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笨蛋!笨——蛋——!
雨後傍晚的風帶來些許晚夏時分的涼意,慢悠悠的拂過街道,吹得綠化帶間的樹木微微搖曳,發出細微的沙沙響。
難得吃的這麼飽的少女靠牆坐下,腳邊的小電風扇被強硬的掰到朝她的方向,以一檔的速度嘩啦啦的扇起風。
轉過頭,少女看向從剛剛開始就一臉蒼白的相川秀一,疑惑道:
“掛了?”
“掛了。”
相川秀一趴在地上,蒼白體前屈:
“我要掛了。”
“嘿誒~~”
花開院憐口中拉着頗帶幾分調侃語調的長音,長裙下的兩條雪白小肉腿蜷縮,被她半摟在懷中,斜眼覷他:“對方是誰?女朋友?”
“相川同學你應該是有女友的吧?”
“我記得班裏有人提過。”
說著,她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大聲道:“等等?你這傢伙明明有女友,居然還敢住在別的女人家裏嗎?”
“這是已經是出軌了吧?過分!真是個不妙的傢伙啊!”
“……”
只是話音剛落下,這個小機靈鬼像是突然聯想到什麼大大的把柄,別有意味的拉長聲音道:
“我說啊…相川同學。”
“其實,你也不想被你女朋友知道你住在別的女孩家裏的事吧?”
花開院憐一邊說著,一邊用餘光區瞥對方的反應。
結果,卻只見相川秀一用很是有些迷惑的表情看向她,目光十分微妙,斟酌語氣道:
“花開院同學。”
“你這...難道是逆NTR式的威脅嗎?”
“啊?”
花開院憐露出茫然的目光。
NTR是什麼?
相川秀一看見她的反應,立刻明白了,眼角勾起一抹笑意。
而後,就見他忽然做出一副扭捏的姿態,側過臉頰,單手抱着肩膀:
“那種事是不可以的呀!”
“我們的事要是被我家未希醬知道了,那可就糟糕了。”
“不過,如果只有今天這一次,你可以保密的話......咕~”
那眼神與動作,簡直說不出的欲拒還迎。
一個字,作。
見他這幅做作的模樣,哪怕是對18+知識一知半解的花開院憐也反應過來了。
才消退下去不久的紅暈陡然順着脖頸攀上臉頰,陡然漲紅了臉,羞得少女一把伸手抓住旁邊的抱枕,氣沖沖的朝相川秀一的方向甩去,喊道:
“我、我才不是那個意思啊!”
“你明明知道的吧!”
相川秀一搖搖頭,義正辭嚴:
“我不信!”
“你肯定是饞我身子!”
見狀,花開院憐頓時更氣了。
直到下一個抱枕飛到他臉上,相川秀一才終於停下,抱着那個圈圈眼黑貓的抱枕一邊防禦,口中一邊連連告饒:
“等、等等!”
“輸了!我認輸了!”
花開院小姐完全不肯饒了他,氣哄哄得噘起嘴,鼓起腮幫子,雙手抓着最後一個小羊抱枕‘噗噗噗’的砸他的貓貓。
顯然是氣急了。
“撲通!”
忽然間,相川秀一突兀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甩着小羊抱枕的少女被這動靜下了一跳,剛剛那砸在地板上的一聲悶響可不算輕,感覺地面像是跳了下。
花開院憐見狀怔住。
不至於吧?
抱枕明明那麼輕。
等等...雖然這傢伙一副生龍活虎的模樣,但畢竟確實是剛從醫院裏出來。
該不會,真的砸到什麼地方了?
“喂...喂!”
“相川同學?”
屍體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花開院憐坐在地上,先是伸出穿着長襪的小腳伸過去,小心翼翼戳了他的腰側兩下,以免這傢伙裝暈突襲。
沒、沒有動靜。
“...不會吧?”
花開院憐口中明明這樣說著,心裏也明知道他大概率是裝的,卻還是忍不住拎起抱枕,湊近到相川秀一的‘屍體’旁邊。
“相、相川同學?”
少女忍不住稍稍提高了聲調。
突然,相川秀一雙眼睜開。
花開院憐一怔。
下一秒,就見他整個人彈射起步,猛地抱住眼前少女的肩膀。
少年人狹長而顯得有些凌厲的眸子,驀的與她那雙因擔憂而滿懷慌亂之色的目光對上。
近在咫尺。
那一瞬間,花開院憐大腦一片空白。
整個身體都不由僵住了。
剛剛因為久違吃了面前這傢伙做的一頓美餐,下意識放下警惕的少女,在這一刻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自己因為一時心軟從雨天屋檐下撿回來的,並不是一隻裝在紙箱裏的可憐小貓,而是一頭各項功能健全、正處於比泰迪發情期還要幸欲亢奮,連帶眼爛豬肉都能搞到不可自拔的,名為‘男子高中生’的初生。
下意識的,少女腦中不由浮現出各種各樣的高中男生惡性犯罪案件。
危險性...極高。
幾乎是發自本能,她的腦海中浮現出‘想要逃走’的衝動,身體應激式的開始在少年人懷中掙紮起來。
“等等!不要!”
“相川同學,你、你冷......”
“拿來吧你!”
下一秒,就見相川秀一一把拽住她手裏的小羊抱枕。
超大力的抽走。
“沒收!”
相川秀一鬆開她的肩膀推到一邊,得意洋洋的將三個抱枕都環在懷裏,摟得緊緊的。
看你還拿什麼東西砸我。
“誒?”
花開院憐目光茫然的看向他。
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相川秀一則固執的伸手把抱枕拽住,警惕道:
“吶,花開院同學!”
“饞我身子可以,但是如果你也想要通過暴力的手段,以寢取技達成女上強制效果,讓我在被逼無奈之下跪在地上把你的腳趾縫到大腿都舔乾淨,最後還用臭得要死的絲襪堵住我的嘴——”
“那卻是萬萬不行的!!”
“我這個人,但凡在一個坑裏跌倒過一次,就絕不會再跌第二次!”
“所以,我們以後有話好說,動口不動手!”
花開院憐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聽到女上強制tag的時候也沒明白什麼意思。
但是,等她聽到再後面那句的時候,頓時只覺一股惡氣從胸膛頂到腦門,急的眼睛都紅了,像只在草地里亂刨的兔子一樣張牙舞爪:
“哪有傻瓜會讓你舔腳趾縫啊!”
“卑鄙小人!!!”
......
飯後,
狹窄的浴室里傳來一陣陣嘩啦啦的水聲,間或還能聽到衛生間裏的那個壞傢伙哼着的跑調兒歌。
行李箱大大的敞開着。
柔柔弱弱的少女鼓着一張小氣的包子臉,憤憤不平的跪坐在行李箱面前,將他帶來的衣物分批摺疊放好。
少女纖長的指尖用力掐着衣物的邊角,像是掐着相川秀一的臉,將那一件件衣服折得平平整整,豆腐塊似的四四方方,最後又狠狠塞進本就沒有多少空間的儲藏櫃裏。
為她原本只有粉色系的儲藏櫃裏,增添了一抹在今天之前還不屬於這個房間的深色調。
那傢伙簡直太過分了!
即便手底下正在幫相川秀一整理着胡亂塞成一團的行李箱,想到剛剛發生的事,花開院憐心中也仍是一陣陣的火氣上涌。
明明是那傢伙自己忽然像少女漫里的男主角一樣,‘嗖’的一下子抱上來,還以為要被做什麼不得了的壞事。
結果,反倒說得像她佔到了什麼大便宜一樣!
即便過去快兩個小時,想到剛剛的‘千鈞一髮’,花開院憐心裏也仍是一陣的悸動。
——不是戀愛腦少女被暗戀依舊的男神當場壁咚的悸動,而是自己走在大馬路上,在險而又險之際,與醉駕司機駕駛的滿載時速百公里的泥頭車擦肩而過的心悸。
差一點就停跳了。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長得好看的女孩,都有着一腦殼的95%濃度戀愛腦髓細胞。
甚至,因為長相出眾、成績優異、又平易近人,看上去比很多高冷冰山都要好相處的花開院憐,早就被各式各樣、連綿不絕的告白熏陶得百毒不侵了。
在非見色起意的情況下,想要喜歡上一個人,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更多的時候,過於突兀的行為帶來的只有驚嚇。
“哪有往男孩子嘴裏塞絲襪的女孩啊!”
“絕對又是在騙我。”
“笨蛋騙子。”
手底下將相川秀一的病號服折起,花開院憐口中仍在嘟嘟囔囔的碎碎念着。
因為‘卑鄙小人’已經是花開院同學認知中最為骯髒污濁的髒話了,因此除非是在身臨絕境、氣急敗壞的情況下,她倒是很少用這種話去侮辱別人。
尤其還是在私底下。
“花開院同學——”
正碎碎念着,就聽衛生間的門開了一條縫。
從裏面傳來相川秀一的聲音。
幾乎是在門開的一瞬間,花開院憐猛地別過頭避開視線,線條柔和的小臉上,五官綳得板正,連畫風都像是變得剛硬了。
“幹什麼!”
少女的聲音悶呼呼的,聽着似乎還在生氣。
相川秀一卻像是完全不會看別人臉色,異常的自來熟:“浴室里沒有毛巾,外面還有多餘的嗎?請借我一條吧!”
“除了你以外,我家裏可沒有多餘的東西!”
花開院同學就是在生氣。
超生氣!
“是~”
相川秀一遺憾的應了一聲,重新關上衛生間門。
只是,在他關上房門之後,背對着衛生間的少女低下頭,看着被折成四四方方的病號服,又忍不住擔心。
剛出院不久,如果他濕漉漉的就出來的話,晚上會被吹感冒吧?
花開院憐下意識的替別人擔心。
如果不是這個毛病,她也不會亂髮善心,以至於給自己家裏撿回來一個笨蛋同班DK(男子高中生)。
只是,等到回過神來,手裏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兩條毛巾。
一條小的是她用來擦腳的,另一條大的平常擦身體。
花開院同學跪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兩條毛巾沉吟良久,像是下定了決心。
“嗯!”
“既然他那樣嚇唬我,那就讓這個騙子好好嘗嘗臭腳丫的味道!”
正想起身,少女又猶豫了。
“不過...”
“那個壞傢伙總得擦臉的吧?”
“這種惡作劇,會不會太過分了。”
“......”
相川秀一衝得差不多了,只覺渾身的疲憊都隨着小浴缸里的溫水褪去,懶洋洋的直起身。
衛生間外響起篤篤的敲門聲。
相川秀一悠然躺在浴缸里,高聲回道:“現在是全果狀態,看一次五百円。”
“笨蛋!”
外面傳來少女氣急敗壞的罵聲:“你還要不要毛巾了!”
“誒?”
相川秀一眼前一亮,步伐輕快的湊到門前,打開一條細細的縫:“看在花開院同學這麼善良的份上,這次看一眼全果算你免費!可以擺姿勢哦!”
“誰要看啊!!”
花開院憐的呵斥聲愈發響亮,卻也能從中聽出幾分獨屬於未經世事少女的局促,像是怕他真的打開門。
很快,門縫裏就被扔進一條寬而大的浴巾,而後外面便響起少女篤篤篤逃離現場的腳步聲。
相川秀一怔了下,又不由有些安心的笑。
他又重新打開門縫,提高聲調:
“非常感謝!”
“花開院同學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孩子啊。”
“最喜歡你了。”
門外的少女像是被噎了一下,霎時羞得面頰通紅。
很快,就聽門外的她拉着長長的聲調,發出異常幼稚的反擊:
“八嘎!”
“八——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