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偶遇風波

第六章 偶遇風波

人們開始看到一副神奇的景象,一個穿着一身式樣怪異的黑袍的白老人,騎着一匹黑色的小毛驢穿街過,這本來也算不上什麼怪事,然而,這個老人居然是他倒着騎驢的。驢背上光禿禿沒有備鞍,驢嘴上也沒有上籠頭,老人搖搖擺擺倒騎在驢身上,一隻手拿着個上小下大圓圓的怪酒壺,一手拿着個杯子,自斟自飲,好不悠閑。喝過幾口,他便小心地收起壺和杯,閉上眼開始在驢背上打盹,若是困意濃了,索性往後一躺,整個人就在驢背上就此呼呼大睡。

一個人就這麼躺在光禿禿的驢背上,睡上個大半天,居然不會從驢身上跌落下來,

他不控韁,不趕驢,不管驢往哪裏走,天涯海角且去得,萬水千山自等閑,可是這種情態,這種肆意,卻讓一路所經的路上行人,城鎮居民,無不目瞪口呆,指指點點。

人們或說,這人是瘋子吧?

或說,你看他那身長袍,也許是個性格怪異的魔法師。

或說,那長袍的樣式好怪,黑得好象比最深的夜還要黑,可是他的頭又那麼白,還那麼長,看樣子,肯定是個邪惡的法師。

然而,人們不管怎麼議論,眼神總是無法從他身上移開,雖然大家都覺得他是瘋子,可是那老人在驢背上搖搖晃晃自斟自飲的樣子,東倒西歪打瞌睡的樣子,任憑毛驢胡亂行走,他自漫不經心四下打量的樣子,一抬眉,一轉眸,每一個神色,每一種動作,都有一種出奇地悠然自得,那種逍遙和肆意,自在與洒脫,讓人忘記了他的年齡,忘記了他的黑暗,雖然人人口中不以為然,心裏卻不由地浮起淡淡悵然,眼中,漸漸有了些不自知的嚮往。

東方難得大善心,沒把那隻可憐的驢了煮了了,卻學起張果老倒驢毛驢的逍遙來。

對於這個新的世界,他雖有些好奇,卻也沒有太多探索的,從來都是他去讓世界適應他,而不是自己來適應世界,所以懶散肆意的勁兒一作起來,也就不管世人怎麼看,任那驢兒帶着想去哪就去哪,也不投店,也不住宿,日過山川河流,城鎮小村,夜看明月清風,天地寂寥。他反正可以辟穀,連吃飯的事都可以省了,小驢兒的草料問題,他都懶得理會,現驢子餓了,就下驢來,拍拍他,放他自己去找吃的,至於驢子會不會回來,他也懶得想。

偏這隻倔驢也不知道是聰明還是笨,每回吃得飽飽之後,居然還乖乖來找這個不知道是太放縱畜牲還是太不負責的主人。因為主人從來不打不罵不牽着它往東往西,它倒乖了,從不鬧脾氣,只是往前走。

日子就這麼水一般流過,流浪的生活簡單平淡到極點,東方身在人群中,卻又永遠不融入人群,生活的方式一如他的過去,彷彿他從沒有從一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一般,直到那一天,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那一天他地驢子又餓得直叫喚。他老規矩放驢吃草不管不顧。這個時候正好是在荒涼無人地野外。最近不知道為什麼。驢子總愛走野外路。大概是因為這邊草多。肚子餓了。想吃就吃吧。東方讓驢兒自己走開。愛往哪吃往哪吃。抬頭看看。時值正午。正好是普通人吃過中飯。昏昏欲睡地時候了。東方也覺得有些睡意上涌。一提氣掠上就近地樹梢。照老規矩找了最上方。最柔軟地枝條。輕飄飄當做床一般。一邊睡。一邊隨風起伏地感覺真不是一般地好。

不過。這一次運氣不太好。才合上眼沒多久。就聽得轟然喊殺聲。驚惶大喝聲。如雷馬蹄聲一連串地傳過來。

東方有些鬱悶地揉揉眉心。嗯。很好。終於再找到一處。這個世界和舊世界地相同之處了。走到哪裏都會有紛爭。都會有打打殺殺。真所謂有人地地方就有江湖。有人地地方就有恩怨。不管是以前地中原苗疆。還是現在這個奇特地世界。

如果是以前。這種司空見慣地殺戮爭鬥。斷然提不起他半點興趣地。就算是殺得血流成河。他也照樣能在枝頭高卧。眼皮也不會抬一下地。

但這畢竟是個新世界。對這裏地人如何做戰。他還是有些興趣地。所以他勉強抬起頭來。在枝頭眺望遠方。

他地耳力過人。聽來清晰無比地動靜。其實是生在比較遠地地方。

果見遠處,好幾輛馬車正在飛快地奔逃,離馬車不遠,有二十多匹快馬,由看起來就很強悍的高大男子驅策着急追。一邊瘋狂追趕,一邊在馬上張弓射箭,箭法還頗准,不時有站在車轅上護衛馬車的人中箭落地。

東方邊看邊搖頭,真是笨得無以倫比,馬車怎麼可能跑得過輕便的快馬,要麼就是迅速砍斷車轅,騎馬逃跑,要麼就是立刻停車,以馬車做屏障,抵擋箭枝,集合各個馬車上的人等對方攻近了再歇力一搏。

現在這種逃法,明擺着被敵人越追越近,而且還只能當活靶子。

可惜,旁觀清而當局總是迷糊的,所以馬車裏的人照樣死命逃跑,車轅上的護衛照樣一個個減少,快馬與馬車的距離也照樣不斷縮短。

隨着馬蹄的巨響漸漸響徹大地,連東方那隻驢子都嚇得縮頭縮腦,不知道跑哪去了。

無巧不巧,當馬車堪堪跑到樹下時,正好被後方的快馬追及。馬車裏紛紛躍出戴着簡便盔甲的護衛衝上去拚鬥。

因為馬中箭,所以馬車翻倒,不知顛落多少箱子,有的箱蓋翻起,露出裏面一片寶氣珠光,引得那些騎快馬而來的強人們呼嘯歡叫之聲不絕。

東方摸着下巴想,嗯,沒錯了,又是一個錢財露白,讓強盜盯上的活例子,原來這裏的強盜就這個樣子,和以前那些有什麼不同?估計就是長相和衣服有些不同吧。做事方法風格,簡直都一樣吧。

他笑笑搖頭,罷罷罷,若是人心不變,人性不改,不管歷多少世多少劫,經歷多少世界,有些古老的職業,或許永遠不會有任何改變。

比如強盜,比如殺手,比如妓女,比如……

他在樹頭漫不經心心思散亂地想着種種無聊無趣的事,樹下早已是鮮血四濺,慘叫連連。

馬車相繼翻倒,車裏的人慌不擇路地跳出來。

看起來是衛兵模樣的一群人,在穿重甲,持巨劍,身材高大魁梧,步法沉凝堅實的領率領下,與匪徒纏戰。一個臉色蒼白,頭上擦滿了油,導至亮得刺眼,皮膚上好象還打了無數白粉,帶着撲鼻香氣,全身上下打扮無比華麗,手裏還揚着一把鑲滿寶石的細劍的年青人,正被這些人保護在中間,舞着劍聲撕力歇地喊:“沖啊,打敗他們,我有重賞。”

東方嘆口氣,真是毫無懸念的人物猜想,有錢而嬌氣的大少爺,貴公子,一個有點本事的護衛領加一堆沒多大用處的護衛,碰上一群很兇狠的強盜,打擾了他這一場午後的休眠。

東方對下頭的兩幫人都有些不滿。但這單純的不滿,也只是因為他自己沒能睡好覺,僅此而已。至於什麼路見不平啊,見義勇為啊,鋤強扶弱啊,這個,這麼光明,這麼輝煌的戲份一向屬於大俠大英雄,和他這魔頭實在沒什麼相干的。

所以,他一點也不會有觸動地,在樹梢冷眼看着鮮紅的血濺出來,鮮活的生命就此殞落,然後很不滿地搖頭。

這裏的打鬥就是如此嗎?拿着個刀刀劍劍,就只會硬打硬架。那個護衛領象是比別人強一點,劍沉而力猛,腳下也紮實有力,下盤牢固而上盤輕靈,如果放在中原或苗疆,嗯……打些流的低手低手低低手,和一些花架子功夫,還是很有用的,但也僅此而已。

這幫子人,打架就只會直劈,橫掃,硬刺嗎,就只會直接架,直接擋,直接格嗎?動作僵硬,而缺乏美感,招式簡單而不見靈性。

東方搖頭,唉,當護衛的沒用也就算了,怎麼連強盜都這麼不象話。想當年,魔教統領天下黑道,其中最不成器的強盜,也比這幫子人厲害得多。

相比這裏打得兵兵砰砰,東方倒更注意另一個穿着灰袍,手拿一根式樣怪異類似拐杖傢伙的老頭。

所有的護衛們都在打鬥,被護在中間的,有他們那沒用的大少爺,幾個看起來很驚慌的侍女,另外就是這個老人了。和那個吆喝個不停的大少爺相比,他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會高舉着那根怪杖,嘴裏念念有詞得說著一堆,完完全全聽不懂的話。

而他只要一念,這些護衛們就神色大振,而那幫匪徒則大聲呼嘯着喊:“先殺了他。”

大家拼殺,爭鬥,打得無比激烈,卻也可以明顯得看得出,匪徒們歇盡全力想靠近那個老人,而護衛們則是拼了命地進行攻擊。

然而因為在開始那不智的逃亡中,有很多護衛中箭落地,造成他們的人手不足,雖然擋得住近身的衝擊,卻還是擋不住其他幾個匪徒連珠般射出的快箭。幾支勁箭,已經突破了護衛的封鎖,閃電般射向那個老人。

東方在枝頭遲疑了一下,要救嗎?如果是別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救死扶傷這可從來不是東方的美德,但他對那個灰衣老頭有點興趣,有些好奇,然而這想救的念頭只是一掠而過,罷了,即然這些人這麼重視這個老頭,那他一定還是很有本事的吧,即然如此,這麼簡單的幾箭怎麼能殺死他呢?

然而,東方一個念頭還沒轉完,那邊那灰袍的老人已是一聲慘叫,仰天倒地,胸口上插了三支箭,他抽搐了兩下,就此再也不能動彈了。

東方第一次有些愕然了,不是吧,這麼簡單就死了,簡直就象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連那幫護衛中最笨最沒用的一個都不如,即然如此,為什麼所有人又這麼重視他。

隨着老人的死亡,所有的護衛都面色灰敗,而匪徒們則興奮得高聲呼叫起來。

匪徒們更加拼力地攻擊,而護衛們則鬥志全無,防護網被血腥地撕開,幾個匪徒沖了進去。

那個臉上撲滿粉白得象個鬼的所謂貴公子手舞足蹈得揮着劍迎敵,而那些依附在他身邊的女人們則尖叫着四散奔逃。

那個貴公子的劍法居然還算靈動,東方本來也是個武痴,曾經精研天下武功,連東瀛忍術,西洋劍技都有所涉獵,此時感覺這位貴公子的劍術和西洋一些劍術頗有相通之處。通過東方對西方劍法的了解,僅看幾招,就知道,這位大少爺的劍法,應該是有名師教導的,如果他肯苦練,水準應該不錯。然而很明顯,他沒下過苦功夫,所以,再好的招術,也是花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就這水平,估計撐不了多久,就得挨刀躺下。

東方打個呵欠,覺得這場戲看到這裏,應該差不多了,勝負已定,成敗已分,也沒什麼熱鬧好看了,他打算躺下繼續他那被打擾的午覺。

如果不是這時,生了那件,在這場混亂中,應該屬於微不足道的小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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