明白，眼前這位恐怕就是這府里當家做主的貝勒爺。
貝勒爺，多大的官兒啊！
換做以前，這樣身份的人他連討飯的時候都得挪遠點，但現如今對方距離自己卻僅僅幾步之遙，李衛慌得不行，趕忙跪下磕頭。
“小的、不，奴才見過貝勒爺，爺您恕罪！”
其餘四個不大機靈的，看到李衛的動作，也忙不迭跟着一起磕頭，在地上磕得砰砰直響。
胤禩餘光瞥見若淳臉上有些不高興，想起之前的事情，猜到她恐怕不喜歡這樣磕頭喊爺的事情，於是擺了擺手。
“別磕頭了，起來說話。”
他看李衛雖然年紀最小，但卻隱隱像是這幾個人里領頭的，腦子轉的快，於是指着他問：
“你，叫什麼名字？”
李衛磕磕巴巴地說出自己的名字之後，胤禩點頭道：
“行，我就是這府上做主的，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府剛建，規矩不多，只要你們老老實實跟在他們後頭學，不犯大事兒，日後有的是差事去做。”
“昨日在廣聚軒門口，還有剛才福晉說的，我都聽見了。”
“你們身為乞兒，卻能拼下半條命挨打，只為給小妹討口飯吃養病，這份心不錯，如果換做其他人，剛剛那麼鬧一場我定不會留下來。”
“既然是福晉做善事，你們就先留在府里學規矩，若是學得好就留下來，學不來，那還是該去哪去哪，我絕不強求，也不會打殺誰，至於你們的妹妹，養好病後倒是能在福晉身邊伺候。”
“如此，可心甘情願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哪裏還有人不情願的？
一位貝勒爺，跟他們好聲好氣說話，擺出條件讓他們留下來，哪怕是為了福晉考慮，也是天大的面子了！
李衛沒有絲毫猶豫，當即跪下來磕頭：
“奴才願留在府上，當牛做馬，以報貝勒爺和福晉救命之恩！”
胤禩滿意地點了點頭，剛想再勉勵兩句，就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如果這小子真是歷史上雍正身邊的那個李衛，老娘這個蝴蝶翅膀可就扇大發了……】
【唉，不對，萬一沒影響呢？】
【也不知道胤禩現在有沒有跟朝廷里的那幫八爺黨攪和在一起，這些小事到底有沒有改變。】
【哎呀我說命運吶！】
【我年少不懂事時看的辮子戲，到底有多少是改編，有多少是歷史？媽的真的好難分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