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你敢不敢吃

這個地下冰庫嚴格來說是一條通道以及它邊上的門已經壞了的冰庫，兩樣整合在了一起，全都被霜晶和冰塊所覆蓋。

這大概是因為這地下通道里本身並不是很乾燥，有地下水滲出，久而久之就被一層層的凍結起來，形成了這樣一個雪洞。

不出洛不勤所料，這裏的製冷設備電源控制開關部分已經被徹底破壞掉，應該是這裏的人撤離的時候動的手。

但動手的人本意肯定不是讓這兒這樣無限制冷下去，洛不勤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兒，發現竟然有可能是神奇的液體導電導致設備線路連通，最後竟然恢復了供電，這才開始持續製冷的。

這絕對是小概率事件，甚至應該可以被歸入不可能事件，可它偏偏就是發生了。

互相導通的主供電線路被層層的冰凍得死死的，可以看得出來之前應該已經被水流沖得又互相搭在了一起，這大概就是後來途徑的水流逐漸變成了冰塊而導電居然並沒有終止的原因。

這麼說來，如果在這些冰層還沒凝結起來的時候進來，這地方絕對是修羅場，隨便不小心碰到一點液體都有可能直接被電死。

抱着這樣的想法，洛不勤突然很想檢查看看這附近是不是有被電死的焦黑屍體。

相比之下，郝東的反應要正常的多。

他現在就剩下了感嘆，感嘆如果沒有到過大冰川地帶，千萬別以為那只是一片白外加十分冷就能概括了。

眼前這個冰通道就是他們剛才來的時候那條通道的延伸，這說明他們已經正式走進了這一片地下實驗室的範圍內。

這條通道大約兩米半的高度，寬不過兩米，通道頂上有內嵌的燈。

之前地心湖裏的人工水電站大約是摧毀成本太高，所以沒人管它反而就被一直保留着。同理，這裏的照明設備也一直維持着這裏那些人離開時候的狀態。

冰層厚度應該有好幾公分，裏面的燈光透出來，從不同的角度折射出色彩各異的光線，頗有幾分冰雕的浪漫感覺。

這條冰雪通道整體看上去就是晶瑩剔透又煜煜生輝，彷彿水晶通道一般。

但相比較冰庫里的情況，這種水晶質感就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冰庫的面積其實不大，和之前郝東被關過的那個差不多，也就是百來平方的樣子，高度不過三米多不到四米。

但這裏似乎曾經經歷過巨大的水流沖刷，從冰庫頂部往下，竟然掛着一個個冰稜子。

這些冰稜子最長的能有近一米，短的也有二三十公分。懸在頭頂，就彷彿一柄柄達摩克利斯之劍，等待着審判的那一天。

冰庫的四壁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樣子了，全都覆蓋著厚厚的白霜。牆角底部更是有許多冰霜堆積起來的雪堆一樣的凍塊，有些裏頭似乎還凍着什麼。

這個冰庫原本可能是個小型的食物冷藏庫，不過架子上的物品已經被搬空，這會兒也只剩下了覆滿了冰霜結晶的一排排鐵架。

有些架子之間可能原本有繩子或者鏈條之類的互相栓在一起，現在則全都變成了一條條的冰帶子，同樣掛滿了細小的冰棱。

而這樣一個不大的空間裏，照明卻相當不錯。

或者說，是因為這裏全都是冰塊，原本哪怕只有五分亮度的照明，在冰的互相折射映照下，也表現出了十二分的明亮。

再加上這些冰里應該還混有血水以及一些不知道什麼東西所染出的不同顏色，郝東覺得眼睛都被閃的有些發花，不由微微的眯了起來。

這下這些晶瑩剔透的東西越發顯得五光十色到光怪陸離，置身其中，因為空氣流動並不明顯，相比較寒冷，更容易感受到的是一種詭異的壓迫感。

就好像這些冰塊冰層下面本身都擁有着生命體，隨時可能破冰而出一樣。

郝東就這麼站在冰庫門前，簡直有些魔怔，思維彷彿被抽離到了另一個時空。

洛不勤在那頭觀察完冰庫開關，轉過頭來就注意到郝東的不同尋常，立刻擔心了，伸手到郝東跟前晃：“嘿，小東？”

還好郝東只是有些意外的厲害，並不是真的被凍的腦子不活絡了。洛不勤一伸手，他立刻就回過神來：“嗯？”

洛不勤指指牆根下的冰塊疙瘩：“我覺得，那裏頭有咱們接下來的補給。”

他們之前屯了不少的烤魚肉乾蝦肉乾什麼的，但幾個人能背的重量有限，經過這些天的消耗基本上也已經吃的差不多。

本來他們的計劃里也有了得覓食的部分，這會兒來到這麼個原本應該是食品庫的地方，按理也是需要先搜索一番的。

不過郝東有些遲疑：“你看得出來那裏頭是啥？冰那麼厚，怎麼解凍啊？”

洛不勤其實看不出來那下頭是啥，但他也有種直覺，總覺得那玩意兒好像有點眼熟，應該可以吃。

但那上頭厚厚的冰層確實是問題，也不知道酒精爐的熱量夠不夠用來解凍。

而且他們攜帶的固體酒精數量也有限，如果可以，他一點兒也不希望被運用在這種地方。

正在猶豫的時候，從郝東醒過來就一直沒看到的白星突然從不知什麼地方鑽了出來，兩步跑到離他們最近的那個冰坨子邊上，抬手就是用力的一拍。

隨着他那一掌拍下去，那厚厚的冰殼子竟然發出了喀拉喀拉的聲響，以白星落掌的位置為中心，許多細密的輻射狀蜘蛛紋往四面八方蔓延開去，很快整個殼子就裂開了。

這下洛不勤也吃驚不已，走過去用他的匕首插進裂縫裏用力一橇，冰殼子一下子就散成了許多的碎塊，比加熱解凍什麼的迅速了不知多少。

白星迅速躥回郝東身邊，一臉的求表揚。郝東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發現這原本只比他腰高一點的小傢伙好像長了一截，如今居然到他胸口了。

揉完白星他才轉過視線去看破開的冰層里的是啥，這一看，他就愣了。

那裏頭居然是兩頭交纏在一起的動物屍體，雖然還在不停的往下掉冰渣子，但那體型還有那一身長毛，怎麼看似乎都和白星是一個品種。

“雪山猿？”

洛不勤用力把這倆玩意兒翻了過來，但死活沒辦法把它們分開，只能讓其中一頭仰面朝天：“嗯，不過也是改造過的品種了，基因里估計有人類的成分。”

這頭雪山猿臉上的皮膚髮紫，雙目緊閉牙齒突出，看起來表情十分猙獰。但再猙獰也掩蓋不住它的五官特徵相比較猿類，其實更像人這點。

尤其是那鼻子，十分的挺拔，很有歐洲人的特點。臉上皮膚也沒有那一層角質層，不被毛的地方除了顏色詭異，其它和人類皮膚十分相似。

洛不勤樂呵呵的看郝東：“這一頭怎麼也得有一百公斤左右，兩頭就是兩百公斤，夠支持一段時間了。”

最初的震撼過去，郝東這會兒又開始覺得冷。本來腦子就有些不活絡，聽到洛不勤這句話一時都沒能反應過來：“啊？”

洛不勤用匕首的側面拍了拍這雪山猿：“這都是肉啊，就看小東你敢不敢吃了。”

郝東這回確認自己沒聽錯，不由就是一個激靈，聲音都一下子有些拔尖：“吃這個？！”

不要說這玩意兒有人類基因，可以算是半個人了，就算是普通的猿猴，那也不應該在正常人類的食譜範圍內吧！

一下子郝東看洛不勤的眼神兒都變了，他以前只知道這傢伙不靠譜，有時候還會犯渾，而從現在起，他發現這人大概還真的有變態的潛質。

果然看到郝東這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洛不勤一下子笑的特別不正經：

“小東，你不會是被嚇到了吧？你跟四周看看，這裏能吃的大概也就這玩意兒了。餓死還是吃下去，應該不難選。”

洛不勤的話沒錯，在自告奮勇給郝東開路的白星的努力下，很快牆角下那些冰坨子全都七七八八被劈了開來。裏頭要麼就全是冰或者一些破損的器械，否則就是這種雪山猿。

這些可憐的傢伙們三三兩兩的抱在一起，像是臨死前都在努力掙扎互相取暖。

洛不勤總結：“這些應該是當初這裏的苦力，有人從這條路撤離，不方便把它們都帶出去，於是就和烏日勒他們一樣，被遺棄在了這裏。”

走這條路離開的人無異是走的水道，和郝東他們來的方向截然相反，藉助地下河流四通八達的交通離開了這裏。

而這些被反鎖在通道這頭的試驗品們心智不夠開化，在危險來臨前顯然也沒想過要怎麼逃跑，最後一個個饑寒交迫，才會紛紛這樣蜷縮在牆根下被活活凍死了。

又或許，在被凍死之前它們都已經先行餓死了。

想到這點，郝東簡直都有了給它們挖墳下葬的衝動，更不可能去吃這些雪山猿：“我們是文明人，怎麼能、能……”

“能什麼？”洛不勤的神色突然嚴肅起來，“你是不是打心眼兒里覺得吃它們很噁心？”

眼看着郝東回答不出，洛不勤乾脆站了起來，十分有脅迫感的湊到了郝東跟前：

“你是不是覺得，對這些看起來很像人的傢伙，我們應該充滿同情心，甚至按照對待人類受害者的方法對待它們？”

郝東心裏覺得確實是這樣，但看洛不勤的表情就知道對方一定不是這麼想的，於是乾脆繼續憋着不說話。

洛不勤的臉色倒是沒有變的更差，只是浮現上了一絲譏誚，是郝東從認識他到現在第一次所見：

“你想過沒有，我們一路上過來，那些水裏的巨大怪物，它們的身上或許也帶着人類的基因，它們或許也可以算作半個人類。只是因為它們的外表看起來和人完全不同，於是你吃的毫無心理負擔。而現在，你卻突然告訴我，你的同情心讓你覺得想吃這些雪山猿的我很不堪？”

洛不勤的氣勢實在太強，郝東心裏隱約覺得不是那麼回事，但被這麼一逼迫，卻一時間什麼也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