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虛驚一場
更新時間:2014-03-12
一場爭鬥,在贏德的調解下,終於落幕。
彼此並不和諧的對着,採薇的冷笑,景監的忍無可忍,贏德的氣急敗壞,還有子岸的幾分尷尬和不痛快。
贏德問起子岸到底怎麼回事,子岸言道接到密報,常氏商社裏藏有魏國的密探,所以就帶人來捉拿密探了。什麼人的密報,子岸搖頭說不知。卻道,還派了另外一路人馬,正在抓拿常氏商社貨棧的人,急得贏德鬍子亂飛,扯其子岸就匆忙趕往常氏商社貨棧。
景監無語了,子岸寧可相信一份不知來歷的密報,卻不相信自己這位兼管情報工作的內史。其中緣由不言而明,皆因景監升遷太快,而且能擺出來的功勞顯然不足以服眾。那點不服氣的心思,險些創下大禍。
話說回頭,兩人曾經是戰友。景監調往魏國領導情報工作以後,在多次秦魏交戰中,也曾緊密合作。
這叫什麼事,一大幫人正緊鑼密鼓的商議怎樣與來秦的天下巨商全面合作,這邊卻生出這麼個事來。說到底,子岸還真不知道常氏商社與秦國的關係,秦國朝廷昨夜會議的,都是行政方面的官員,一應將領都不曾參加。
“這事有蹊蹺。”衛鞅說道。
景監點頭,他離開常氏商社門口之前,低聲向採薇道“去那邊”,然後在街道上繞了幾圈,擺脫所有跟蹤的可能,這才來到衛宅。
多年密探工作,使得他擁有異於常人的警覺性。正是這個原因,他才再次回到常宅來。
他進來的時候,管乙、採薇早到了。衛宅和常氏商社兩家接壤,鬼才相信中間沒有相通的暗門。景監不忌諱看穿這點,衛鞅他們也不必明人暗語。
事有蹊蹺,衛鞅不是第一個提出這個觀點的人,反而是四人當中最後一個。
“也許是衝著我來的。”景監道,他不是在安慰衛鞅,而是客觀的表達自己觀點。
秦國官方和常氏商社的商業合作還沒展開,甚至消息還沒有在秦國高層官員中進行通報,這是常氏商社在秦國安全的最後空檔期。
這是巧合么,天底下沒有巧合的事。作為情報工作的頭子,景監自來堅信這個觀點。
“理由。”衛鞅道。
景監搖頭,沒有理由,僅僅直覺,說道:“往往最明顯的目標,反而不是目標。”
幾個人密議了好一陣,毫無頭緒,只能各自提防。
景監只鬆了半口氣,好在衛鞅等人還沒失去對他的信任,大家都可能是別人暗算的目標,同舟共濟之下,或許信任還稍稍增加了那麼一點點。只是衛鞅從頭到尾都沒有提起子岸半句,顯然這梁子是結下來了。想起魏國將領侯祝,還有太子申,景監心頭肉一陣刺痛。害死子岸不太現實,可把賬算到秦國的頭上卻不足為奇,至於他們打算用什麼方式,拿回多少補償,景監無能為力了。
嬴渠梁將常氏商社在秦國一應生意免稅,常氏商社受秦國保護兩條消息,給秦國高級官員發了通報。又責令櫟陽將軍子岸,追查誣陷常氏商社的人。
過得兩天,衛宅來了一名無名軍,是冰兒從商於的西營派來的,讓眾人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聯繫上了冰兒的一營二營,他們在秦國,便擁有了應變的能力,不像之前一樣,如履薄冰。即便再遇上子岸尋麻煩這樣的事,也有交涉的底氣。
一來西營建設困難,而來冰兒料不到衛鞅等人會提前逃來櫟陽,是以派來聯絡的人晚了足足半個月。
“信鴿。”衛鞅再次下定決心,一定要建立信鴿情報傳遞站。
採薇早聽衛鞅描述過信鴿千里傳書的奇特能耐,這時說道:“無名軍用信鴿聯繫,常氏商社之間,專門選出二十名騎士,用作彼此聯絡的信使。六哥,信使我來安排,可信鴿我沒辦法了。”
衛鞅不是神,什麼都懂,後世的確有信鴿競賽,可是他不曾研究過,只知道是利用鴿子的歸巢感,如此而已。這個時代有沒有人懂得訓練信鴿,也不得而知。
管乙道:“各營無名軍,抽出兩人來,專門馴養信鴿,把道理說與他們聽,自個琢磨。”
衛鞅贊同,不懂就研究,道:“採薇,還有一樁。我聽聞草原上有人懂得熬鷹,行軍打仗時候可用作打探軍情,你們和草原人做交易的時候,不惜重金,也要學到這門本領。”
採薇點頭記下。
衛鞅又道:“等秋實,相濡以沫她們到了,我和管弟去西營。雪兒的事,我們親口和冰兒說,我怕她承受不了。”
採薇忽然撩起一條木幾,凌空一腳,叫木幾踢得碎成幾片。
衛鞅和管乙默然,他們何曾不傷心,何曾不想發泄。
當天晚上,衛鞅正在燈下寫字,兩個女孩子,從白門商社那邊的後院穿過來。
是以沫和秋實。
衛鞅先是一喜,在看看她們後面,沒有人了,驚得跳起來,叫道:“怎麼只有你們兩個,相濡呢,相濡怎麼了?”
兩個女孩子衝過來,抱住衛鞅,放聲大哭。
衛鞅臉色大變,腦門一黑,道:“相濡怎麼了?以沫,姐姐怎麼了,快說,別嚇六哥。”
以沫抹去眼淚,抬起頭來,說道:“姐姐在穎營啊,六哥,姐姐怎麼了?”
衛鞅怒道:“你們哭什麼哭?”
秋實又哇的一聲,叫道:“六哥,雪兒沒了。”
衛鞅雙腳發軟,滿身冷汗,兩個女孩子這一頓亂哭,險些嚇掉了他半條命。待確認的確不是相濡出事,這才放下心來,好生的安慰她們。
“嚇死六哥了,我以為相濡也出事了。”
“別哭了,別哭了,我們要為雪兒報仇。用錢砸窮他們魏國,帶着大軍殺到大梁去,活剮了太子申。”衛鞅道。
過了好久,秋實才說出衛鞅他們離開之後的事情。嘉木讓相濡接管穎營無名軍的訓練,她自己回老營,籌建無名軍五營。南山趕到大梁,得知雪兒身故的消息后,大哭一場,領着無名軍三營到桂陵去,燒了一處魏國糧倉,殺光了守衛糧倉的兩三百魏軍,這才回東營去。南山從大梁撤兵時候,不曾將這計劃說出,辦完這事之後,才命人通報一聲。
“燒得好。”衛鞅很是解氣,“我帶你們去見採薇。”
從此,用錢砸窮魏國,帶着大軍殺到大梁,成為他們這一伙人此生不渝的奮鬥目標。
衛鞅和管乙安排好櫟陽的一應事務,開始了尋訪秦國之旅。衛鞅只從史書和別人口中了解秦國,可是他沒有狂妄到單憑這些就認為完全熟悉秦國,在秦國實施深徹變法。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他要徹底了解秦國的各種矛盾,理清思路,在變法過程中化解這些矛盾,最大限度的降低變法帶來的反彈,避免重滔歷史上衛鞅的覆轍。
臨行之前,還向景監討了一支黑色的令箭,憑着這支令箭,他們可以進入秦軍的軍營、關隘,熟悉秦軍的編製、戰力、作戰習慣、各地的防禦情況。景監不敢懷疑管乙的能力,應該說是不敢懷疑衛鞅身邊的人,衛鞅既然把管乙帶來秦國,一定有計劃讓他擔任秦國的將領。是以求見嬴渠梁,爭取來一支超出景監這個層次能給予的黑色令箭,除了沒有調兵的權力,不能打探高度軍事秘密以外,可以通行全**事設施。
秋實來的時候,竟然順帶帶來了常氏商社在韓國礦場的四名管事,還有十幾個兵器工坊技能最高的匠人。她說,不可能只有韓國有鐵礦,秦國一定也有,只不過未發現而已,帶他們來,就是要在秦國找到鐵礦。這令衛鞅不勝驚喜,大讚秋實有遠見。他本有這個打算,秋實卻先做到了。立即讓採薇着手組建四隊人馬,每名管事帶領二十名劍士,外加一名熟悉地形的嚮導,帶足野外用具,討來通行令牌。兵分四路,分別沿着涇水、渭水上行,沿河或者追溯支流,尋找鐵礦。還有秘密尋找玉礦。
衛鞅看過山海經,天下出銅之山四百六十七,出鐵之山三千六百九十,具體在什麼位置不記得,通篇都是有銅、有鐵,有玉。
只是交通不便,即便找到鐵礦,也難以運輸,只能是沿着這兩條主要河流尋找,當真找到,可以利用水運,將礦石生鐵或玉石,拉回來。
衛鞅在紙上畫了兩條線,註明渭水、涇水,在兩水匯合之前的地方畫了一個圈,說道:“採薇,你讓景監他們,把冶鍊工坊和農具作坊建在這裏。”
他圈的地方,就是後來秦國的新都,咸陽,這時候還沒開發,更沒有命名。
而後,採薇忙着和秦國朝廷談判交涉,秘密接受白門商社幫忙從魏國運過來的資財。錢財在手,便可放開手腳,在景監、贏德等秦國高管的大力幫忙下,諸事開展得極為順利。
以沫會同白門商社的人,趕往商於一趟。衛鞅曾委託白羽在商於幫忙購買一百萬畝地,最終因為秦國人的保守,只能買到六十萬畝。以沫接收這六十萬畝地之後,收編隸農,化成幾個衛鞅提出的村落,開阡陌,廢井田,挖水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