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澤洲,劉澤州

劉澤洲,劉澤州

我看着小老頭的三輪車漸行漸遠,彷彿也一同帶走了我的時間。

因為常年待在學校漫無休止學習的原因,我對於家的記憶,好像開啟了六倍速,而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對於我來說最有意義的,也不過一個多月。

我期待着寒假,想念着,曾經因為大雪而不用上學的日子。

我也會在每個不經意中,路過劉澤洲的教室,看到和他嬉笑玩鬧的女孩,心裏面暗暗的覺得,也不怎麼樣,劉澤洲丑,他換的女朋友也一個比一個丑,我們從彼此的生命裏面路過,他是肆意自由的,也是渴望被愛的,他不曾拒絕任何人的喜歡,但他生性裏面的自私,也讓他不會喜歡上任何人,一旦他覺得你不喜歡了,他走的比誰都瀟洒,哪怕其實你還喜歡着,他的愛,一毛不拔。而我是被愛束縛着的,那泛濫的愛意,讓我無法呼吸,拚命的掙扎,渴望融於世界,可我卻永遠被鎖在愛的小家,我渴望着去喜歡一個人,哪怕他不喜歡我,我的愛,洶湧泛濫。

劉澤洲從未參與過我家的日子,可他卻一直從我的記憶中路過。

有一個周日到來的時候,劉澤洲出奇的跟在我身後,和我一同上了公交車,他就坐在我的後面,我們之間,沒有一句寒暄,平常我是喜歡弓身坐着的,整個頭都會低的很低,可是這一次我挺直了腰板,高高的抬着頭,儘可能多的將自己的後背緊貼着座椅背,我不知道自己是想要證明過的很少,還是從心裏面想要感知他的氣息,是幸運,還是巧合呢,他的頭靠近着我的座椅背,手還在握着我的座椅背,隨着車輛的晃動,我的脖頸還會有意無意的接觸到他的手背,他的手好涼,是光滑的,有些陌生,上一次能感知到他的手,還是在小學時候,他的呼吸是暖暖的,很溫柔,吹過我的脖頸,我的耳邊,麻酥酥的,我有些貪戀的感知着,我不甘心他曾經讓我滋生的自卑感,毀掉了我的快樂,可我又難忘有他在時,那個笑得肆意的我。

窗邊的冷風掩蓋不了他溫潤的呼吸,一隻手從我的里側伸了過來,明明是蜻蜓點水般觸碰到了我的耳垂,可我的身體就像整個被過了電般,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窗戶被關上了,而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呼吸聲了。

他的手好冰好硬,和小時候一點都不一樣了。

小時候的我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好朋友的呢,是他明明坐在我的前桌,卻總是回頭整蠱我的同桌劉澤州,每次都逗的我哈哈大笑,還是從小顏控的我總是追着我的小竹馬劉澤州跑呢。

劉澤州是從幼兒園開始便是好朋友了,他住在正三村,不論是在學校還是放假,我們總是一起玩耍,他乾乾淨淨的臉蛋上面,總是有兩個小紅圈,像是紅蘋果一樣,而劉澤洲是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才被爸爸帶過來的,五年級以前我們都是住在一起的,直到五年級的時候,他開始疏離我,我的性格開始變得自卑,小老頭才把我們分開,劉澤洲交給奶奶來照顧。

他們兩個擁有一樣的名字,他們一起陪伴着我,度過了最開心最愜意的三年。

劉澤州和我一樣大,劉澤洲比我小一歲,所以我會叫劉澤州為大周,劉澤洲為小周。

那時候的我啊,改不掉追着大周屁股後面跑的習慣,就是喜歡和他玩,我們當時的課間操,是小白船,要男孩和女孩一起搭配着跳,男生一排,女生一排,我總會計算着我們調整距離時,站在我旁邊的到底是誰,一要大周和我對上了,我就無比的開心,可是下一秒,小周就出現在了我的視線里。我總是希望他們兩個能互換一下位置,可是小周卻總是不如我願。

三年的時光里,我都是和小周在跳小白船,只有一次是和大周,而那一次是因為小周生病了,沒來。

也是這僅有的一次,讓我感受到,和小周跳小白船多麼輕鬆合拍,那時候的他手心總是皺皺巴巴的,握住他的手的時候,總會給我一種很輕柔的感覺,而且很放鬆,但是一起向前拖還是向後擺,都能跟上我的節奏,讓我感受不到絲毫的阻力,而大周不僅會把我的手攥的很緊,還跟不上我的節奏。

所以今天,當我再次觸碰到劉澤洲的手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心似乎抽疼了一下。

那些童年的美好回憶,好像真的無法再重來,那雙皺巴巴軟乎乎的小手,也只有在記憶中能夠感知,因為無論後來再多次,那個記憶中帶給我快樂的小孩,都沒辦法再復刻了。

自上了初中之後,劉澤洲從來都沒有回過家的,這一次他與我一同坐上公交車,是終於要回家了么。

使勁的晃了晃腦袋,讓自己不要異想天開,該是他的小女朋友需要他坐這輛公交車來接吧。

我在想啊,學校是禁止早戀的,如果可以把他舉報的話就好了,他不做學生該做的事情,每天這樣的鬼混,可是又害怕,一旦說了,他的人生就毀了,他那麼聰明,還在尖子班,前途應該比我更好,可我又會想啊,這樣自私的人,有沒有好前途重要嗎。

我的思緒一直在亂飛,直到公交車到了終點站。

一手拍在了我的後腦勺上,將我的所有思緒拉回。

“下車。”

我有些恍惚,這是劉澤洲的聲音么。好陌生啊。

要因為自卑膽怯,我總不敢用眼睛去看任何人,所以導致我的聽覺很好,我可以通過聲音辨別來人到底是誰,可我卻總是記不住劉澤洲的聲音。

我匆忙的跟在他的身後下了車,看着他的背影,高高瘦瘦的,曾經的那個小男孩真的長大了。

所以長大真的會帶走我們臉上的笑容嗎。

“劉澤洲。”我跟在他的後面,輕輕的喚着他,希望他聽見,又希望他聽不見。

而我的腦海裏面卻早已出現了曾經無數次呼喚他的模樣,“劉澤州,你是豬嗎”“劉澤洲,就你明白”“劉澤洲,你好蠢哦”“劉澤洲,你還能再笨一點嗎”……

那時候的我呀,總可以很大聲的喊出他的名字,帶着純真,帶着肆意。

可現在的我帶着顧慮,帶着膽怯,最終他還是沒有回頭,我在心裏面輕輕的鬆了口氣,他沒有聽到,也挺好的。

我們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着,直到下坡,走進了衚衕。

我彷彿恍惚間看到曾經追逐打鬧的我們,劉澤洲騎着自行車會在我的身後不停的按着車鈴,把我嚇一跳,之後我一定會立刻鬆開媽媽的手去追着他,嘴裏面還要不停的罵著。

現在啊,同樣的衚衕,我們一起走着,這次換我在他身後,我卻沒有勇氣嚇他一跳。

時間啊,帶走了我們的稚嫩,也帶走了我們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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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亡書之我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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