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三個人強撐着身子,雖然模樣都很慘。
經過一個時辰的調息,每個人的狀態都好了一點,雖然依舊很嚴重,但至少死不掉了。
而過了這麼久,顧依三人終於沒有再見到第五個人,按照陸小純的估計,那些外出採買的人可能還要一兩天才回來,畢竟即將逃離景國,這些人肯定要瘋狂一下,畢竟雲安可不是一個太平的地方。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特別是現在三人都有傷在身,可能隨便來三個熬體境都能收拾了他們,所以他們幾個都已經停止了修養。
“走吧,看看有沒有你要找的人。”陸小純還算清醒,至少還記得盛懷瑾來這裏的目的。
三人走進了之前早就打量過的屋子,屋子很普通,如果沒人說,從外面看去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客房,可是走進來以後就不一樣了,空無一物只是地上有一個入口,一個台階延續到了下面。
從上面看去昏暗無比,也不知道裏面到底有着什麼。
三人邁步走了下去,雖然沒有敵人了,但是還是小小點沒錯,幸好一路上並沒有什麼機關。
三座牢房,或許因為剛剛過了早晨,裏面還有人在睡着,每個人手腳都綁着特質的腳鐐,為什麼會特製。
因為都是一些小孩。
放眼看去,裏面估計年齡最大的也只是十四五歲,和顧依差不多大,而小的看上去只有隻有四五歲,好幾個都是衣衫襤褸的,甚至還有幾個身上都帶着傷。
“小玲,是你嗎?”盛懷瑾看着一個方向,一個約摸着十三歲的小姑娘,穿着一身黃衫。
小姑娘聽到有人喊她,先是滿臉驚喜,轉頭摸索着方向,隨後縮了縮身子,“小瑾哥,你來救我了嗎?”
淚水從她眼中滾落,一滴又一滴落在黃衣上。臉上雖然還殘留着惶恐,雖然臉色很蒼白,雖然那件黃衣上已經粘上了不少的灰漬,可是她依舊很漂亮,眉是柳葉眉,唇是櫻桃唇,皓首明眸,頭髮紮成了一個小馬尾。
“我來了。”盛懷瑾笑了起來,這一刻他好像換了一個人不再是翩翩公子,也不再是背負家族的世家少爺,他只是一個人。
打開了牢門,盛懷瑾快步走了進去,可是隨着盛懷瑾進去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腳步變得有些顫顫巍巍的。
雙手捧起了女孩的臉,“我來晚了。”
女孩好像什麼都沒發現,毫不失落,也沒有痛苦,臉上帶起了甜甜的笑容,好似春日暖陽,明媚動人。
這個女孩的眼睛是瞎的。
壓抑着情緒,盛懷瑾抱起了女孩,應該是多日的折磨,女孩已經是瘦弱不堪了,所以盛懷瑾抱起來那麼輕鬆,就好像抱着一支羽毛。
“我們走吧。”輕聲說道。
偌大的牢房,靜悄悄的,其他的孩子呢?他們都醒着,卻全都縮在了一起,躲在牢籠黑暗的角落瑟瑟發抖,他們在害怕可是又有期待。
“能帶上我嗎?”有一個小男孩鼓起勇氣站了出來。
顧依看着所有孩子,他們眼中的期待是那麼明亮動人。
“當然。”陸小純大聲地說,他的臉上帶着笑容,顧依怎麼也想不到笑容也會如此感染人心。
顧依三人帶着這些小孩來到了程守這裏,他想不到其他辦法,只能來麻煩這位將軍。
幸好守門的將士還是上次的幾人,認識顧依,只不過看到這麼多小孩他們有些驚奇,而且顧依三個人身上可以說各個帶傷,顯然有過一段經歷。
“你們的來意我大概知道了。”程守對着邊上那十多個小孩笑了笑,這時候應該也只有笑容能夠安定這些小孩彷徨的內心。
“我先讓人去查一查有沒有家裏有人的,如果沒有的話就由我們軍隊收養吧,雖然不合規矩,不過數量不多的話問題也不大。”思索了一會,這位儒將想東西還是比較全面,“放心,不是放到軍隊裏面,總有幾個將士喜歡小孩的,養一個還是沒問題的,然後我也會看着的。”
顧依尷尬得撓了一下頭,“我肯定相信程叔,不然也不會來找你。”
“那你們就和程叔叔這邊說下家裏情況,如果沒有家人的,就給你們找一戶人家收養,沒問題吧?”顧依問這些小孩。
不過顯然是多餘的,有些大一點的還能聽明白,那些只有四五歲的卻有些懵懵懂懂了。不過並沒多少影響,至少他們最差的也會有一個家。對於他們來說又怎麼會反對,畢竟他們還活着。
“來人,把這些孩子先帶下去吧。”程守吩咐着讓人把這些小孩領了下去,顧依在他們身上看到了那時候的自己。
“如果他們沒被救會怎麼樣?”顧依問出了心中那個可笑的問題,因為他覺得自己知道答案,任何時代都通用的答案。
但是他想否定這個答案。
程守笑了,滄桑的一位中年大叔,這次他身邊沒有放着一本書。
“還能怎麼,女的漂亮的養大了充作娼妓,剩下不好看的和那些男的培養成死士,再差一點的就拿去當成藥人試藥。”他身上那件厚重的黑袍浸染出了一種濃稠的血味,隨着他的走動撲向了顧依三人,他低聲呵笑,“畢竟人命這麼不值錢。”
“為什麼沒人管他們?”顧依滿心的憤慨,脫口而出的話語顯得他很幼稚,可是顧依其實知道答案,他一直知道,只是不願意相信而已。
他的記憶中,幾千年的歷史中,除了璀璨,還有那血紅書寫出來的貪慾。
“誰來管?”程守盯着顧依問,沒等顧依回答,他繼續說了下去。
“你知道景國多大嗎?兩千多萬平方公里啊,而人有多少?只有七億多的人口。大片的地域無人居住,只要有人想要躲藏,需要多少人力去探查,你知道嗎?”搖了搖頭,程守顯得很無奈。
“你不知道,那你知道景國有多少勇武嗎?一半不到,而這裏面有十之七八都只是三境以下,而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四境,只有不到萬人的五境以上,明明勇武是不要門檻的,可是為什麼卻只有這麼點人,你知道嗎?”程守看向顧依,又問了一句。
“你應該知道的。”程守轉頭看向了盛懷瑾,他的神色悲憫中帶着無奈,“顧依,你的一切都是院長準備好的,你可能不知道,勇武的那些藥材都需要上百兩一劑,再加上餵養一個勇武需要的吃食,一年同樣需要上百兩,而大部分人一年的收成也僅僅只有上百兩,更何況四境開始需要的各種靈藥這是萬兩難求。”
“所以絕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如果有人不甘心普通他們又想踏上這條路,為自己尋一個人上人,他們會怎麼辦?”
顧依內心有了一個答案。
“對的,那就是搶、那就是殺,他們鋌而走險,他們殘殺同胞,只為了一個機會而已。皇帝曾經想要去用國家養出全國的勇武,可惜,人心是貪的,天地是不幸的,就去年陶宛水災,賑災就花去了全國一年的賦稅。”不知道為什麼程守說的特別多,這似乎不應該和顧依這個孩子說,根本不像應該鎮守邊境的將軍應該說的話。
“而那些所謂的開國世家為了維護也好,害怕也好,他們又在大肆攥取錢財,培養他們自己的人,哪怕再多餘的也不會流出,他們害怕出現一堆能夠殺翻他們的人,就好像上千年前他們殺翻了上一個自己。”
顧依的聲音有些苦澀,他猜到了會是這麼一個情況,可是卻不能接受他親身體驗這種情況,“仙府呢?那些修仙者呢?如果他們願意出手能夠救下無數人。”修仙和勇武還是很大不同,勇武是自身的偉力,而修仙不單單有自身的偉力,還有天地的偉力,修為高深之人甚至可以移山填海呼風喚雨。
“你和院長很像啊。”程守並沒有說出顧依和李青松的關係,他是知道的,“你可以回去問問院長,因為當年他一把君子劍壓得四大家抬不起頭,然後又拿着那把君子劍挑翻了三大仙府所有年輕一輩,逼得他們不得不出手救人,可是呢,他們離開以後這世間又變回了原樣。”
“更可怕的是,修仙的也是人啊,他們並沒有斷了七情六慾。”
“不單單是景國如此,四國都如此,所以他們想着辦法自救,比如有熊氏通過戰爭自救。而景國呢?”程守意味深長得看了一眼盛懷瑾和陸小純,“皇帝想要平了四大家,去掉這個些毒瘤來救人。”
顧依聽着這些,程守的每一句話他都想過,甚至猜出來了,但是他卻沒有說過。
“院長他想要培養一些有堅持的人,用他們來救,哪怕天下多一個行俠仗義的青年也好。”顧依當然明白自己師父的用心,哪怕曾經看得不真切。
“是啊,只是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在堅持。”程守感嘆了一句,他似乎就是那些人裏面的一員,可是好像看不到希望。
“如果換你來呢?”望向了三人,這個你到底指的誰。
三人都沒有回答,只是每個人臉上都帶着不同的表情。
顧依看了一眼天,他好像有答案,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