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四章 遇

第零四章 遇

“糖葫蘆哦,新鮮的糖葫蘆哦。”“磨剪子嘞,戧菜刀~”“我們兄弟兩個走南闖北,今兒個到了建業賣藝,還請各位父老鄉親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小亮!給各位翻幾個跟斗。”···

秦西涯被鈴鐺牽着,隱沒在這聲音的洪流之中。

從前在盲人學校上學的時候,老師曾教過一句佛經中的典故,名為“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聲音便是這三千弱水,而被掩蓋住的那一瓢,被他用心牢牢的抓住。

“叮鈴鈴。”

對於瞎子來說,儘管看不見,可是卻能夠從每個人的語氣當中聽出心情的變化,

鈴鐺的“語氣”便是這一聲聲鈴音了。

她又在掌心寫字了:“好多人啊。”

瞎子問道:“會不習慣么?”

“不會,會感覺很熱鬧。”她寫着,后又問起,“買兩根糖葫蘆么?”

瞎子掂了掂錢袋,表情不變,心中盤算着這幾日的開銷。

【不妙啊,沒多少錢了。】

但···

“店家,兩根糖葫蘆多少錢啊?”他這般開口了。

付了錢后,鈴音更加輕快了。

秦西涯也吃了一顆,糖衣的甜與山楂的酸混在口中,倒是有稍許開胃。

兩人繼續在建業城當中體會着風土人情,儘管看不見,可是光是聽着也好,

起碼···不用聽刀出鞘的聲音。

他正想着,鈴鐺卻駐足不前了起來。

“怎麼了?鈴鐺。”瞎子問着。

【看到了一個好看的簪子。】她寫字答着。

“這樣啊,那你指着那簪子。”

鈴鐺照做,

瞎子客氣問道:“店家,請問這簪子多少錢啊?”

“不貴不貴,雖說我這簪子是沉香木嵌了金銀蚌珠,但也就只賣五兩銀子,客官您想買?”那店家語氣不咸不淡。

秦西涯摸着錢袋這麼一數,碎銀磕磕碰碰,又被點清,五兩差三兩,也就二兩。

瞎子面露難色和鈴鐺商量:“要不咱換個簪子?”

鈴鐺也沒鬧,只是在掌心寫起:“太貴了,不合算,咱們走吧。”

“好。”瞎子收好錢袋,便打算和鈴鐺離開。

但那店家的聲音卻變得陰陽怪氣了起來。

“嘿,真新奇,一個瞎子帶個啞巴,還想買簪子,買來作甚?啞巴又不能說這簪子多好看,瞎子又不能看,咋地?用簪子防身啊?不過你這小啞巴也挺有幾番姿色,防身也是對的,省的被哪家闊少老爺見到搶去,失了清白呢,買不起就趕快滾,別在這耽誤我做生意,快滾快滾。”

鈴鐺的手猛地揪住了秦西涯,她想到了那天,不住顫抖着,貼近了瞎子,幾滴溫熱滴落在了指尖。

秦西涯握住了鈴鐺的手,安撫了起來:“我在,別怕了。”

他將盲杖杖尖抵進了磚縫,拇指貼在了杖柄,正待出鞘后將這攤位給斬開,卻冷不丁聽見一聲爆喝。

“你他媽再說一句我就把你嘴撕了!當街欺負人家苦命人你他媽有良心沒?”打抱不平的是個中年男人,中氣十足,而後又罵了句,“草你媽的。”

那店家卻一反常態,諂媚的噁心。

“哎呀,這不是楊大人嘛?唉是小的說錯了話,該打該打。”他說著,傳出了結結實實的啪啪幾聲。

“滾你媽的趕快收攤滾蛋。”那中年男人不忿,“給兩個孩子道歉,麻溜的。”

“哎哎,您教訓的是,對不住了二位爺,楊大人,小的這就滾蛋。”那攤主也不再言語,低着頭嘀嘀咕咕也聽不清,只是收了攤以後灰溜溜的離開了。

“看什麼看,都散了散了,你們不做生意啊?”到此,中年人的語氣才緩和一些。

圍觀百姓這也才散了。

不過,秦西涯倒是從百姓們的交談聲里聽出了些東西來。

“楊大人還是這麼古道熱腸啊。”“那可不是,畢竟是楊雲虎楊大人,能接濟窮人的人會壞到哪裏去呢?”“楊夫人和楊小姐又好看了不少呢。”“你閉嘴吧你。”···

“小兄弟,在下楊雲虎,我們建業呢只有少數敗類人渣,這種碎嘴子你別和他一般見識,真丟我們建業人的臉,什麼東西啊。”楊雲虎和和氣氣的對着秦西涯說道。

“楊雲虎?楊大人?”秦西涯略有耳聞。

大齊王朝水師提督楊雲虎,正一品的武官,響噹噹的忠良,曾經怒斥當今天子任用奸佞,風評極佳,不過也是因為怒斥了當今天子,惹得天子下不來台,便把他從水師提督的位置上擼了下來,調回了建業。

“正是在下了,你也別拘束,脫下官服咱們不都一個樣嘛,還不是倆耳朵一個鼻子一張嘴?”楊雲虎還是那般和氣,“我看二位不像本地人,也是走南闖北討生活的吧?不過相逢即是緣,要不要來我家吃頓飯?就當我替那攤主給伱們道歉了。”

秦西涯尷尬笑笑:“楊大人,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那可惜了。”他到還真挺覺得惋惜的,而後話鋒一轉,“不過,小兄弟,身手再怎麼好,當街也是不好的,對吧?”

秦西涯聞言,愣了一下,

他看出了自己有武功傍身了。

可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略有不解,秦西涯踏了踏,這才瞭然。

杖鞘的確是抵進了磚縫當中,不過卻也戳出了一個窟窿來,拔出了杖鞘,幾塊碎石也被帶起。

“好了,既然小兄弟不願意,那咱們有緣再見吧,芸娘,桃兒,咱繼續逛吧。”“好啊,老爺。”“知道啦,爹。”

瞎子拱了拱手:“多謝楊大人。”

“小事情小事情。”楊大人沒回頭,擺了擺手,漸行漸遠。

一家三口,便這麼離開了。

瞎子牽起了鈴鐺的手,柔聲細語道:“我會在你身邊的。”

“嗯。”帶着些哭腔,鈴鐺擦了擦眼淚,又在他的手上寫了起來。

“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

秦西涯一怔,有口難言,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他心說:起碼現在不會離開。

接着又道:“好啦,我們去吃飯吧,逛了一早上了,也該吃東西了。”

瞎子岔開了話題,鈴鐺輕哼了一聲“嗯”,牽着他便尋了一處路邊攤。

面香撲鼻,二人剛要坐下,秦西涯便聽到了一聲招呼。

“嘿,瞎仄,你也來建業啦?鈴鐺姑娘,好久不見啦,你們小兩口要不和我們一起去吃點不啦?瞎仄你也帶鈴鐺姑娘開開葷?”

秦西涯想了想,猶疑問道:“應元新?”

“哎就說你能聽出來的嘛,好久不見啦,你也接了那誓殺貼了嘛?”應元新湊到了秦西涯的身邊,勾肩搭背着,末了湊到了瞎子耳邊低聲問道。

應元新也是血衣樓的殺手,之前二人有過合作,所以才認識。

“哪個誓殺貼?”瞎子問起。

“殺楊雲虎啊。”應元新又低聲道。

“哦?···哦···”瞎子兩聲變調,轉而又問,“你請客么?”

“嘿,哪能我一個人啊,但請你和鈴鐺姑娘是可以的,好歹你也曾救我一命嘛。”應元新又問道,“走着?”

“走着。”瞎子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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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界行走:從盲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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