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夢想
阿爾敏聽到亞倫同意他的想法，就像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摯友，臉上浮現出了燦爛的笑容。
便在這時，又是一聲興奮的叫喊從庭院外面傳來。
“亞倫大哥！亞倫大哥！”
轉眼一看，只見艾倫急不可耐地一把推開鐵門，“幌”的一聲，門也不關，邊朝亞倫揮手邊跑了過來。
聽到這動靜，亞倫直接頭大。
也是在前段時間，聽說艾倫和阿爾敏自小便認識了，在一次聊天中，相談甚歡，聊着聊着，不知怎麼就聊到了亞倫頭上，互相了解情況后，兩人一拍即合，於是就成了現在的局面。
阿爾敏還好，懂得分寸，也很有禮貌，而艾倫就很纏人了，自從看到亞倫強大的身手后，就天天過來求亞倫教他個一招半式。
關鍵亞倫打架靠的都是以前在地下街學的經驗，而且自己也在學習中，如何教得了他？
況且，亞倫也沒那個閑工夫和心情教人打架，但艾倫實在太纏人了，就像牛皮糖一樣死死粘在身上，怎麼扯也扯不掉。
亞倫想過直接把艾倫痛扁一頓，但一想艾倫的父親是醫生，而且容易引人矚目，艾倫還是個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鐵頭娃，亞倫只好放棄了這個想法。
迫不得已，亞倫只好讓菲茲也教教艾倫，菲茲自然是答應了，而交給艾倫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搬起庭院裏草地上的一塊大石頭。
那是一塊高約半米的巨石，形狀奇怪異常，亞倫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誤以為一個身體蜷曲的人體。
其表面坑坑窪窪，但並不粗糙，有的地方還有類似羽毛或是人臉的雕刻紋路。
想必這就是傳說中的藝術雕刻品，只是看上去年代有些久遠了，其造型上還人不像人，鳥不像鳥的，這到底是什麼生物？
非但沒有美感，還看得亞倫有些彆扭。
這樣一塊醜陋的大石，着實不適宜這處美麗整潔的庭院，有損和諧之美。
於是，亞倫就把這些諸如臉部、羽毛、頭髮、手臂等等有人體部位特徵的地方全部修飾了一遍。
有凸起的地方就敲掉，有稜角或者凹凸不平整的地方就全部磨平，總之有白金之星，這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
經過亞倫的一番操作，這巨石儼然成為了一塊極具觀賞性的雕刻品——襁褓中的嬰兒。
上方巨人滑稽臉，其餘則是用來包裹嬰兒用的襁褓，象徵著巨人奪走了人類未來的希望。
這張臉會時刻提醒着亞倫，巨人的可惡，並鞭策他變得更加強大。
不過，即便這塊巨石被亞倫所修整過，但其重量對於一個孩子來說，仍是幾乎不可能撼動的。
力量是一切格鬥技施展的前提，首先得保證身體素質合格，才能開始正式學習格鬥技，菲茲就是這麼跟艾倫說的。
當時艾倫聽了，興奮上頭，第一天沒搬動，就拚命鍛煉身體，緊接着第二天再來搬，每天都要來試一下。
為了學到高超的格鬥技，亞倫聽阿爾敏說，艾倫發憤忘食，沒日沒夜地鍛煉身體，還是三笠在一旁監督其鍛煉的限度，防止鍛煉過度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不過到目前為止，艾倫還是沒有搬動過這塊巨石，反而是和那些同齡人打架時變得更耐打了...
“艾倫，你能不能記得把大門關上，我都說了多少次了？”
瞟了眼庭院大門，只見三笠習以為常地替艾倫把門關好，走了過來，亞倫長嘆一口氣，扶着額頭道：
“真是的，每次都要別人幫你擦屁股嗎？”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啊，亞倫！你看着吧，今天我一定可以搬動那塊大石頭的！”艾倫滿懷激動地叫道。
“這話是我聽的第多少遍了來着...”
“今天不一樣，我感覺我一定可以的！”艾倫拍着胸膛，信心十足。
“好好好，那你聲音小點，別大吼大叫的，我先睡會兒，你慢慢試。”
說著，亞倫側過身子躺在椅子上，選了個舒服的姿勢睡下。
午睡，也是平靜生活必要的一環呢。
“那個，艾倫，不可能的啦，小孩子怎麼可能搬動那樣的大石頭。”
為了不打擾亞倫休息，阿爾敏在一旁小聲勸道。
“阿爾敏！連你也不相信我嗎？！你們就站在那兒，我現在就搬給你們看！”
話落，艾倫忿忿地向那塊大石頭跑了過去，仰頭深吸一口氣，劈開腿，蹲下身，雙手托着在石頭下方，作勢就要搬起。
“艾倫，可別給我大吼大叫的哦！還有三笠，看好你家艾倫！”
聞言，三笠小臉一紅，提了提圍巾遮住臉龐，輕輕“嗯”了一聲。
再次提醒一句后，亞倫平穩呼吸，放鬆全身準備入睡。
...
“啊啊啊啊啊！”
震耳欲聾的吼叫聲轟然在耳邊炸響，嚇得亞倫猛一激靈，亡魂皆冒，差點從長椅上一頭栽下來。
“艾倫！！”亞倫回過神，爬起身，怒喝道。
然而，轉身望向艾倫的方向後，眼前呈現的一幕卻讓亞倫瞳孔縮了縮。
草地上，艾倫漲紅了臉，雙手死死托着巨石下端，儘管腿因巨大的壓力而發抖，巨石也只被抬起了幾公分，但艾倫他確實做到了！
他居然搬動了幾百斤的巨石！
隨着一聲悶響，巨石落地，艾倫彎腰雙手按在膝蓋上，大口喘息着，汗水順着臉頰流淌而下。
“哦～有點本事嘛，那塊石頭目測至少也有三百斤啊。”
看到艾倫真的搬動了巨石，亞倫的怒氣消散不少，為夢想而拼盡全力的人，他並不討厭。
“這麼說，我可以開始學習格鬥技了嗎？！”艾倫緩過氣來，興奮道。
“你該問她而不是我。”亞倫示意艾倫看菲茲。
艾倫懇切的目光轉向菲茲。
“當然可以。”菲茲回應艾倫的期待。
“太好了！”艾倫歡呼着，全身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喜悅。
“恭喜你，艾倫，沒想到你真的能搬起來呢！”阿爾敏驚訝之餘又為艾倫感到開心。
三笠則面色則比較陰沉，兇狠且帶有警告意味的眼神瞥向菲茲，然而菲茲恍若未見，不為所動。
“但是，我需要重新安排一下時間規劃，明天我們才能正式開始。”
菲茲忽然澆了艾倫一盆冷水，搞得艾倫一陣怨言，但菲茲並未理會，而是低頭看向木製的右臂，那是她自製的假肢。
“又要調整嗎？”注意到菲茲看右臂的目光，亞倫問。
“是的。”
“是嗎...”亞倫目光複雜。
自從菲茲造好假肢以來，一直在和亞倫對練，難免會有損傷，加上這個年齡階段，女孩子身體的發育也非常迅猛，所以每隔一段時間都需要對假肢進行調整。
不過最近頻率倒是降低了，也不知道為什麼，難道身體已經過了發育高峰期，開始變得緩慢了？
“好了啦艾倫，明天開始也不遲的，而且你得提前和你父母說一聲不是嗎？”阿爾敏好聲勸着艾倫。
“好吧。”艾倫跟泄了氣一樣，忽然像是又想起什麼，轉頭對三笠說道：
“對了，三笠，阿爾敏給你看過那本書嗎？”
三笠愣了一下，“什麼書？”
“你還沒看過啊，阿爾敏快來，給三笠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
艾倫很快振作起來，和阿爾敏以及三笠坐在草坪上聊起了牆外的世界，訴說著各自的夢想。
菲茲去調整假肢了，而亞倫則坐在長椅上，靜靜地觀看着。
看着艾倫三人眼神中閃爍着對外面世界的憧憬，手舞足蹈地比劃着大海的廣闊，讓亞倫彷彿回到了地下街那會兒，他們當初何嘗又不是對地面生活抱有美好幻想呢。
這樣似乎也不錯...
此番此景，亞倫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便在這時，只見艾倫轉過頭望向亞倫，好奇道：
“亞倫呢？你也有夢想的吧？那是什麼呢？不會就是睡覺吧？”
阿爾敏和三笠都齊齊看向亞倫，他們也很好奇，這個強大的男人會有什麼樣的夢想呢？
“蠢貨，怎麼可能會是睡覺，夢想這東西不是一成不變的，人在完成了一個夢想后就需要另一個夢想來支持自己走下去，否則是無法繼續前行的。”
“盡說些大道理，那你倒是說說你的夢想是什麼啊？”
“我第一個夢想早就實現了，我現在的夢想是...”
亞倫話到一半忽然止住了，對啊，他現在的夢想是什麼來着，自從到了地面上后，他的下一個目標是什麼，見利威爾嗎？他已經見過了，即便結果並不如意。
所以他現在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活？
如果夢想只是平靜的生活，那也已經實現了，那他為什麼還要練格鬥技？這些到底有什麼意義？
是為了對抗巨人嗎？或是找出製造巨人與人類之間自相殘殺的真兇？亦或是在可能的災難面前擁有自保之力？
不，這些都不算是夢想。
夢想這東西，太過玄幻了。
“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了？”艾倫問。
“啊，走神了，抱歉，其實我的夢想是...”亞倫憋了好一陣，心中糾結萬分，最後在艾倫等人殷切的目光中，還是緩緩吐出幾個字：
“平靜的生活。”
“什麼嘛，這和睡覺不是沒什麼區別嗎。”艾倫無聊地躺在草坪上。
“別這樣說嘛，艾倫，開心健康的生活也是很重要的啦。”
阿爾敏如是說道，但這一番話卻讓亞倫心中一怔，瞳孔中有什麼在升起，宛如沉在湖底中的某樣東西逐漸浮出水面，豁然開朗。
“抱歉，剛剛說錯了，糾正一下，我的夢想是擁有一個和睦的家庭，所有家人都生活在自由自在，沒有巨人威脅，和諧愉悅的平靜生活之中。”
沒錯，夢想並不需要多偉大，心中所想，所向，即為夢想。
而艾倫三人聽了愣住了，不知該作何反應，這個夢想看似很普通，但也不普通。
“沒有巨人的話，那我們就可以去看外面的世界了吧。”阿爾敏低垂着眼皮，想了一會兒后，說道。
“所以啊，我一定要加入調查兵團，我要變強，把所有巨人都驅逐出去，親眼看看這個世界！”
艾倫滿懷激動地說著自己的雄心壯志，阿爾敏面帶着淺淺的微笑，心中卻有些消極。
把所有巨人都驅逐出去，那真的有可能嗎？
每次調查兵團回歸時那副慘痛的模樣，阿爾敏仍記憶猶新，他很清楚，這個看似普通的夢想，是多麼的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