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這一頓來之不易的紅燒肉
看郝東一臉轉不過念頭來的樣子，洛不勤沒再多說什麼。從自己包里翻出來一卷繩子，拴上那倆凍在一起分都分不開的雪山猿屍體，拖上就往冰庫外頭走。
這裏凍的恨不得冰層要有三尺厚，無異不可能在這裏直接開工做熟食。
郝東一直愣愣的，洛不勤都走出去一大截了他還呆在原地，最後洛不勤只能折返回去，一把拉起人：“走吧，你要在這裏當下一個被凍死的？”
被洛不勤這麼一拽，郝東才如夢初醒，踉蹌兩步跟了上來。不過跟是跟上了，臉上的神色依然是不贊同的多：
“那不一樣，那些水生物你也不能證明它們肯定就帶有人類基因吧？但這些一看就是了。不知者無罪，知錯犯錯就是真的錯了。”
洛不勤終於被郝東氣笑了：“行！你厲害，你仁慈！一會兒做出來的肉你別吃！”
洛不勤打算一定要說到做到，一會兒做好了熟肉也不給郝東吃，讓他好好體會下在飢餓的時候還要堅持某些東西是有多蠢。
倆人又沿着通道往前走了將近倆鐘頭，才找到了一間不在冰凍範圍內的、帶簡易爐灶的屋子。
幸虧這一路過來並非所有的電力設施都被破壞，比如通道里的照明設備。
這大約是當初茹家人往外撤的時候分的批次太多，導致互相之間不清楚撤離的進度，最後就乾脆把照明線路全部保留了下來。
找到這個有簡易灶的屋子，洛不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私搭電線。
照明線路的供電量有限，之前做烤箱的時候戚絕幾乎用完了當時能找到的所有電線。這會兒洛不勤想要整個電磁灶出來，情況也基本差不多。
在把左鄰右舍房間裏牆壁中埋着的電線全部挖掘乾淨之後，勉強被他湊齊了一台功率大概能夠的電磁灶。
這電磁灶結構也十分的粗糙，底下是個挖空了芯兒的厚砧板，中間盤上電磁線圈纏出的加熱部分，頂部接觸面則是一塊臨時擺上去的鐵板。
這玩意兒如果沒有一定的電學知識，只怕用起來很容易就得闖禍。
洛不勤也不去招呼郝東，自己搭好了簡易灶，喊上白星，這就打算開始處理地上那兩具屍體。
經過兩個多小時，好歹這兩具屍體的表面都不再是掛滿冰渣的狀態了。但解凍的程度也就如此，在被冰水濡濕的毛髮底下，皮膚肌肉依然堅硬的跟石頭一樣。
好在這點硬度對於白星來說不算是攻克不了的程度，只是相對他之前劈冰塊來說，要拆解這倆屍體也確實比較費力了一些。
羅不清在一旁打下手，倆人一起用力，半天終於拗下了一頭雪山猿的一條胳膊。
想像中血流滿地的場面並沒有出現，這猿的血管已經凍裂了，鮮血滲透在肌肉里，形成了顏色十分詭異的凍肉。
郝東終於看不下去，喊住了白星：“你……”
後面的話他沒能說出來，因為白星看上去一臉的興奮，似乎拆解自己同類的屍體讓他很開心。
這時候郝東才突然醒悟，白星的行為再像人，再擁有自我意識並可以被當作“人”來對待，但他實際上終究本質里還是猿猴。
因為人類社會的基礎道德規範和社會要求對於他來說都是狗屁，他的行為依然只是受到本能的控制。
所以，或許在洛不勤眼裏，那兩具雪山猿也就是這樣，他才會毫無負擔的把它們當作糧食？
背包里的食物確實已經基本消耗光了，如果沒有新的補充，很快他們就會處於徹底的飢餓狀態，這對於他們接下來的活動肯定是不妙的。
綜合這兩種情況，洛不勤的決定或許才是正確的。而他原本的堅持，興許真的只是過剩的人本位人道主義作祟。不能完全說是錯，但在如今的條件下，卻很容易帶來不良後果。
意識到這點，郝東心裏掙扎的更加激烈。
那頭洛不勤完全沒在意郝東的糾結，好容易折騰下來一條胳膊，他打算先填飽肚子再說。
這一條胳膊很粗，不過為了自己心裏舒服些，他決定把這一條叫做前腿。
這條前腿上毛髮糾結，但依然可以摸得出上面結實的肌肉。但也正因為是如此的有料，要給它解凍絕對不容易。
洛不勤把電磁灶燒上，翻出一口鍋來，去不遠處還在冰凍範圍內的屋子裏隨便弄了點冰塊回來化開，煮了一鍋熱水。
粗大的前腿上毛髮先剃除，等這些長毛被清理掉，原本看起來還有幾分像人胳膊的東西倒是徹底脫離了“人”的範疇，更像是一條前腿了。
因為這東西的手掌明顯比人類的要肥厚許多，厚度和大小都快趕上熊掌了。指頭只有四根，長度也比較短。相比較人類一根手指能有三個指節，這玩意兒的手指只有一節半指節那麼長。
這東西的皮膚也是紫黑色的，也不知道是原本就是如此，還是被凍的。
洛不勤也不去管這麼多，直接用力從關節處把這一截前腿給分成了三段，一起丟盡了那鍋里加熱。
不過鍋子有些小，最後也只能一點點煮開，想要一口氣一起化凍是做不到。
這些事兒也挺費事，等好容易把這一條腿全部解凍完畢，時間又過去了一個多鐘頭。
這會兒就算是洛不勤，也感覺到了肚子裏有些抗議了。
他們背包里的食物在四小時之前就已經全部吃完，這四個鍾頭裏又沒停下過活動，體力消耗依然很大，胃裏的抗議聲也就有點兒大。
因為郝東還在賭氣，白星又睡著了，也沒人和他說話，屋子裏顯得尤其的靜，靜到他的肚子裏咕嚕嚕的聲音響亮的就像打鼓。
洛不勤難得有種老臉掛不住的感覺，捂了捂胃部，像是想要把這種聲音揉沒了一樣。
結果他這裏還沒消停，又一聲“咕嚕嚕嚕”響了起來。
洛不勤抬起頭來，就見郝東臉色漲的通紅，尷尬的不行。
難得見到郝東這種神態，終於在冷戰了好幾個鐘頭之後，洛不勤率先沒繃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郝東瞪他，只是伴隨着肚子裏的腸鳴聲，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那種氣勢出來了。
洛不勤突然覺得跟郝東置氣的自己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明明那還是個半大小子啊，雖然是吃過不少的苦頭，但又怎麼和他這種半輩子摸打滾爬的比。
想到這裏，他搖了搖頭，主動開了口：
“小東啊，你知道什麼叫一文錢逼死英雄漢嗎？這之前你被茹家抓住的時候，又有過選擇嗎？
“善良是好事，有原則也是好事，但有些事兒咱們不能找錯根源。
“今天你不吃，你就活不下去，那你又怎麼找茹家報仇？凍死在這裏的這些類人兄弟們也會不甘啊。這不是殘忍，這叫分得清主次。”
洛不勤忙活了多久，郝東就思考掙扎了多久，而且越來越明顯的飢餓感也十分有效的在逼迫他迅速的認清現實。
洛不勤這會兒說話不再那麼咄咄逼人，雖然對於他的話郝東還是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但這回他終於沒再堅持自己的觀點，只是悶悶的抱着膝蓋。
明顯是已經知道應該妥協，但不知道要怎麼給自己找台階下的樣子。
這種時候誰說什麼也是白搭，洛不勤轉過身去繼續料理他的“前腿肉”。
要說這人的野外生存經驗，那絕對是相當的豐富。
在郝東差不多已經把能丟的全都丟光了的時候，他還能變着法子從內衣兜里摸出來一個很小的密封小瓶子，裏頭是半瓶的糖精，還有一塊用紙包好的鹽巴。
有這兩樣，至少不用吃淡而無味的東西。
雪山猿的肉在剛解凍完畢的時候洛不勤就嘗了嘗味道，發現肉質偏酸。再加上裏頭還有滲進去的血液，味道實在說不上有多好。
所以他把這些肉全部切了小塊，這會兒正努力的加水煮。希望能夠藉助這種辦法，起碼去除掉肉里含的血水。
只是那血水的含量明顯比他想像的還要多，在撇過無數次浮沫之後，洛不勤終於不得不開始繼續在房間裏翻箱倒櫃，試圖找出有沒有可用的調味料。
實在那血腥味兒濃厚的，也不知道還要煮多少遍才能洗乾淨，而他肚子已經餓的有些受不住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他地毯式搜索之下，竟然還真被他從個柜子後面的旮旯里找到了一個黃酒瓶子。
瓶子乍看是空的，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底下有一層黑色乾結的沉澱物。
洛不勤拔了塞子仔細聞了聞，得出結論：“這是用黃酒瓶子裝的醬油啊，嘿，咱們能吃紅燒肉了！”
郝東大概能猜得出來洛不勤是怎麼打算的，心說自己已經夠能苦中作樂努力改善生活了，倒是真沒想到洛不勤更是箇中高手！只是他到底能不能成功，郝東覺得暫時還是持保留意見比較好。
洛不勤是向來不會去多考慮別人心裏的小心思的，拿着那幹了的醬油瓶子先洗了外頭，然後倒了一些乾淨的熱水進去，就這麼開始晃蕩。
醬油瓶底的沉澱物不是什麼有害物質，那是糧食釀造物無法徹底過濾而殘留下來的物質，對人體並沒有害，所以完全可以用水或者新鮮的醬油化開之後繼續食用。
只是這個醬油瓶子也不知道是有多長時間了，裏頭的沉澱物都已經幹了，郝東十分懷疑那玩意兒搞不好已經霉變。
但據洛不勤說大概是這裏地下溫度太低，跟天然冰櫃一樣，所以無論是看還是聞起來那玩意兒都沒問題，也可以這樣化開了用。
郝東將信將疑，最後還是洛不勤把化出來的顏色比較淡的醬油水倒給他看，讓他確認過確實沒問題，這才拿了去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