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泣血還符（十）
寧於昕看去的位置本來是空無一物的天際線，此刻卻出現了個一個小小的黑點，一聲鶴唳響起，黑點由遠及近迅速變大，漸漸顯現出紙鶴背上司空求老邁的身影。
雖然同為鎮異司台使，姜槐見到司空求現身反而比面對寧於昕更為警惕，揪着姜奇峰衣領換了方位，提防被司空求和寧於昕夾擊，口中卻是尖酸刻薄：“司空求，你身為台使，不在白骨林盯着異動，卻跑到幻陣中埋伏我，意欲何為？”
司空求朝着寧於昕和姜槐彈出兩簇流光：“兩位稍安勿躁，且先看看鎮異法台偵測的異力波動圖……”
幻象陣外，廖成旺見到寧於昕手勢，聲傳全場：“好了好了，熱鬧完畢，競賣恢復，都散了吧……”
隨手打了個響指，幻陣影像即刻消失，讓一心期待更大陣仗的武者們滿心失望，噓聲四起。
幻象陣中，姜槐和寧於昕同時接下流光，手指輕點，光影變幻、虛空成圖，兩人身旁的姜奇峰和清源也一同看得分明。
司空求駕鶴盤旋：“如圖所示，林外四散的魔獸或退回或消失，平州府兵防線已然前移，如今白骨林外圍悄無聲息，稍深處元力波動也已降至百洞以下……”
姜奇峰大喜過望，乾嘔立時止住：“二叔，這麼說魔潮未成，我不用去白骨林了？”
‘啪，’
姜槐在姜奇峰後腦上狠抽了一記，指着光圖正中模糊不清的一片：“你懂個棒槌，這裏虛實難測，外面越是安靜就越是糟糕，依着眾多前車之鑒，往往這才是大潮將至、大戰將起的徵兆！司空求，法靈作何判斷？”
司空求點頭：“老夫同姜台使看法一致，法台法靈也認定幕後勢力調整佈置醞釀爆發的概率為九成，此時唯有直搗腹心，打亂對方佈置，才可將大患消於無形抑或提前引發減少危害……”
寧於昕冷笑：“還是此種陳詞濫調，你司空求有多大本事，怎麼就知道打得過、壓得住？一個料算不中，豈不就將自家人送入虎口？”
司空求輕咳兩聲：“咳咳，這個……是本司劉掌令的意思……”
寧於昕神色一滯，嘴上仍是不服：“早就聽說貴司小極域劉虞好大喜功，今日才知此言不虛。”
姜槐嗤笑：“某人還真是作風一貫、畏敵如虎，當我鎮異司也如貴司一樣對內手狠對外軟蛋嗎？真是小人與女子不足與論！”
寧於昕不肯示弱反唇相譏：“貴司有本事就自己去，強拉着監察司做什麼？”
司空求苦笑：“寧坐守慎言，鎮異司為主，監察司輔助是兩位掌令早已定下的原則……劉掌令的意思是此前原定七日後的反攻行動提至明日午時，勞煩坐守按照之前擬定的名單安排五隊抽調人手……”
寧於昕斬釘截鐵拒絕：“明日午時？這不可能，如此倉促豈不是教人都去送死？”
司空求又彈出一簇流光：“這事劉掌令已提前跟申掌令通過氣，申掌令業已應允，只是將最後期限訂在後日午時……這是兩位掌令合下的建議，坐守不妨看一看……”
寧於昕點開流光，隨即憤懣無語，本來兩位域司掌令並未親臨一線，又依着神庭規矩只是行文建議，但看行文語氣，加上兩位掌令的行事作風，幾乎與命令無異。
姜槐看着寧於昕面色正暗自得意，司空求也朝他彈去流光：“姜副台使，老夫今日緊急上書簡化副使赴任程序，掌令已然應允，既然咱們提前見着，那就麻煩你即刻上任，協助寧坐守整頓行伍……”
又向著姜槐微施一禮：“老夫這裏先行恭賀姜副台使走馬上任，本來按例還有接風宴，因形勢緊急就推到戰後，到時正好一起與姜副台使慶功……姜副台使法身了得，想必也不會有鞍馬勞頓之慮，儘快為鎮異司解憂才是正理，姜兄您說是也不是？”
姜槐似乎怔了怔，驗證完流光內容后，勉強對着司空求還了個禮：“司空台使說的好，姜某這就接任，為掌令分憂……”
司空求又指了指姜奇峰：“奇峰賢侄也請一併赴任，老夫看賢侄流金真火成就非凡，勝崔實百倍，兼之煉體有成擅抗爪牙，因此安全無虞，本台使就任命奇峰賢侄為第一隊隊長，接替崔實作為總攻的開路先鋒！期待賢侄一戰功成，也好長長姜副台使的面子，免得姜副台使初來乍到，威望不足，指揮不動兩司五隊的修士、武者……”
姜奇峰心涼欲絕，愣在當地，目光轉向姜槐求援，姜槐拍了拍姜奇峰肩膀：“戰時台使之令哪有推脫的道理……再說司空台使看得起你，也算你的本事，你就放心接任，到時我在後面督戰……看看哪個敢掣肘推脫、畏懼不前！”
姜奇峰也學着司空求指向清源：“司空兄，既然調令后延，那蘇清源就還是鎮異司的麾下吧？他這玉符和制符之法也都該是鎮異司所有，奇峰既然充任前鋒，這些玉符就該由法台多多製備，交於奇峰克敵之用，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其人武道超絕，又是符道服氣修士，當一同編入第一隊，由奇峰指揮，姜某編列行伍，這個安排沒問題吧？”
司空求駕紙鶴飛近清源，向著清源輕輕點頭：“蘇清源，你上來，老夫有話要跟你說一說。”
寧於昕看了清源一眼，司空求一眼：“司空求，人才難得，你最好解釋清楚！”
清源縱身上鶴，司空求拍了拍鶴頂，紙鶴就此一飛衝天，須臾闖入青冥，虛實變幻，雲天交融。
紙鶴穿雲而過，由高飛轉入滑翔，金光燦然，灑在兩人一鶴身上，暖洋洋極是舒服，司空求低頭看着雲下遼闊的大地、米粒般的山峰、飄帶樣的長河，久久不言。
清源突然發話：“前輩，這是幻陣之中還是真的雲天之上？”
司空求腳踩鶴背轉身面對清源：“當然是幻陣中，幻陣外紙鶴飛不了這麼高……蘇清源，老夫對不起你。”
清源面露惶恐：“前輩這是說的什麼話，若不是前輩推薦，我又怎麼能夠被曾師收為門下？”
司空求搖頭：“你大概還不知道，若不是遇到你，此刻老夫早已壽盡，或者沖關不成粉身碎骨，哪裏能有今日手握大權，成為法台台使的一日？更不要提還有衝破天塹登臨鍊氣的一絲希望……”
“本來老夫以為送你進入仙門可稍報一二，誰知本來極穩妥的事情竟然生了意外，名額竟然被人推到下一次仙門開放……而今日局勢一夕萬變，誰知什麼時候仙門再開？你這天資豈不就被白白耽誤？”
清源：“攪了仙門名額的是那位姜槐副使？”
司空求一愣：“姜槐？怎麼可能，他與我本來沒什麼仇怨，只是凌星宇當年逐他走後又引了我進入鎮異法台填了天階鎮守的坑而已……攪亂名額的另有其人，這個人無論你我都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