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編纂經書《三代》
夜晚,萬籟俱寂。
奔波一天的杰特業已睡下,反倒是鄭禮,沒有如往日那般進入夢鄉。
而是咬着羽毛筆尾端,身前鋪就着一摞白紙。
藉著火堆的眀焰照亮身周環境,鄭禮神色凝重,扶額深思。
既然已經決定好要做出改變,他也不會遲疑作瞻前顧後之姿。
決斷已出,更應時刻為其基礎做好準備。
想要引領世人向善,光靠鄭禮一人去做,完全就是杯水車薪,他需要更多志同道合的人為之奮鬥。
收杰特為學生就是他做的新嘗試,鄭禮準備效仿古典時代的先賢大收弟子。
在合適的時機,攜弟子遊學凡世諸國,廣傳他的思想理念。
而這就有一個前提,他必須得擁有一本闡述他思想的根本經義,就如儒家之春秋,基督之聖經。
身前的火光升騰,噼里啪啦聲中搖曳着身姿,抖動的光映襯鄭禮的臉色陰沉不定。
良久,握緊手中的羽毛筆,他在紙上寫下:《三代》
此為本書名字,用漢語寫就,下書通用語標註翻譯。
“我聽說,曾有三個時代,以“堯”“舜”“禹”為名,其國之人醇厚有神,多識文華,推舉有才能的賢人王天下。其王以天下的公道正義為先,以天下人的憂患為自己的憂患,以自己奢華為恥,為國人的富庶而樂。”
……
“由此,天下就開始興盛,盜賊絕跡,貧苦再無。有東西丟在路上,也不會有人將其據為己有,晚上睡覺的時候,連門戶都不用關閉。”
鄭禮絞盡腦汁,咬着筆頭,未曾察覺到有墨汁沾染在臉上,頓了會繼續書寫:
“人不為生計勞碌,不為酷吏所害,政治清明,即使農人也能在王者的面前指責其過錯,讓之改正。”
“不興不義之戰,萬民安居。”
……
《三代》是鄭禮對於儒家對於美好世界的嚮往結合《理想國》,做出的一本描寫一個虛擬美好的世界。
鄭禮準備先虛構出一個足夠美好的世界引起別人的嚮往,再以思想為骨,指出如何做才能通向美好世界的步驟。
他準備以“仁”“義”“禮”為思想核心,輔以君子六藝教導弟子,以此為內容教導學生弟子。
《三代》的編纂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它還需要經過鄭禮多次的修改,增刪才能最終完善。
拿着一本不成熟的根本典籍去教導弟子,別說外人會不會嗤笑誤人子弟,鄭禮自己也不允許自己這麼做。
凌晨3點,月已隱匿雲中。
鄭禮捏着發酸的鼻根,站起身舒展筋骨,再吹着遠方的冷風清醒下過載的大腦,便再次投身書寫大業。
這一次,他不再繼續編纂《三代》,而是書寫明天的教輔資料。
在入夜之前,鄭禮曾詳細詢問過杰特的受教育程度,明白杰特只是會說簡單的通用語,至於辨認書寫則是一竅不通。
對於這種初學者而言,第一本教材的選擇關乎於他對知識的初步認知,所以在選擇上就得小心慎重。
這一次,鄭禮沒有思考很久,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后,他的六維每一天都在增長,就連記憶力也隨之加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過往曾看過的書,閱覽的故事歷歷在目,只要他想即使是標點符號也能在腦子裏清晰浮現。
眾多鄭禮曾看見過的故事,典故出現在腦海里。
在仔細甄別後,他最終選擇了以《馮諼客孟嘗君》為開篇第一課。
典故,是寄託編寫者思想最好的載體。
在思考精鍊了這篇典故的內容后,鄭禮準備着重描寫馮諼“買仁義”的內容,用以提出以仁示人,人以仁義報之的開篇思想。
“我曾聞,有一人馮.諼,因為家庭貧困不能生存,便託人去找被稱作孟嘗的領主,想要得到他的庇護。(羅馬庇護制,可理解為外國版門客)”
“被稱作孟嘗的領主以善良,富有道德而聞名,足足有三千餘人受他的庇護並為他工作。”
“當孟嘗領主詢問馮.諼有什麼擅長的能力能為他效勞時,馮.諼說他什麼都不擅長。領主又問馮.諼有什麼過人的能力能為他工作,馮.諼再次說他沒有什麼過人的能力,領主聽到后只是笑了笑但還是接受馮諼提出的庇護請求。”
……
“此謂:以仁義示人,人以仁義報之。”
落筆寫下最後一段文字,鄭禮小心翼翼的封存好文稿,抬頭看了下天色,朝陽已從山邊露出它的身影。
鄭禮也不休息,從茅屋內拿出昨日買的工具,挑選一顆合適的樹,準備將其做成簡單的桌椅。
充沛的體力和強大的身體素質,使得鄭禮鋸倒一顆大樹並不費多少力氣和時間。
他把樹榦攔腰鋸出一小截,便是一個簡陋的樹榦圓凳。
又拿出釘子,啃啃哧哧的鋸出厚度不一的木板粗糙的釘在一起,最後給它們裝上桌腳,便成功造出了木桌。
待杰特睡醒出門時,看見的便是正在擺弄醜陋木板拼接物的鄭禮。
他不由一呆,遲疑的問道:“老師,你手裏拿的是什麼,打獵用的新式武器嗎?”
“用來給你授課用的桌椅啊,你看不出來嗎?”
鄭禮奇怪的看向杰特,他有些疑惑昨天還顯得聰慧過人的學生,今天怎麼就傻了,連常見的桌子椅子都不認識了。
莫不是昨天刺激太大,今早起來把腦子搞糊塗了吧?
“……看的出來。”
莫名的話語堆在杰特的喉嚨里,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完全不明白這一堆醜陋的木頭拼接物怎麼能被稱作桌椅,說是一種新式武器都比桌椅長得像,只能用無奈的眼神看着鄭禮。
“好吧,第一次做手藝不夠純熟,不過能用就行。”
看着杰特無奈的眼神,鄭禮也不心虛,反而換了個話題。
“既然醒了,那就跟我一起去山下溪流做好洗漱。這,也是一門課程。”
“洗漱也是一門課程?”杰特驚訝出聲。
“是的,這是名為“禮”的課程。”
鄭禮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寫出禮的漢字,嚴肅說道:“無論什麼時候,自身有一個良好整潔的形象,這不僅是尊重他人的的行為,也是尊重自己的舉措。”
“如果連自己的臉面,形象都不在意,哪又何談得到別人的尊重呢?”
杰特把這句話在心中默念幾次,又將鄭禮在地上書寫的奇異方形文字牢牢記在心底,便跟着鄭禮下山前往小溪洗漱。
洗漱完后,杰特再次馬不停蹄的跟着鄭禮去山間採摘漿果,一直忙碌到清晨九點才結束。
待草草吃完漿果充當的早飯,坐在醜陋桌椅時,杰特這才正式開始上課。
手裏捏着一張用兩種文字書寫的“課本”,杰特雖然不會識字,但還是認出了其中一種是通用語,至於另一種方方正正的文字他可就完全抓瞎了。
其實,鄭禮也不想多此一舉用漢語再寫一遍,但主要的問題在於,每一種文字都是該文明的思想核心凝聚,裏面充斥着該文明獨有的特質。
就比如一些漢字中比較抽象的內容,比如“仁”“義”“禮”。
都不能精準的使用通用語翻譯出來,如果簡單的對照翻譯出來內容細微偏離含義也就算了,鄭禮最怕的是可能會出現與內容完全相反的歧義。
即使是同一個種族,同一個文化環境下,有時候一些文字都會因為種種原因,使得人們對其出現不同的見解及含義。
更別說如今這世界只有鄭禮一個人,要想自己的思想不會隨着傳播和時間的流逝而出現錯誤和歧義。
他也只能受累每寫一篇文章,就用漢字特意書寫一遍以作為對照。
如果以後有時間的話,鄭禮還會編出常見漢字的字典,用自己的理解給文字註釋,防止出現思想傳播者死摳字眼的現象。
看着捏着紙張,仔細查看的杰特,鄭禮出聲提醒:“一種是通用語,想必你是認識的。另一種方形的文字你可以稱之為雅言,是一個繁盛文明所使用的文字。”
“雅言?”杰特抬頭,詢問道:“學習這種文字有什麼用嗎?”
“可以說,沒什麼用。”
鄭禮站起身來到杰特身後,用手指着文中寫着的仁字開口解釋:“如果你只是準備把這些典故當成故事來聽,那麼不用學習雅言。”
“但如果你想要理解典故中蘊含的哲理和深意,哪就得學會它,使用它,理解它。”
“這樣,你才能明白這典故真正的用意是什麼。”
“我懂了,老師。”杰特點頭,手指輕捏紙張。
“很好,那就從第一步學習文字開始。”
鄭禮頷首,“我會分別使用通用語和雅言給你讀一遍這篇典故的內容。”
“隨後,逐個教你認識通用語和雅言的文字,你所要做的就是牢牢的記住它們,最後,則要告訴我你對典故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