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青鳳
卻說松陽老道一人騎着青驢下了官道,走在去往卦山的小道上。
張陵見天色暗了,就從養魂木中飛了出來,一邊飄在松陽身邊陪松陽趕路,一邊和他敘話:
“師父為何不入城歇息,偏要到這什麼勞子卦山上去掛單?”
松陽回道:“素聞交城卦山有間清虛觀極為靈驗,老道聞名已久卻一直無緣來此問道,今日恰巧路過,不妨上山瞧一瞧。”
原來是去尋仙問道的。
張陵頓時沒了興緻,心想要不自己在山腳下隨便找片小樹林練一晚上功算了?
便在這時,路旁一棵大樹后突然殺出一個黑衣女俠,她手持寶劍大喝一聲:“妖道受死!”便挺劍向松陽刺來。
“師父小心!”
張陵飄身上前,正要抵擋那黑衣女,就聽見松陽老道在青驢背上淡淡吐出一個“定!”字。
那黑衣女就保持着挺劍的姿勢定在了原地。
咦,定身咒?
不愧是松陽師父,竟還藏着這麼一手!
改天務必想個法子將這定身咒學到手。
張陵瞧得心痒痒。
那黑衣女掙扎片刻見動彈不得,便咒罵起來:“賊老道,有本事就放開我,本姑娘要和你大戰三百回合!”
張陵聞言,面色變得古怪起來,他飄上前細細瞧了瞧,這黑衣女長得倒也還算標緻,身上幽香陣陣,真和自家師父大戰三百回合,自家師父也不虧。
便在這時,他腦子一震,只聽得松陽在驢背上喝道:“孽徒,還不問問這小妖為何埋伏在路上刺殺為師?”
張陵連忙收攝心神,上前問話:“你這小妖好大膽子,為何埋伏在路上刺殺我師父?”
問完他才注意到,松陽師父竟稱黑衣女為妖,他忙再細看,這才發覺這黑衣女身上並沒有三盞陽火。
莫非這就是妖和人的不同之處?
張陵一時不明所以。
黑衣女輕哼一聲:“你們兩個賊妖道倒是有幾分道行,可惜只會以此作惡,三清真是瞎了眼才未降下神雷將你們劈死!”
張陵聞言大怒:“有話便好好說來,再敢辱罵三清,雷霆之下,教你神形俱滅!”
黑衣女果然不敢再亂罵,只道:“要殺便殺,莫以為本姑娘就怕了你們!”
張陵卻道:“好端端的我們為何要殺你?還有你為何又要刺殺我師父?”
黑衣女怒道:“莫以為你們清虛觀作的那些惡事無人知曉!實話告訴你,我早有同伴入城報官去了,只待官府發兵前來,准教你們這些妖道一個個不得好死!”
張陵聽得黑衣女這些先入為主的話語心生厭煩,卻又不好發作,不得不壓下厭念解釋道:“我師父並非清虛觀道人,只是路過此地,想去清虛觀掛個單而已。”
“你們不是清虛觀的妖道?”黑衣女恢復了一些冷靜。
張陵冷笑一聲:“伱生死皆握於我等手上,我騙你何用?”
黑衣女眼珠轉了轉,似是相信了張陵的話,她說:“那你讓你師父先放開我。”
張陵卻道:“放開你?那你跑了我們上哪找你去?”
黑衣女道:“你師父會定身法,還怕我跑了嗎?”
張陵不耐道:“休要講這麼多條件,你要說便說,不說我們便自去清虛觀瞧個明白。”
見他態度強硬,黑衣女躊躇片刻,終於開口道:“小女胡青鳳,家住晉陽,有一好友鬼娘原是交城人士……”
聽黑衣女說了半天,張陵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簡單來說,就是這個叫胡青鳳的狐狸精,有個好朋友叫鬼娘,也是個鬼修。
前段時日鬼娘從交城跑到晉陽去看胡青鳳,和她說起自己被清虛觀的妖道控制住了,變成了一個披着人皮在外面迷惑男人,吸取陽精的工具人。
求胡青鳳幫忙想想辦法,救她逃離魔窟。
於是胡青鳳便和堂兄胡孝二人趕來卦山,在附近打探了一下情況。
尋找到清虛觀所在後,二人瞅見觀中果然鬼氣滔天,便讓胡孝進城報官去了,胡青鳳則留在此地接應。
結果官兵沒等到,卻等來了松陽老道。
胡青鳳見松陽孤身一人,便想拿松陽來試劍,卻不想試劍不成,反把自己給賠上了。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張陵聽完胡青鳳的話氣得哇哇大叫,飄到青驢面前向松陽控訴道:
“師父,這些妖道竟敢在三清眼皮子下做出這等惡事,着實可恨。他們害人也就算了,如今連鬼都不放過!當真可恨之極!”
人要是被控制了,至少死了還能脫離苦海一了百了。
身為鬼修要是被人控制了,不僅沒有工錢,還不知道打工要打多少年?連個盡頭都看不到。
韭菜都沒這麼慘的!
張陵身為鬼修,自然感同身受。
松陽聽完張陵的控訴,發話道:“此事確實有違天和,若當真屬實,貧道定為那些鬼修討回一個公道。”
說完他便解除了胡青鳳的定身術,胡青鳳連忙上前拜謝。
張陵等她起身又問她:“對了,青鳳姑娘,先前你說你還有個兄長進城報官去了?”
胡青鳳點了點頭道:“我堂兄胡孝與我一同前來,今日我們探得清虛觀的所在,下午他便入城報官去了,現在還未有消息。”
張陵聽完正要說些什麼,卻遠遠看到有兩盞燈籠自交城方向趕來,他忙讓胡青鳳牽上青驢藏到路邊。
來人共有四個,邊走邊說著話。
一人道:“這美少年生得這般俊俏,仙師定然喜歡,少不得讓我們幾個在觀中快活兩天再下山。”
另一人道:“兩天我可有些吃不消,那觀中妖精甚是磨人,兩天下來,只怕老趙我腰都挺不直了。”
又一人道:“才兩天就不行?那老趙你得弄幾根鹿鞭補補。”
四人都笑了起來。
待他們走近了,張陵才看清,這滿口淫詞浪語的四人竟是四個衙役。
四人中,兩人打燈籠,兩人抬着根梢棒,棒下用繩索吊著個人。
張陵還沒看清那人什麼模樣,胡青鳳已經含怒跳了出去:“孝哥!我來救你!”
喊完她便挺劍上前,和四個衙役撕殺起來。
張陵皺眉閉眼,真是沒眼看!
這小娘們兒怎麼這麼衝動?
明明可以摸黑打悶棍,偏要和人家硬碰硬。
硬碰硬也就算了,出手前還要大喊一聲,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幹啥來的。
不過賣隊友這種事張陵也做不來,他正要想辦法幫忙,松陽已開口道:“這四人助紂為虐,粉骷煞纏身,已是命不久矣。你這逆徒還不上前幫那小妖一把。”
張陵這才注意到四個衙役身上陽火衰微,隱隱纏繞有一層粉中透黑的煞氣。
想必就是松陽師父所說的粉骷煞了。
他正考慮自己該用什麼手段去幫忙才不至於暴露,就聽松陽又說道:“你如今魂力已非昔比,便是撲滅這四人陽火又有何難?”
張陵回想起當初撲山賊之後的虛弱感,不免心裏有些犯嘀咕,他看了松陽一眼,心道:松陽師父明明有定身咒卻叫我上,今夜還老是逆徒孽徒地叫我,該不會是挖着坑等着我跳吧?
松陽卻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想不到為師命到終時,收的關門弟子竟是個不聽話的逆徒,還是為師自己上吧。”
見松陽果真要騎驢上前,張陵忙攔下道:“師父說的哪裏話?弟子不過是在想,要能像師父一般學些個定身咒什麼的,也不至於只會以魂力撲人這等拙劣手段。”
“莫說師父只是讓弟子去除幾個惡人,便是九幽黃泉,只要師父開口,弟子自當衝殺在前。”
說罷他便大義炳然向戰場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