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五 戰番將眾小輩逞威 護山寨馬陵女齊心
詩曰:
先輩威名四海揚,後輩從今亦稱強。
偽齊金軍不量力,旦來泊內一齊亡。
話表陳明遠軍用計除掉了鐵環哈雷,當即驅兵至廬州城下。明遠令吳賽鳳勸說城內金兵投降,這伙金兵非但不肯,仍死守城池,亂箭射來。明遠大怒,道:“番狗休得放恣,殺吾兄弟,好意勸你等投降,卻如此不識抬舉!”當下教大軍四面圍城,閆言於城外放起火炮來。金兵雖勇,卻無謀無主,早吃陳明遠攻破城門,打入城中。金兵尚還頑抗,陳明遠軍在城中八面卷殺。直殺至天曉,城內金兵不曾透得一個逃出,俱都滅亡。明遠急教出榜安民,百姓因知是馬陵泊的人馬,故都放心。房圳、邢耀、吳賽鳳見得了廬州,皆回宿州去報知庄浩。
卻言十一月十三日,金軍自濠州攻陷滁州,前鋒已進至六合。金軍便在滁州造舟船,欲謀渡江。至十二月下旬,金軍因天寒,且軍糧匱乏,士氣大衰,又忽聞金太宗病篤之報,金兀朮連忙領南侵軍兵北還,經宿州地界時,又吃庄浩埋伏,損兵無數。至此金人與偽齊軍馬全退。紹興五年正月初五日,陳明遠、庄浩齊領軍至壽春府與岳飛相會。岳飛見陳明遠、庄浩,喜道:“久聞陳兄長大名,今日終得一會。今番多得兄長與師兄出兵相助,金人已退去,兩淮之地必可保矣。待之後面見聖上,當奏山寨功勞!”陳明遠笑道:“這功勞且免了,若要行賞賜,不如分與受難的百姓。我等出兵只是為了天下萬民,還望鵬舉兄弟諒解。”岳飛道:“自然。不知師叔現在如何?”庄浩道:“師父現在寨中,教授眾賢妹武藝。”岳飛笑道:“山寨女頭領真箇是巾幗不讓鬚眉也。”又嘆道:“只是不知路師兄久已去世。”正說間,見沈濤來報:“奉命回山寨報捷,卻探知有一隊金人與偽齊的兵馬,趁我大軍在此間,前來攻打山寨。姚軍師已與留守山寨的眾頭領商議拒敵之事,令我特來報知。”陳明遠大驚,庄浩忙道:“兄長勿慌,有姚軍師在彼出謀劃策,且我師父與青石山的眾兄弟都在,山寨定可相安無事。”岳飛道:“既是山寨有難,兄長當速回,此間有我與韓世忠、劉光世、張俊三位將軍在,無甚大礙。”陳明遠道:“如此,我軍就此先別過,待鵬舉你欲北上收復失地時,可使人來山寨通報,我定當領兵相助。”岳飛謝過,當時馬陵軍便離了壽春府,星夜往山寨而去。
且說馬陵泊,原本戰敗粘罕,又威名遠揚,金人不敢來犯。后陳明遠領兵去助岳飛,於廬州、宿州兩處大敗金兵,金兀朮得知,氣急敗壞,趁着回會寧府,馬陵軍仍在兩淮之際,遣一隊金兵,並教偽齊劉豫派人馬相助,分四路來攻打馬陵泊四面,於正月初七日至馬陵泊外百餘里處。馬陵泊上眾頭領早已得知,忙商議禦敵之策。季曉宇道:“今大哥領兵在外,這山寨我等須防守住。”宋達道:“這番狗不知死活,今非教他們再知我等的利害!”姚雨汐道:“現如今先使四山酒店的頭領俱收拾得上山來,並派出伏路嘍啰,密切探聽金人動靜。金沙灘、鴨嘴灘兩處小寨由葉森、房迪二人把守,季姐可帶領一干人馬下山迎敵。現山寨中的姐妹均習得些武藝,可於關上坐鎮。”胡百元道:“老夫亦可來相幫。”雨汐道:“便是有勞胡師父了。這頭關最為緊要,胡師父可與田莊主於頭關守把。”又有孫煜傑、馬玥二人請命道:“我夫婦二人願守左關。”許欣敏、郝郡楠道:“我兩個願守右關。”劉楚、夏夢迪道:“我們二人願坐鎮后關,緊緊守把,決不教金人進得關來。”雨汐笑道:“眾姐妹如此奮勇挺身,豈教你們有失?只於水泊上敗了金人便可。”又見梁山後人,阮小二之子阮良引着呼延鈺、徐晟、呼延玉英、關鈴、蕭氏、花逢春、董芳、李登、宋安平、張節來道:“我兄弟幾個亦欲為山寨獻力,還請姚叔叔分撥。”原來梁山後人與他們父輩一般,義結金蘭,十一人之中,阮良最為年長,今年已三十有二,是為大哥,張節最年少,才一十三歲。又有金槍手徐寧之子徐晟與雙鞭呼延灼之女呼延玉英,二人都是將門之後,且在寨子中待的久了,又十分相好,各有情意。呼延玉英比她哥哥呼延鈺小兩歲,徐晟亦只大她一歲。陳明遠為他二人主婚,正是門當戶對。而那聖手書生蕭讓之女蕭氏,今年二十有三,容貌秀麗,姿性聰明,女紅針指無件不津,更兼年幼時便由父親教導,文墨皆通。其平日裏又與玉英、安平最要好,止她一個未有嫁人。雨汐道:“你等願上陣亦非不可,唯宋安平不通武藝,且留在寨中與我商議軍務。李登、張節兩個年紀尚輕,當小心才是。”李登、張節道:“古人有言,自古英雄出少年,姚叔叔勿憂。”雨汐又教阮良守東南水寨,楊程守西南水寨,許栗銘與李登守東北水寨,薛琦守西北水寨。其餘頭領各有安排。
分撥已定,眾人各去行事。季曉宇與宋達領兵於北面泊前排下陣勢,不出片刻,金軍已至。兩軍陣前相望,金軍陣中奔出一員大將,名喚康石里安,在陣前搦戰。只見馬陵泊陣中,衝出一員戰將,手舞一把青龍偃月刀,座下一匹捲毛赤兔馬,正是大刀關勝之子關鈴,自那年斬殺雲天彪至今,已是二十三四歲年紀,迎着康石里安便斗。兩個刀斗刀,馬盪馬,斗到二十餘合,康石里安不敵。金軍陣中又奔出一員驍將,欲來夾攻關鈴。馬陵泊陣上小李廣花榮之子花逢春,今二十有一,見金將又出,暗道:“教這番狗知我弓箭利害!”取過泥金鵲畫弓,開的滿滿的,覷定那員金將,只一箭,正中咽喉跌於馬下。關鈴見射死了一員番將,大喝一聲,一刀把康石里安斬為兩段。季曉宇見關鈴如此英勇,贊道:“果是義勇武安王之後,威風不遜其祖!”宋達亦道:“花逢春的弓箭更是家傳的手段,不愧將門之子!”
金人見連折二將,不禁心慌,又有一員不知死活的金將,名喚黑山龍的,舞大斧來戰。那雙槍將董平之子董芳,今年一十九歲,學他父親一般模樣,鳳翅頭盔,簡銀鐵鎧,麒麟戰襖,手持一對鐵槍,見黑山龍來戰,拍馬直衝到陣前,逼住便斗。二馬相交,槍斧並舉。董芳正是虎父無犬子,戰黑山龍不過十數合,黑山龍力怯,吃董芳手起一槍,搠着項上,顛倒下馬去。金人見了,哪裏敢再戰,幾欲逃走。季曉宇見金軍銳氣已無,把蓮花槍一揮,全軍一齊殺將過去。呼延灼之子呼延鈺,今年整好三十歲,舞動雙鞭,與徐晟一併當先殺出,打入金人隊中。沒羽箭張清之子張節,雖是最年少,卻也手持一條出白梨花槍,跟隨其後,將手去錦袋中摸出石子,把金兵亂打。這張節雖未得人傳授飛石的技巧,卻是自己摸着便能飛打,平日裏又苦練,倒也似父母張清、瓊英一般。金軍吃馬陵軍殺的抱頭鼠竄,覓子尋爺,紛紛潰逃。
卻說金軍偽齊聯軍分作四隊,由水旱兩路進攻馬陵泊。旱地軍馬已敗,止得東西南三路水軍,乘大小船隻駛向馬陵山。只看水泊之上,金人將船緊緊相連,只因他是北方人,不慣水戰,故又教偽齊派軍來助,從水上行軍。且說南泊這一夥金軍,漸行至一片蘆葦盪前,尚還有一兩里,忽地從蘆葦盪中亂箭射出,金兵不曾防備,中箭落水者無數。只看阮良領水軍乘船從蘆葦盪里鑽出,金兵見狀,忙將箭亂射過去。阮良手挺朴刀,見箭射來,喝令一聲,與眾嘍啰皆棄船翻身撞入水中。此時正是初春時節,天氣尚還寒冷,金人本就不經水戰,便是偽齊軍里有些會水的,因懼水中冰冷,亦不敢下水去。見阮良等入水,也不多問,只顧向前行去。
又行了多時,只聽得船底下有聲響,復聽得有人叫道:“船漏了!”那些舟船俱往下沉。金兵不會水,拚命把船望附近港口劃去。方才靠近,四下拋出撓鉤套索,把這許多金兵搭着,生擒活捉了。卻是馬陵泊的伏兵,由病西施余媛領隊,余媛水性亦是不差的。偽齊士兵有會水的,為了活命,此刻亦顧不得水中冰冷了。卻才跳下水去,早有阮良等一夥水軍,接住戳殺了。再言西面水泊,這一夥金兵亦是正在水面上駛進,方過了一片蘆葦盪,忽聽得一聲炮響,背後那蘆葦盪里鑽出十數條舟船,船上無人,只載滿柴草,飛也似的撞向金軍船隊裏。又聽得一聲炮響,對面一片蘆葦盪里,劃出數十隻快船,為首一個頭領,乃是水幽蘭何雅寧,左手執弓,右手綽起火矢來,喝令道:“放箭!”頃時眾人將火矢齊發,射着那船上的柴草,燒着起來。那火又順着風勢,燒入金兵隊裏,金軍戰船相互緊挨,頓時泊面上一派通紅,漫天徹地。正是:情形好似戰赤壁,光景渾如燒連營。
東面水泊亦是用此計,由開門紅李欣妍並李登領隊,李登雖會水性,只才一十四歲,與宋安平一般,故不教他下水。東西兩處水泊,那些裝載柴草的船為何在水面上行駛飛快?只是因為有楊程、許栗銘二將領水軍潛在泊底,推動舟船行駛,待金軍隊中大亂,便一發現出水面,領兵廝殺。又有青石山的其餘將領,統兵埋伏在港口岸邊,只待金兵與偽齊兵逃至,便用繩索綁縛了。卻說有員偽齊將領,姓李,雙名不韋,原是河北守將,因見金人勢大,便獻城投降了,后劉豫稱帝,又歸附偽齊。因他尚有幾分水性,此番被命領軍來攻打馬陵泊。李不韋見隊仗已是大亂,四下里又儘是馬陵水軍,不敢下水,急撐着一條船,轉而望西南處便走,才至一條港巷,只欲上岸時,見段金鵬、張雷兩個在那裏埋伏,忙取過弓來,搭箭上弦,覷着段金鵬便射。金鵬正在捉將,未曾察覺,吃李不韋一箭射在項上,栽倒在地。張雷見倒了金鵬,不覺大怒,挺刀來殺不韋。李不韋這廝倒還有些武藝,見張雷殺來,只想着殺之便可逃走,舉槍就戰。二將交手不過二三十餘合,不韋只聽身後水面有動靜,架住張雷鋼刀時,回首望去。只看一人忽地從水中跳出,手起一劍,削飛不韋頭顱。此人卻是許栗銘,瞅着李不韋划船逃走,忙游去追趕。許栗銘與張雷見段金鵬受箭,忙喚人將船來載回山寨中救治。
只說到了寨中,眾人聞段金鵬負傷,急來看時,卻已重傷身亡了。許栗銘把李不韋首級重擲在地上,悲痛不已。那些金軍與偽齊軍,船隻盡被摧毀,大小兵將,死傷無數,僅有一小隊人僥倖逃得性命,餘下皆遭活擒。卻說那逃脫的金軍偽齊軍,出了南泊,正欲轉投大道,先回劉豫所統境界,不期迎面而來一大隊軍馬。正是:
螳臂當車,蚍蜉撼樹。
欲趁不備,反得一空。
不知這是何處來的軍馬,且待下回分解。
此一回內,折了一員青石山將佐:
段金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