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下山（求收藏）
張陵沒想到，機會會來得這麼突然。
就在第二天清晨，松陽老道采霞歸來，剛入道房，後腳便跟進來一個人。
來的是張陵的大師兄清風。
他身材粗壯，穿着一身土布衣衫，褲腳捲起，兩腿沾滿泥漿，是剛從田裏回來。
他進門便對松陽拜了一拜道：“師尊，有位老伯自晉陽來，求見師尊。”
“自晉陽來？”松陽頓了頓道：“請他過來吧。”
清風應喏而去，不一會兒，門外進來一個四十來歲的老伯。
他身着錦衣，頭戴一頂員外帽，一臉清矍，兩眼微紅。
望見松陽，他激動地撲上前拜道：“仙師，我家女兒為厲鬼所害，求告官府無用，求仙師為我作主哇！”
“老先生請起。”松陽老道虛扶一把，那老伯順勢站了起來。
他繼續哭訴道：“老漢姓劉，家住晉陽城外劉家莊，原本日子過得尚可。前些時日，晉陽南氏央人來說親，言他家二郎看上了我家小女兒，願以百金為聘。老漢見他家甚有誠意，便許了這門親事。”
“是夜，老漢便夢見一個女鬼前來威脅，言老漢若將小女嫁入南府，她便要謀害小女。”
“老漢本不信這些妖邪之事。奈何，奈何……嗚呼，我那苦命的女兒喲！”
劉老漢哭號兩聲，見沒有人來勸解自己，只得收住眼淚繼續說下去：“我那苦命的女兒方入南府，當夜便被那女鬼索了命去。老漢求告官府無用，也曾在晉陽城左近請得幾位法師高功前去降妖。”
“卻不知那女鬼有甚本事，幾位名聲在外的法師高功竟紛紛不敵，不是被她挖了心肝害了性命，便是被他嚇得瘋瘋癲癲流落街頭。”
“好在老漢平日還算行善積德，前幾日得城隍爺託夢指點，才知白蒿山上有位道法精深的仙師，這才趕來求救。”
“求仙師為我做主，下山除了那妖魔！為我女兒還有眾位道爺報仇哇。”
劉老漢說完再度跪倒在地，從懷裏摸出一錠五兩的銀元寶，雙手獻上前來。
松陽老道卻沒有接下元寶，他對劉老漢道：“劉居士請起。”
那劉老漢起初還不肯起來，大有松陽不答應他便跪死在此之勢。
松陽閉口不言，耗了一陣，劉老漢不得不悻悻起身，松陽這才說道：“福生無量天尊。劉居士既然求到老道身前，此事老道自不會坐視不管。”
“還請居士稍候片刻，老道給我那大徒弟交待幾句話便隨你下山。”
將劉老漢打發走後，松陽將養魂木收入手中，對張陵道：“小五，你入門尚淺，凡心未定，為師實在不放心你一個鬼在山上修行。”
“另外，方才那位劉居士說話遮遮掩掩，此事或許另有蹊蹺。為師此去捉鬼，難免要和陰司打些交道，許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可願隨為師一道下山？”
張陵正想下山去掙善功，自是滿口答應下來，卻又問出心中疑惑道：“師父，你既知曉那劉老漢不是好人，為什麼還應他所請下山捉鬼？”
松陽道長趁機教育他道：“這世間之事，因果紛亂，好人未必便做得成好事，壞人也未必辦的就是壞事。我等行事，不過四個字，順天應命而已，豈能事事都提前算計好？”
“再說那厲鬼作惡害人，不管有何緣由，勸其往生總是功德一件，豈可以善小而不為？”
張陵聽完感慨，自家師父果然就是個老好人。
不過一點善功豈能說是小善？
此事，我張陵接下了！
他積極響應道：“師父放心，此事是您老人家的事，就是徒弟我的事！不過區區一個小鬼，哪裏用得着師父您親自出馬？”
“再說，那小鬼和弟子一般為鬼，說不定我們共同語言更多些。”
“相信只要弟子好言相勸，定能勸得她回頭是岸，踏上黃泉路，投胎做好人。”
“此事請務必先讓弟子為師父效犬馬之勞，待弟子辦不成，師父再出馬不遲！”
松陽道長聽得一臉受用，心道：沒想到收了這麼幾個徒弟，個個獃頭獃腦的，反倒是小五這個鬼弟子說話最是中聽。
他對張陵道：“小五你心存善意，為師很欣慰。不過那厲鬼既能傷得幾位同道，想來有些不凡。切不可大意行事。”
“另外，你雖有心為為師出力，卻也有些不便。你自身為鬼，要超度別的鬼實是有些為難。”
“雖說你是水莽鬼，不至於輕易將自己也超度了，但超度經文習練多了，總難免真靈受損。”
張陵聽得愣住。
是呀，我自己是鬼，還想去超度別的鬼，別超度經文還沒學會就被傳授經文的師父將自己給超度沒了……
嗯，這個想法有億點點可怕。
要不還是繼續在山上苟住修行？
就在張陵心中打退堂鼓時，松陽卻想到一個點子，他說道：“這樣，路上為師傳你一篇解冤拔罪妙經，這篇經文能拔罪解冤，濟度亡靈，你心無怨恨，身無罪行，持身又正，習之無憂也。”
張陵暗暗叫苦，很想問一聲，師父，萬一弟子哪天持身稍稍歪了一點，又當如何？
可惜不等他問話，松陽已將養魂木收入懷中。
隨後，松陽老道走出道房，喚來清風囑咐了幾句后，便騎着清雲牽來的那頭拉磨青驢隨劉員外下山去了。
早間見劉員外衣衫乾淨，張陵還以為晉陽城離白蒿山不遠。
下了山才知道，此去晉陽，竟有三四天路程。
那劉員外之所以面無風塵，是因為他上山前在山下平安鎮住了一晚。
平安客棧前，劉員外幾名家僕早就備好了車馬，接到松陽老道和劉員外便拉上人直奔官道而去。
一路無事，張陵隨松陽在青驢背上花了五分鐘學會解冤拔罪妙經后，又肝起養魂經來。
那青驢走得不緊不慢，劉員外為顯誠意，也不敢催促，只好讓馬車放緩速度，跟在青驢身後緩緩而行。
入夜時分，一行人趕到一個叫交城的縣城。
松陽老道要在城外卦山上尋間道觀掛單，劉員外卻要入城投店住宿，二人只好約定明日城外再相見后，便各走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