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門路
這番波折，實際上也根本沒影響什麼。
胤禩吩咐好后，便自顧自帶着若淳出了雅間，準備下樓回府去。
“外面好玩嗎？”
他轉頭問。
若淳撇撇嘴道：
“還行吧，總之比宮……比家裏有意思。”
她也不傻，雖然胤禩沒有刻意遮掩，但出門時的馬車和穿的衣服都相對普通，說明對方並不打算張揚身份。
外面人多眼雜，如胤禩這般身份，低調些總是好一點的，所以她硬生生把那句“宮裏”給咽了回去。
但偏偏剛邁步出去的時候，門外就有人攔住了他們。
“小的見過二位貴人——噢，我們是在您二位隔壁吃飯的！”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點頭哈腰地嘿嘿堆笑，身上酒氣衝天。
聽見他聲音時，胤禩就意識到了什麼，而在自我介紹之後，他眉頭都不禁跳了跳。
隔壁那兩個準備去結交納蘭揆敘的傢伙，跑來堵這邊門做什麼？
“先前不是吩咐過你們，今日不止爺一個人出門，要更加小心謹慎着些？”
胤禩面色冷淡地瞥了一眼門口那幾個僕從：
“你們每月的例銀，都是拿來吃乾飯的？”
由於八貝勒府才剛落成沒幾天，胤禩沒來得及去牙行買丫鬟和雜役，現在府里用的人幾乎全是從宮中帶來的。
門口的這幾個都是太監里有些本事的練家子，隨行護衛，不論是進宮、回府還是出遠門都很方便。
但胤禩沒想到，他們幾個宮中老人居然還會犯這種錯，讓隔壁那兩個不知所謂的人跑到自己跟前來搭話，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更何況若淳還在這裏，如果讓她誤會那就更說不清了。
他平日素來溫和寬厚，鮮少責罰下人，可畢竟是個龍子鳳孫，一旦發起火來還是很有些氣勢的。
幾個僕從連忙跪下磕頭，不敢辯解，只一迭聲地告罪：
“奴才知罪！”
若淳在背後拉了拉：
“算了算了……”
剛成婚的福晉幫着說話，也不好駁了她面子。胤禩搖了搖頭，滿臉無奈地揮揮手，示意那幾個蠢笨的太監起來。
而後，他看向那兩個酒都嚇得醒了幾分的傢伙，淡淡道：
“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那兩人被胤禩剛才教訓奴才的氣勢鎮住，囁嚅了半天才說明了來意。
他們倆一個叫俞志良，一個叫鄧青雲，都是江南兩淮一帶的鹽商。雖說鹽商有錢這件事已經深入大清所有人的心裏，可實際上但凡做生意，都分大小，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這兩人就屬於蝦米。
如果自身沒什麼資本，那商人就要竭力依附於官府，這倆人跟自己所屬地的父母官關係不錯，因此才能在商場傾軋極其嚴重的揚州府一帶存活至今。
“……所以，你們來堵我們的門，又是為了什麼？我們只是普通人，又不認識你們。”
若淳聽完之後發出了真誠的疑問。
介紹那麼多身世背景，然後呢？自己跟胤禩出門又沒有透漏身份，他們不可能知道八皇子就帶着福晉在隔壁吃飯，既然如此，怎麼會找到這邊來？
俞志良就是先前到門口打招呼的，他膽子要稍微大一些，於是臉上堆着的笑容更甚。
“哎呦，二位說的這是什麼話，小的先前都聽見了，你們可是大善人，見樓下乞兒被打可憐，還特意叫人送了剩菜下去，實在是讓小的慚愧啊！”
他悄悄打量胤禩，見對方並無不快，便接著說：
“小的耳朵比較靈光，聽見這位爺說是福晉心善，就想着過來拜會一番……”
“不知，有沒有這個福氣跟二位聊幾句？”
若淳愣了愣，看向胤禩。
胤禩先是皺眉，盯着俞志良和鄧青雲二人凝視半晌，才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行，進雅間說話。”
“爺這間屋已經付過賬了，你們那邊兒收拾了沒有？”
俞志良忙不迭點頭：
“桌面都叫店家收拾乾淨了，也備好了茶點，就等着您答應了！”
果然是商人，哪怕在江南那些大鹽商的縫隙間苟活，這些事兒也做得極為圓滑。
他揮手道：
“你們先進去等着。”
等俞、鄧這兩個人都老老實實回了自己的雅間后，胤禩把門關了隔開外界視線，轉向了若淳。
即使不聽心聲，他也已經從這位憨憨福晉臉上看出了茫然，索性掰開了解釋：
“這兩個人裏頭，那俞志良是個機靈的，暫且聊聊，或許可用。”
“他們剛剛分明喝多了，但聽到我叫你福晉，便意識到了我們身份肯定不低，要麼是親王郡王，要麼是世子，或許還沒有往皇子身份上想，可這已經足夠了。”
“汗阿瑪南巡的事情還未有定數，他們所求的，我可應可不應。只不過，如我這樣還沒獨立辦過差的皇子，江南的事鮮少能聽說些具體翔實的，聊聊總沒壞處。”
“你要是不想聽，就在這裏等我一會，怎麼樣？”
若淳當即搖頭：
“我也想聽，我跟你一起去行不行！”
【康熙，江南，南巡……這些詞組放在一起就能想到曹雪芹，哇，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在這個時候了解紅樓夢的原型啊！】
【雖然那倆只是鹽商里的小蝦米，雖然他們多半沒去過曹家，但是萬一呢？】
瞧着她那副沒出息的德行，胤禩搖了搖頭。
曹雪芹是誰，紅樓夢又是什麼，他真是完全摸不着頭腦，這女人腦子裏到底裝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說起曹家，胤禩能想到的只有一個人。
他汗阿瑪的奶兄弟，曹寅，曹子清，現任江寧織造，即使放在京官里，那也是康熙眼中數一數二的重要人物。
難道是他？
胤禩收回思緒，低頭瞥了瞥，郭若淳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無奈道：
“也罷，那走，你隨我一同去聽聽，若是有什麼主意隨時說出來就好，總歸那兩個也不是什麼角色。”
“但有一點——咱們的身份，我沒提，你也別開口，明白了么？”
若淳使勁兒點頭：
“放心放心，我老實的很！”
胤禩心說，你恨不得大清早點亡、恨不得小爺早點死，滿肚子壞水響叮噹，你老實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