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私生子

第十章 私生子

“李兄,那京兆府尹的夏敬堯怎麼和這煞龍寨有瓜葛?”張凌沒有詢問李承平袖口血跡之事,而是轉而問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夏敬堯這個人絕非那麼簡單,我到京兆府的時候他就在了,據說是突降的,之前也並未在京都就過職。為人圓滑,但頗具手段,那廖四也都替他做事。”李承平想了想說道。

“我們要不要給那振威鏢局報個信?”李蘭心擔心的說道。

“不管那胖子所說的是真是假,這背後怕是都牽扯甚廣,我們還是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吧,而且我之前已經告知過那韓鏢頭煞龍寨的事了,他躲在這裏不出去,想必是派人回鏢局叫增援了。”李承平說道。

“我倒是想去看看他們押送到底是什麼,又是受誰所託。”張凌忽然說道。

張凌隱隱覺得這振威鏢局所押之物不管是他推測的玄鐵還是跟毒師有關,都跟他張家之事有些關聯,玄鐵就不用說了,在他張家被滅門后就又出現了玄鐵,本就有蹊蹺,至於若是什麼毒師之物,也許能摸到些汪百正那死太監的一些線索呢?

“林兄弟,太冒險了,這振威鏢局雖說不是那山賊草莽,但也不是什麼善茬…”李承平急忙道。

“無妨,我雖然打不過他們,但我有踏雲步,我還跑不過他們嗎,我就去打探一下,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你們先去找個客棧休息,七日後在鎮外稻田旁的涼亭等我。”

李承平見張凌心意已決,也不再多言,又交代了一些自己知曉的振威鏢局的情況。隨後張凌便與他們分開了。

“林大哥,你小心點。你把冰雲劍帶上,也有個依仗。”李蘭心望着正要離去的張凌,擔心的說道。

“這劍太顯眼了,我帶着不方便,還是你留着防身吧,以後你就是它的主人了。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張凌說完,沒等李蘭心繼續開口,就徑直走出了房間。

……

張凌從小巷中繞出,來到了青嶺鎮的主街道上,思量了片刻,隨後來到了這條街上看着最為高檔的一間成衣鋪子,裏面一個客人都沒有,掌柜的一隻手撐着下巴在櫃枱後面打着盹,門口的夥計靠在門框邊,閉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張凌走到門前,看了看那夥計,旋即輕咳了一聲,夥計一驚,猛的站好了身體,看到門口來人,急忙下意識的說道:“這位爺…”

但隨着看清了來人,十八九歲的模樣,一身灰色長衫破破爛爛,活脫脫像個小乞丐,剛欲驅趕,又看到那少年腰間的砍刀,愣了一下。

張凌看到了這夥計臉上的表情變化,也沒等他說話,徑直來到了鋪子裏的櫃枱前,將腰間的砍刀一把拍到了櫃枱上,掌柜的嚇了一跳,但看清后也並沒有慌張,顯然也不是什麼怕事的人,他眉頭微皺,剛欲說點什麼鎮場子的話,只見眼前的少年又將一袋錢拍在了櫃枱上。

“這位爺,我一看您就不簡單,氣宇軒昂,氣概不凡,小店裏新到了幾件款式,在京都鋪子都是緊俏貨咧,我帶您看看?”說著,掌柜的一臉堆笑的從櫃枱後面出去,迎了過來。

在掌柜的推薦下,張凌選了一身華貴的淡金色衣服,又配了一些極為顯眼的飾品。

“掌柜的,你這有胭脂嗎?”張凌換好了衣服,看向旁邊的掌柜。

“這位爺,我們店裏只有一些平時給女客臨時用一下的胭脂,您要送人的話,出門東邊隔幾個鋪子就有賣胭脂的。”掌柜微笑着說道。

“拿來吧,我自己用。”

掌柜的聽到此話一臉錯愕,但也沒多說,對旁邊的夥計使了個眼色。沒多久,夥計抱過來一個略顯精緻的小木箱子,放在了桌子上打開了,裏面放着一面鏡子和一些胭脂水粉。

張凌來到跟前,在掌柜的和夥計一臉錯愕的目光下,一頓操作了起來。

….

半晌后,張凌一臉滿意的對着鏡子正了正衣裝。他曾是京都第一藝館瀟湘館的常客,出手闊綽,脾氣又好,跟裏面大部分的姑娘關係都似於金蘭,平日裏若是有了新的胭脂款式,有姑娘會毫不避諱嬉笑的拉着他試妝,時間久了,他對這妝容之術也頗有造詣。

“這位爺,我就知道您是個講究人。我今兒算是開了眼了。”掌柜的望着眼前瞬間變了個人似的少年,感嘆道。

張凌擺了擺手,來到櫃枱前,拍了拍上面的砍刀說道:“這個你給我保管好了,我過幾日來取。”

“好說,您就放心吧。”

結了賬,張凌在掌柜的笑送下離開了鋪子,左右看了看,朝振威鏢局所在的驛站方向走去。

忽然,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從背後傳來,張凌轉身回頭望去,只見遠處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朝這邊駛來,有馬匹上還插上“威”字的旗幟,但並沒有押運貨物的鏢車。為首的是兩個中年人,四五十歲的模樣,氣勢威嚴,體型健碩,一看都是練家子。放眼望去,這隊人足足有兩百多人的樣子。

“這應該就是他們請的援兵了,為首的應該是韓家三兄弟的另外兩個了。”張凌和身邊其他人一樣側過身來退到了路邊,看着這一隊人風風火火的從眼前走過,心裏想道。

旋即他加快了腳步,繼續朝驛站走去。

沒多久,他便來到這驛站前,這驛站是間不大的院子,平時是送情報的官員途中食宿、換馬的地方,按照隴雲國的規矩,每四十里就會坐落一座驛站,以方便緊急軍情傳送的更加快捷,但官道錯綜複雜,這龐大的驛站數量難免會加重朝廷的財政負擔,所以後來讓這些驛站也對普通商旅放開,自給自足。有些過往的旅客,只要稍微富裕的都會選擇驛站食宿,畢竟是朝廷開設的,更為的安全。

此刻的驛站院子的外牆邊圍滿了振威鏢局的護衛,一個個眼神銳利時刻警戒着,張凌也不慌徑直的朝大門走去。

“這位小哥,勞煩,請問可是官府中人?”有個護衛攔在了張凌的面前,語氣溫和的說道。

“不是。”張凌說道,便要繼續往裏走。

“小哥,既不是官府中人,還勞煩去尋間客棧休息。這驛站近幾日不接外客了。”護衛說道。

“怎麼?你是官府中人?”張凌停了下來,大聲的問道。護衛並未接話,只是擋在了前面。

“你既然也不是官府中人,你進得我為什麼進不得?”張凌聲調又提高了幾分。

“我跟你說,你不要鬧事,不然我們就不客氣了!”旁邊另一個護衛沒好氣的說道。

“嗬,咋滴,你還想打人了不成?大家快來看吶,這群人拿官家的驛站當成自己的私宅了,與他講理不成,竟還要打人....”張凌一頓呼喊,周圍也不斷有人駐足,指指點點得看起了熱鬧來。忽然,張凌瞟到驛站里出來一個穿着官服的人急忙走來時,轉而喊得更大聲了:“你們說還有沒有王法了,等我回到京都,定是要告到京兆府,告到兵部,告訴我爹!”

“這位公子,這位公子,莫要再喊了,我這驛站地方小,已經住滿了,實在是沒地接待了啊!”那穿着官服得男人邊大聲喊着邊朝張凌走去。

張凌剛欲繼續理論,卻被那男人拉住了手臂,一臉陪笑的拉到了一旁,他輕聲說道:“這位公子,我乃是青嶺鎮驛站的驛長賈不韋,不知您剛說的令尊是哪一位啊?”

賈不韋在這驛站待了快三十年了,從驛卒熬到了驛長,他自認為自己還是有點眼力的。

張凌卻一把掙脫了賈不韋的手,正了正衣衫,趾高氣昂的說道:“我爹乃是當朝兵部尚書薛天宏,你們這小小驛站也算是在兵部的管轄之內,你稱我一聲公子也不為過。”

對於張凌的話,賈不韋自然是不信的,據他了解兵部尚書薛天宏如今已是花甲之歲,膝下有一兒一女,但年齡都在四十左右。而眼前之人只有十八九的模樣,一無護衛二無隨從,除了一身行頭,沒有一點尚書之子的牌面。但賈不韋也不敢就此篤定,轉而繼續溫和的說道:“據我所知薛大人並無公子這般年紀的子嗣啊。”

“怎的?你個小小的驛長也敢欺辱於我嗎?私生子怎麼就不是子嗣了?我爹說了等那老婆娘死了就會接我回府的!你瞎了你的狗眼了嗎?”張凌大聲怒道。

賈不韋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不是吃驚於私生子,而是吃驚於眼前這個私生子如此毫不避諱,竟有種很光榮的感覺。但賈不韋知道,就算是私生子,那也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公子,是賈某人眼拙了,來,裏面請!”

張凌見賈不韋再無疑慮,大袖一揮,率先朝里走去。

“看什麼看!都散了去。”賈不韋看了一眼驛站門口駐足議論的行人,沒好氣的喊道。隨後,跟着張凌也進到了驛站裏面。

張凌來到驛站的大堂,看到裏面坐了不少人,其中一張桌子上那韓家三兄弟正討論着什麼,旁邊幾個青年時不時的插着話,看到張凌進來,都是一臉驚詫。這時,賈不韋從後面跑到三人的桌邊,輕聲說了幾句話,隨後振威鏢局的幾人又朝張凌看來,只是臉上多了一絲鄙夷。

“賈驛長,吩咐一下,好酒好菜儘管上,銀子我有的是,不會白賴你飯錢。雖說我暫無官職在身,但平時也說得上幾句話。”張凌挑了一張空着的桌子坐了下來,前言不搭后語地對旁白的賈不韋說道。

賈不韋心中冷笑,想吃白食你直接說,不用這麼轉彎抹角的。但賈不韋還是陪笑道:“哪裏的話,公子既然來了,一應食宿自然都是包在賈某人身上。只是,希望在薛尚書的跟前,公子可得多提提下官的好。”

“好說。”張凌故作姿態,又看了看振威鏢局的人,轉而問道:“這些人是?”

“噢,這些是振威鏢局的,來此歇腳,明日就要走了。”

沒多久,張凌的桌上已經上了七八道菜了,他與那賈不韋推杯換盞,兩人都是滿臉堆笑,相互間不斷地說著恭維的話。過了一會,只見張凌打了一個飽嗝,拿起了桌上的酒瓶,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朝振威鏢局一行人走去,期間還差點摔倒在地。幾個護衛欲上前阻攔,看到韓家三兄弟其中一人搖頭示意。

“薛公子,不知有何指教啊?”其中一人站起身來,迎了上去。

“韓..韓鏢頭?”張凌搖搖晃晃,一臉醉意的說道。

“正是,我是韓振東,那兩位是舍弟韓振南,韓振西。”韓正東見張凌走路都成問題,一把扶住了他,說道:“薛公子,你吃醉了,還是儘早休息的好啊。”

只見張凌抓着韓振東的胳膊,慢悠悠的把酒瓶提到了他的眼前,說道:“喝,喝一個!”

砰的一聲,後面的一個青年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起身怒聲道:“你算什麼東西,一個私生子而已,也敢如此無禮!”

“華兒,退下。”韓振東沉聲道。

“父親...”那青年看着韓振東的眼神,也不敢再多言,氣鼓鼓的一屁股坐了回去。

“年輕人火氣這麼大,怎麼,你就知道你爹沒私生子了?”張凌轉過身來,看向了那青年。

韓振東聽到這話,臉色一板,鬆開了扶着張凌的手,大袖一揮,沉聲道:“薛公子,你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沒什麼事的話,請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吧。”

這時賈不韋也走了過來,想把張凌帶回座位,但張凌卻對他擺了擺手,轉而說道:“怎麼火氣都這麼大咧,喝杯酒而已嘛。“他打了一個飽嗝,繼續說道:“我來時見到鎮外有不少山賊匪寇聚集,想着各位走鏢艱辛,一路兇險,特意好心來告知各位,誰..誰成想...好心當了驢肝肺了。”說著,他便搖搖晃晃的朝自己的桌子走去。

韓振東沉吟了片刻,向前幾個箭步,再次扶住了張凌,語氣也再次恢復了溫和,說道:“薛公子,怎麼不早說呢,誤會了不是。不知薛公子在何處遇到的那些賊人?”

張凌心中一喜,卻沒有言語,保持着醉醺醺的模樣,沖韓振東晃了晃手裏的酒瓶,韓振東嘿嘿一笑,頭也沒回的吩咐道:

“華兒,給薛公子桌上再添些酒菜,我要和薛公子暢飲!”

…..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張凌,賈不韋二人滿臉脹紅,明顯不勝酒力了,而韓振東卻一點醉意沒有,他見也差不多了,轉而問道:“薛公子,現在可否和韓某談談所遇山賊之事啊?”

“好說,好….說!就在這青嶺鎮南邊出口外的一座廢棄的廟宇處,足足有三百多人吶。也不知是什麼勢力哪座山頭的。”張凌說道。

韓振東聽到了此話,也沒有意外,他們之前抓了兩個煞龍寨來探風的人,對張凌說的情況已然知曉了,只是賊人奸詐他並未全信,眼下張凌的話卻是證實了。

張凌見韓振東半天不說話,又繼續說道:“我今日得見振威鏢局,連護衛都個個驍勇,韓鏢頭想必更是武藝超群,區區匪寇也沒什麼好擔心。”

“薛公子有所不知啊,這群賊人乃是那煞龍寨所出,他們大當家的一對雙刀耍的出神入化,據說還從未遇到敵手,從他以往的戰績來看,我也未必討得到便宜啊。”韓振東憂慮的說道。

“這有何難!你等今夜好生休整,明日我隨你們一同上路,若那賊人敢動你們,我定叫我爹派兵殺他們個雞犬不留。”張凌拿着酒杯一飲而盡,信誓旦旦的說道。

“那就謝過薛公子。”

三人又推杯換盞了一會,賈不韋不勝酒力率先趴在了桌上,在兩個驛卒的攙扶下離開了,張凌和韓振東又喝了兩杯,隨後起身在驛卒的攙扶下,來到了一間略顯寬敞的客房,臨走前還囑咐韓振東好生休息,明日啟程一定要喊上他。韓振東一臉笑意,送走了張凌后,一臉凝重的坐回了座位上,也不知心裏想着什麼。而張凌來到房間后,坐着調息起來,驅散着酒氣讓身體達到最佳狀態。

…..

隨着夜越來越深,張凌估算着時間,站起身來,清洗掉了臉上的妝容,換回了灰色長衫,隨後來到窗邊,緩緩推開了窗戶,四處看了看,隨後扒着窗框,一個縱身,踏雲步使出,悄無聲息的來到了驛站的房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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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行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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