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情女大膽表白
等曹匯智恢復常態，陸運清就和茅景文各自回到四樓自己的辦公室了。
他們一走，電話鈴聲就響起來了，原來是收發室來的，說有廠長一封信。曹匯智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地叫賴芙蓉：“小賴，去收發室取信。”
賴芙蓉一笑，身子一扭就出去了，她的鞋跟還是發出橐橐聲，到了走廊上尤其刺耳，聽得曹匯智皺起了眉頭。
賴芙蓉取來信，和平常一樣不是將信恭恭敬敬遞給曹匯智，而是將信貼在自己小腹部位，好讓曹匯智取信的時候碰到她。曹匯智不上當，以少見的敏捷動作搶過信封，幾乎沒有碰到賴芙蓉的裙子。他也沒有看賴芙蓉一眼，就像她根本不值得一看似的。賴芙蓉嘆了口氣，失望地進了秘書室，進門的時候還在門上拍了一巴掌。
這是一封一百多裡外的康樂（礦）山寄來的求援信，請求派出一名工程師前去負責設備維修工作。
信的內容如下：
……
最近，我們的設備狀況很糟糕，故障率很高，已經到了嚴重影響生產的地步。靠我們自己的力量很難扭轉局面。
我們是有一個老工程師，但他只是採礦工程師，他以及我們的cāo作工對於設備的cāo作和xing能要求是清楚的，但是，對於如何改進設計，如何加工零件，如何組裝機器，如何調試運行，他們則無力完成。況且，我們的老工程師已經因病住院了。因此，我們請求你們提供支援。
我們的設備的常見故障有：1.cāo作失靈；2.行程不夠；3.容易掉料；4.軌道變形；4.輸送機構卡死；5.輸送板斷裂；6.潤滑油泄漏嚴重；7.發熱過度；8.伺服機構靈敏度不夠；9.安全防護不可靠；10.鏽蝕嚴重；11.鏈條不乖，愛跑偏；12.馬達偷懶，運轉無力。
我們的設備有很大一部分是你們廠生產的。這並不是說，你們所提供的設備不好用，你們的設備是有缺陷，但是，基本上是可以用的，可能是我們維護保養方面做得不夠專業。另外，還有其他廠家提供的設備也常常出問題，需要你們提供技術支持，幫助我們進行有效的管理和維修。
除了常規維護保養，我們還打算提高礦山設備的自動化程度，這也需要你們的工程師到礦山上來考察一段時間，以便更好地掌握現場生產工況，進而設計製造出符合要求的自動化機器。
由於我們的設備比較複雜、礦山工作條件惡劣等因素，希望安排一個資歷深一些的、身體素質好的工程師過來指導我們的工作。相信一個階段后，在你們的大力支持下，礦山的設備狀況能夠得到較大改善。
……
對於曹匯智來說，一會兒挨黃登級罵，一會兒又叫陸運清和茅景文來調解矛盾，一會兒還有人向他求援，他真的不知自己該扮演什麼角sè了。但不管怎樣，只要能正常投入工作，曹匯智也就感到心安了。
等看完信的內容，曹匯智又叫陸運清和茅景文下來商量。陸運清和茅景文還以為又有什麼家長里短的事要他們去調解呢，心裏很不樂意。沒想到這回曹匯智竟完全進入正常狀態，他們趕緊認真配合他的工作。幾個人商量了有個把小時，從廠里到礦山的相關問題都談到了，最後茅景文想讓技術部最年輕的助理工程師肖燎原去。
對於肖燎原，曹匯智是基本了解的。他在技術處的技術人員裏面算是資歷最淺的一個，而且是學數學的。當初要不是曹匯智力排眾議，破例接收他，他連礦山機械廠的門都進不了。當然，他確實很聰明，也很勤勉，在短短的三年時間裏已經跟上了工作的步伐，不至於拖後腿。但是，曹匯智仍然懷疑肖燎原不能獨當一面，派往礦山負責那麼多種設備的維修工作恐有難度。站在曹匯智的角度來說，他當然不願意隨便派一個人過去，因為康樂礦山也是屬於巴河市管轄範圍內的，一般應該全力支援。
曹匯智說：“他的身體應該沒有問題，但他會不會太嫩了一點呢？人家指明要一個資深的工程師過去，礦山上可是有很多複雜的設備喲！”
茅景文似有難處，說：“對於礦山來說，我們若能派一個經驗豐富的工程師去當然更好，但我們自己的工作也是要緊的。他們是從他們的角度提出要求，那我們也可以從我們的角度做出安排，只要能夠把工作做好就行了。”
曹匯智又談到肖燎原的形象，說：“小肖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他jing神狀態不佳，好像個花痴，成天都在想談戀愛似的。如果到了礦山上，難免給人家造成不好的印象。”在曹匯智看來，他自己的錯誤是偶然的，改了也就好了；但肖燎原則是個習慣問題，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改得了。
聽到曹匯智的看法，陸運清、茅景文和坐在秘書室裏面的賴芙蓉各有所想。陸運清想：“好的，你在批評別人，說明你真的會改正錯誤。”茅景文想：“你說起別人的毛病來，好像自己從來就沒有犯過錯誤似的。”賴芙蓉則想：“你要是有肖燎原一半風流，我和你早就成了情人了！”
其實，肖燎原也曾經追求過賴芙蓉，但只追過三天就放棄了，原因有兩個：一是得知賴芙蓉有男朋友；二是賴芙蓉沒有給他好臉sè。在肖燎原退出后，賴芙蓉還很有些後悔呢！
茅景文一笑，承認肖燎原有過分風流的毛病，說：“這一點他是不好，但應該不會影響工作。”
曹匯智又特意徵求陸運清的意見：“陸總說說看，小肖可適合到礦山去呀？還是另外派個人去？”
“就先讓小肖去吧；我相信一般的問題他都能夠處理，實在有啥處理不了的問題，隨時可以向廠里反映，我們可以提供技術支持，不會耽誤事的。”陸運清說著，揩了揩額上的汗珠。
“好吧，那就這樣。”曹匯智說。“唉，這麼熱的天氣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真夠受的。——對了，怎麼還沒有送冷飲過來呢？今天輪到哪個部門了？”
茅景文和陸運清對望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噢，好像又輪到技術處了。”
每年盛夏季節，廠里的冷飲部都會製作各類冷飲，什麼雪糕啦，冰水啦，雪糕啦，冰綠豆湯啦都有，而且每天下午分發到各部門，這些部門只要派人過去領取就可以了。8個車間都有專人負責領取冷飲；而辦公室人員呢，因為人數相對較少，就統一領取，只是輪流出人力罷了——廠長辦公室、人事處、生產處、供應處、銷售處、設備處、技術處、檢驗處、安全處、教育處……每個處負責一天。
因為各個部門都在偷偷議論曹匯智和賴芙蓉的風流韻事，當然技術處也不例外，就沒顧得上領冷飲的事。一般時候，幾乎都是描圖員夏旭佳和肖燎原一道去抬冷飲的。
“怪事，難道夏旭佳睡著了？”茅景文說著撥通了技術處的電話。“喂！找小夏……小夏，你們怎麼還不去領冷飲呀？是因為工作忙還是因為打瞌睡了？……什麼？等小肖？……他在哪裏？……”茅景文放下電話，嘆了口氣：“唉，那個小夏，一定要等小肖和她一起去抬冷飲，就不能換一個人嗎？現在小肖又在5車間，真是的！”他又給夏旭佳打電話：“小夏，你……什麼？他回來了？……好，快去吧，廠長在催呢！再不去領都要下班了。”
打完電話，茅景文和陸運清離開了廠長辦公室——他們是不願意離開的，因為裏面有空調，多涼快呀！想想自己的辦公室，都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會給裝上空調呢！就在他們上樓的時候，在樓道上碰到了肖燎原，他正和夏旭佳抬着一個冷飲桶往下走呢！
“小肖，你的工作怎麼樣了?”茅景文問。“馬上有新任務了，待會兒我跟你說。”
“好吧，我先去領冷飲。”肖燎原邊說邊走。
當時，肖燎原手頭正在測繪一套輸送機支架，準備改型。好在工作量不大，很快就可以收尾了，如果有新任務，是可以馬上接受的。
“你可真是紅人，任務一個接一個。”夏旭佳說。
“什麼紅人，跑腿而已。”
“你跟我也叫跑腿嗎？”
“不是嗎？”
“我們這叫親密合作。”
“你太抬舉我了。”
“我只會抬舉這個冷飲桶，不會抬舉你。”
肖燎原伸手去刮夏旭佳的鼻樑，她也不避讓，只是閉上眼睛，抿緊嘴巴。肖燎原又捏住她的鼻子，這樣她便沒法出氣了，不得不張開嘴巴，同時胸部也劇烈起伏。
“小孩子！”肖燎原放開她說。
“我早就是大姑娘了。”夏旭佳抱怨說。她倒是希望肖原能趁機和她打情罵俏，可惜他沒有。
因為肖燎原總不把夏旭佳當大人看，特別是不和她**，她很不服氣。兩個人走到水塔的yin影下，夏旭佳放下飲料桶，說想歇一會兒，肖燎原依了她。
“你可真嬌氣。”肖燎原說著抬頭向遠處望去，同時呼了一口長氣。
這時候，夏旭佳靠近肖燎原，慢慢伸手抱住他的腰，他嚇了一跳，連忙推開她，不高興地說：“哎呀，別這樣！”夏旭佳很尷尬，撅起嘴巴又不好說什麼。
“走吧。”肖燎原一個人提起冷飲桶說。
“我不走。”夏旭佳還在賭氣。
“為什麼呢？”
“你憑什麼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呢？”她指的當然是肖燎原不願意和她**這件事。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和你發生感情。”肖燎原實事求是地說。
“那你現在就想想吧，可以嗎？”
肖燎原想了想，他和夏旭佳做同事也有三年了，但畢竟她比他小四歲——剛認識的時候她才十八歲——，他一直把她當侄女看。現在她忽然要他想，他還是找不到一點感覺，還覺得特別彆扭。
“說吧，你需要多久？我等。”夏旭佳好像下了決心。
“嗯，一個月吧。”他這樣說其實是緩兵之計。
“29天，可以嗎？”
“也行。”肖燎原略一思忖，答道。這時，他已經想到答案了，就是到時候說不行就是了。
“25天。”夏旭佳得寸進尺。
“好吧。”肖燎原沉吟了一會兒后說。
……
“一個星期，再不減少了。”夏旭佳生怕惹惱了肖燎原，於是提出最後的時間表。
“你真麻煩，就這樣吧，不能再少了。”肖燎原皺着眉頭說。
這時候，夏旭佳才歡天喜地和肖燎原抬起冷飲桶。她心裏高興，因為至少肖燎原知道了她的心意，而且還答應加以考慮。這對她來說，可是不小的進展呢！
“以後我每次領東西都找你幫忙。”夏旭佳得意地說。
“說，你為啥老愛欺負我？”肖燎原故意轉移話題。
“你是軟柿子唄！這還用問。”
“我要是不在技術處，看你怎麼辦。”
“你怎麼會不在呢？你怎麼可能不在呢？你總不會去當一個翻砂工吧？”
“我出差去！”
兩個人說著就到了冷飲部。領好冷飲后，兩個人就打算往回走。可就在這時候從冷飲部裏面走出來一個小姑娘，她一直盯着肖燎原看。夏旭佳叫了一聲那個小姑娘：“鄭碧園，你怎麼出來了？”肖燎原是第一次見到鄭碧園。鄭碧園是個臨時工，這天是第一天上班。鄭碧園對夏旭佳淡淡一笑，目光卻不離開肖燎原。肖燎原被她看得很不自在，這時候夏旭佳湊近肖燎原說：“瞧，她也看上你了。”鄭碧園咽了一下口水，兩眼噴shè出yu火，顯得非常饑渴的樣子，巴不得立刻就能和肖燎原抱成一團，滾做一堆。肖燎原看到了鄭碧園臉上的青chun痘以及她那鼓脹的胸部，知道遇上厲害的女孩子了。在肖燎原看來，如果說夏旭佳是小母狗的話，那麼，鄭碧園便是母獅子，母老虎了。如果任其施為，夏旭佳最多只是圍着肖燎原撒歡，撒嬌而已；而鄭碧園呢，看她那架勢肯定會猛撲上來撕咬，吞噬。因此，和渾身野xing的鄭碧園一比，他覺得夏旭佳很文明，很溫柔，於是趕緊催她：“走吧，我真想去出趟差，好清凈清凈！”
沒想到，肖燎原的願望還真的一下子就有機會實現了；他一回辦公室，冷飲桶還沒有放穩當，茅景文就叫開了：“小肖，過來。”接着，茅景文便向肖燎原交代了出差事宜。肖燎原那叫一個高興：看來自己很容易就能躲過一個桃花劫了。
第二天，肖燎原趕忙整理了一下手頭的工作，接着就向茅景文做了交接。臨行前，茅景文又叮囑肖燎原：“你這次到康樂礦山去，要多去了解設備狀況，凡事爭取主動，不要讓礦山失望，也不要丟了我們礦山機械廠的臉。若有實在難以解決的問題，就趕緊和廠里聯繫，我們會提供支持。”肖燎原答應了，但是他說：“康樂礦山的設備保養做得很差，所以故障率很高。我這次去了，要給他們提一些意見，讓他們改善。”茅景文卻交代：“提意見是可以的，但也要注意場合和方式，要給對方留面子，不要以設備專家自居。”肖燎原說：“我注意就是。”茅景文又說：“你知道，礦山上有個年紀很大的高級工程師，姓袁，他是採礦專家，你要多尊重他的意見。對於設備的工作環境和功能要求，他才是最有發言權的人。我們廠為他們提供維修服務，是要以服務為主，而不是要指導他們的工作。他們有權考核我們的工作，我們對他們的工作只能提出建議。因此，你的擔子很重，不能因為是他們請你去，就可以擺架子。”肖燎原說：“好吧，我不擺架子，我只提供服務，實在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就請求廠里支援。”茅景文說：“這就對了，做人一定要謙虛。”
以往，技術處負責康樂礦山設備的工程師是萬家弼，也就是說，只有他最熟悉康樂礦山的設備。考慮到這一點，茅景文又說：“對於一般的技術問題，必要的話你可以先和萬家弼聯繫，讓他幫你出主意。如果遇到大的維修項目，就要把情況了解清楚，再給我寫一個書面的報告；我再根據情況來組織人力開展相應的工作。因為礦山上的設備有很多不是我們廠提供的，有一些還是進口的，所以，我們可能要趁機做一些開發的項目，也就是逐步擴展我們的產品規格和類型。當然，我們也要量力而行，並不是所有設備都要開發。實在開發不了的，他們還得依靠進口，那樣代價就大一些。你這次去康樂礦山，時間少則半年，多則一年。而你的主要職能，一是應付一般的維修；二是充當技術處在礦山的一個窗口，提供儘可能詳細的設備維修信息。”
聽茅景文這麼一說，肖燎原頓時覺得肩上的擔子變重了，懷疑自己無法勝任。回到自己辦公室，猶豫了一陣，他就想打退堂鼓，於是過去對茅景文說：“茅處長，我有個建議要提。”茅景文倒是很爽快：“什麼建議，你提吧！”
“能不能叫萬工去康樂礦山呢？你知道，他最熟悉那裏的設備了。”
“這……”茅景文遲疑着，“你的建議也有道理，只是他不好離開廠里太久，所以，還是你去比較好。”接着，茅景文又鼓勵肖燎原：“小肖，你要有信心，願意接受鍛煉，不要一遇到困難就畏縮不前。萬工也是經過了這麼多年的鍛煉才會有今天的能力嘛，誰也不是天生就有能力的。再說，以你現在的能力，應付一般的測繪，了解一般的結構，確認一般的規格是沒有問題的；如果涉及到較複雜的結構，你還可以回來和大家討論，問題總能解決的。”
既然茅景文這麼說，肖燎原就再也不好推脫了，只好提高勇氣去準備獨當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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