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門神（二）
眼看雨淅淅瀝瀝下了起來，賀父沒有辦法，現在這門神就是他的命門，只能看向卓閏。
後者將傘撐開，護住了賀父手上的門神，自己近一半站在外面。
賀父見狀，突然對卓閏的感觀就好了很多。
結果雨下一刻就停了。
“.....”賀父很想說不用傘了又怕再下，只能帶着卓閏往家走。
他家住的並不遠，所以才會跑到這裏來買門神，兩個人走了幾分鐘就到了樓下。
是那種老式的小區，估計是二十多年前建的，給人的印象只有鐵鏽和灰色的水泥牆。
在樓下，賀父猶猶豫豫，不想讓卓閏跟着上去，但是性格有些木訥的他說不出口趕人走，何況剛剛還用了人家的傘。
結果在他猶豫的時候，卓閏已經往上走了，還回過頭來問道：“賀小姐家在幾樓？”
“四樓。”賀父說完就後悔了，伸了伸手喊住了對方：“等等！”
“怎麼了？”卓閏再次回頭。
“小菡她病了，我怕她傳染給你。”
“那你是怎麼辦的？”
賀父支支吾吾：“我...我有口罩。”
“哦，那也借我一個就行。”卓閏表情輕鬆。
“可是...”
賀父想說只有一個，但卓閏已經上到二樓了，他只能抱着門神追了上去。
到了四樓自家門口，趕人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好在卓閏也沒有再提口罩的事，兩個人心知肚明的把這件事揭過去了。
進了屋子，卓閏看了眼邊上的鞋櫃，全部是女式的鞋子，房子面積也比較小，從規格和門的樣式看似乎只有一間卧室。
客廳的木製沙發上墊了兩塊毯子。
賀父指了下飲水機的方向，“不好意思，你自己先坐會兒，我去把門神貼一貼。”
卓閏點了點頭，不過沒有去喝茶，也沒有坐下，而是在客廳里隨意走動起來。
賀父走到了唯一的那間卧室門口，隔着門朝裏面喊道：“小菡啊，我把門神買回來了，現在就貼你門上。有這個在，你就不用怕了。”
房間裏沒有回應，賀父似乎是對這種情況已經習慣了，轉身去找膠水。
卓閏在客廳的茶几上看到了一本倒扣着的書，封面是黑白色調的，一個大大的青年人物的半身黑色剪影，高額頭，眼睛深邃低垂，雖然只是剪影畫，但卻很傳神，人物看起來像是沒睡好，顯得很疲憊。
《愛倫坡短篇小說集》。
卓閏拿起書，倒扣着的那一頁寫着：神經過敏，非常過敏。我從過去到現在就非常的神經過敏！可你為什麼要說我是發瘋了呢？
賀父這時候找膠水找到了茶几這，看到卓閏拿着的書，不免說道：“這書我看着封面都害怕，上面這人一看精神就不正常，也怪嚇人的，不知道小菡為什麼喜歡看。”
“可能是為了尋找靈感吧。”卓閏看了眼書上做的各種筆記和註釋，把書原樣放下，解釋道。
“靈感？就是為了找什麼靈感她才弄成現在這樣子。”
“你說賀小姐？她弄成什麼樣子了？”
賀父又變得支支吾吾了：“沒什麼，就是...跟朋友一起出去玩，着涼了而已。”
他在茶几下的抽屜里找到了一卷膠帶，起身的同時趁機把這個話題帶了過去，轉身去卧室房門口貼門神了。
卓閏見狀提醒他：“一般來說卧室是不貼這東西的。”
“真的？”
“貼外面門上就行了，人家神仙保的是整個房子的平安。但我要說的是，如果真的有什麼危險，相信人要比信這個管用多了。”
賀父跑去門口貼門神了，他相信了卓閏的前半句話，對於後半句所謂的要“相信人”卻不贊同。
可能是因為卓閏提醒了他，賀父因此在他面前沒有那麼拘謹了，一邊貼着門神一邊不經意的透露了一些東西。
“人怎麼可能打得過鬼呢？”
“那如果不是鬼呢？”
“哎呀，你不懂，說起來也怕害了你，你還是趕緊離開這吧。”
賀父用牙齒咬了幾段膠帶，將門神貼在大門上，用手數次在折印上撫了幾下，想弄得更平整，似乎這樣才顯得對神仙更為尊敬，效果才更好。
不過這樓的門有點窄了，貼紙有一部分只能貼在了門框上，怎麼弄也不夠美觀，他也只能放棄了。
“從這個門神的情況看，我覺得我懂的還算比賀先生你多一點。”
賀父這時候已經把門神貼好了，小心翼翼的關上了門，聞言說道：“小菡說屋子裏有看不見的東西，那不是鬼是什麼嘛？”
“那可不一定，人眼看不見的東西有很多。”在賀父對他的防備降低到了一定程度后，卓閏終於找到機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和賀菡小姐都是作家，可能我們的想法更相同一點，不知道能不能讓我和她聊一聊，或許能解決困擾她的問題。”
但賀父顯然並不想其他人現在去打擾他的女兒，卓閏只能接著說道：“你看，你現在為了照顧保護賀小姐不敢走太遠，但是我沒有問題，你讓我和她談一談。如果證明了你說得對，真的是我無法理解的東西，那麼我就去幫你們買來其他的門神，怎麼樣？”
從房間的情況看，賀小姐之前大概率是一個人住在這，只是出了事情后賀父才過來照顧她，卓閏猜測他短時間內應該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幫忙。
賀父果然對這個提議也比較心動，糾結了一下之後點了點頭：“門神的錢我給你，不過要先問下小菡的意見。”
他走到卧室門邊，輕聲說道：“小菡啊，你的一個朋友，也是個作家，他來看你了，你要不要見見他？”
結果還沒等裏面回應，卓閏也跑到了門邊朝裏面說道：“賀小姐，我知道那個困擾你的東西是什麼，或許我們可以談談，你不能一輩子都呆在裏面吧？”
但卧室里沒有聲音。
賀父剛要說什麼，卓閏攔住了他，繼續說道：“你不考慮自己也應該考慮一下你父親不是嗎？難道你想讓他一直住在這客廳里，連遠一點的地方都不敢去？想想，他去買個菜都不敢跟人砍價，因為那會耽誤回來的時間，想想這有多慘。”
卧室門終於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