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粗硬
幾分鐘前，食堂內。
在艾倫離開后，眾人都安靜了不少，方才艾倫的那番演講或多或少都觸動到了一些人的心底。
此刻，有已經下定決心，準備跟隨艾倫一起加入調查兵團的，也有內心糾結不定，飲酒放棄思考，打算隨波逐流的，亦有詢問他人兵團志願與想法，藉以參考的。
某餐桌，三人圍坐。
米娜眼望身旁菲茲，瞧着那一縷緋紅鬢髮下的沉靜側顏，不由輕聲相詢：
“那個，菲茲你要加入哪個兵團呢？”
“憲兵團。”語調平和，卻又乾脆的回答。
“憲兵團呀…”米娜稍顯尷尬地支吾着，“說…說的也是呢，你是前十名，肯定是要加入憲兵團的，畢竟內地很安全。”
菲茲未作解釋，只是靜靜地喝着水，目光鎖定不遠處的萊納。
“……那你呢，赫里斯塔？”米娜看向對座的赫里斯塔。
“我……”赫里斯塔面露難色，不知該作何回答。
調查兵團比起駐紮兵團，顯然更需要她的幫助，但偏偏昨天又在尤彌爾的軟磨硬泡下答應了去駐紮兵團……
便在赫里斯塔發愁思量間，忽聽得尤彌爾的聲音叫嚷起來：
“喂喂喂，我親愛的赫里斯塔呀！你不會被艾倫那個傻小子的演講給說動了吧？”
“嘭”的一聲，只見尤彌爾抱來了一大桶酒擱在桌上。
“你昨天還答應要跟我一起加入駐紮兵團的，難道你是騙我的嗎？虧我興奮了一個晚上沒睡着，嗚嗚嗚～”
眼見尤彌爾趴在酒桶上“痛哭”了起來，赫里斯塔心中有愧，連忙搖擺雙手：
“不……不是的。”
“什麼不是？”尤彌爾抬眸，偷偷從臂肘的縫隙望去。
“我不是要騙你，我只是不希望同伴單獨去危險的地方……”
“那你會和我一起加入駐紮兵團嗎？”
“……嗯。”
“嘿嘿！這就對了嘛。”
話落，只見尤彌爾像個沒事人一樣抬起頭，滿面容光煥發，她一把拿過赫里斯塔面前的木桶杯，仰頭就將赫里斯塔喝剩下的水一飲而盡。
喝乾后，尤彌爾還意猶未盡般咂摸了下嘴巴，隨後向空杯里灌滿酒水，身子一晃，就欺上了赫里斯塔嬌柔的身子。
她一手摟住赫里斯塔肩膀，一手推來酒杯，嘴角泛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赫里斯塔，你瞧我拿了什麼好東西過來，為了慶祝你我一併加入駐紮兵團，你一定要多喝點噢。”
“尤彌爾，這…這是酒啊，會喝醉的……”
“哎呀，放心放心，這是葡萄酒，沒那麼容易喝醉，而且多喝點還能讓你長得越來越可愛呢。”
“可是……”
“好啦好啦，今天可是畢業典禮啊，該是值得高興的一天，想那麼多幹什麼，來來來，我陪你一起喝！”
說完，尤彌爾笑嘻嘻地就開始灌赫里斯塔的酒。
“尤彌爾，不要……”
“有什麼不要的，反正今天兵團的酒水都免費，來，多喝點，別客氣！”
尤彌爾一面摟着赫里斯塔，一面大大咧咧地舉着酒杯，你一口酒我一口酒，用的都是赫里斯塔的杯子。
她雖越喝越醉，卻也越喝越開心。
周圍，大多數人見此情景，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隨後回想起尤彌爾剛才說過的那番話，思考片刻后，醒悟過來。
對啊，今晚可是重大的畢業典禮呀。
這一刻，象徵著他們艱苦三年來的努力與堅持，象徵著他們訓練兵生涯的終結，是一個值得高興與歡呼的日子才對！
至於未來加入哪個兵團，那種麻煩的事明天再考慮也不遲！
想到這一點的人紛紛放下心頭雜念，開始相互勉勵，交談起輕鬆的事情，舉杯共同慶賀畢業之際。
本來安靜沉悶的食堂，似乎因為尤彌爾的到來而變得活躍起來，原先的沉寂之氣也被沖淡。
一旁，菲茲觀察着這一切，原本盯着萊納的目光不由地多看了尤彌爾幾眼。
尤彌爾此刻已喝得面頰通紅，一斜眼間，似是注意到了菲茲的目光，撇過頭來，醉醺醺地問道：
“怎…怎麼了，菲茲，你也想喝酒嗎？來，把這酒桶拿了去，隨…隨便喝……但是！”
尤彌爾神色忽然變得嚴厲，左手抱緊了赫里斯塔，半眯起醉眼，右手指晃來晃去，不知在指哪兒。
“但是赫里斯塔，嗝～我可不會讓給你的噢……”
“您誤會了，我沒打算喝酒。”
“啊？為什麼不喝，你不給我面子是不是？”尤彌爾氣憤地一拍桌子。
“您又誤會了，我不喝酒，只是因為酒精會麻痹人的神經，降低我的工作效率而已。”
“哈？！工作，現在哪有什麼工作給你做啊？假認真……嘛，算了，赫里斯塔，來，我們繼續喝！”
說著，尤彌爾又拉起赫里斯塔喝起酒來，一副勢必要把赫里斯塔灌醉灌暈的架勢。
菲茲移開視線，回到萊納身上。
酒後吐真言，也許把萊納灌醉，是個可行的方法……
凝思片刻，菲茲卻否定了這個方法。
周圍耳目眾多，特意去灌酒太過顯眼，加上萊納精神堅韌，不是那麼容易醉酒的人，自己也會有暴露的風險。
而一旦暴露自身，就會引起不可避免的正面戰鬥。
敵方巨人數量未知，各自持有的巨人身份未知，正面衝突，局面顯然是不利的。
“菲茲，你又在看萊納了。”米娜的調笑聲輕輕傳來。
“嗯。”菲茲平靜回應，也不掩瞞。
眾人的誤會她自是知曉，但她並不打算澄清，只因這誤會正巧可以作為一層保護傘，掩蓋她的真實目的。
見菲茲臉不紅心不跳地承認下來，米娜也是暗自佩服。
由於剛才喝了點小酒，她也大膽了起來，直接問道：
“我說，你是看上了他哪一點呀，菲茲？”
菲茲全神凝注着萊納，不假思索道：
“……他的腦袋。”
“啊？”米娜怔了一下。
“…抱歉，我是說……我看上了他圓滾滾的腦袋上那副剛毅的臉龐，英武的眉毛，堅定的眼神，以及那稀疏有型的鬍子……”
說到這，菲茲忽地停了下來。
……鬍子？
菲茲瞳孔漸縮，像是想到什麼，站起身，朝不遠處和眾人喝得正歡的萊納走去。
“喂，菲茲，你要去做什麼呀？”米娜急急問道。
與此同時，亞倫正在返回食堂的路上。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方才湧現在腦海里的那些不尋常的記憶，因此走得較為緩慢。
瓮城駐地的食堂還蠻大的，相比訓練基地的食堂要大上個五六倍，亞倫兜了好一圈，才終是到了大門口。
然而，一到門口，就聽見食堂裏面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
先是重物落地聲，后是眾人的哈哈大笑。
“萊納，人家摸摸你的臉，你躲什麼啊？！”
“太遜了啦！”
亞倫思緒被打斷，聽得這一動靜，心中有所疑惑，進入食堂，探望而去。
只見萊納連人帶椅仰面倒在地上，雙手捂着下巴，一臉吃痛相，像是一隻被拔了鬍鬚的大胖貓。
而旁邊站着菲茲，木製右手裏正捏着一撮鬍鬚。
似是看到進來的亞倫，菲茲低首向萊納賠禮，而後轉身向亞倫行來。
“你剛才……拔萊納鬍子的？”
看着菲茲手裏的那撮末端染血的鬍子，亞倫忽覺自己的下巴也有點疼，不禁伸手摸了摸。
好在他沒萊納那麼年少老成，他的下巴還算光滑，沒有鬍子。
“只是一場小意外而已，先生不必在意。”菲茲微一頷首。
亞倫雖有疑慮，但見到貝爾托特已扶起萊納，萊納也沒什麼大事的樣子，便沒再多想，只是問道：
“話說，你還拿着它幹嘛？”
成熟男人粗硬的鬍子“屍體”，亞倫真的有點受不了這個。
“我這就去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