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第153章 沒法應對

“我和你阿姊，小時候都生活在廬江城。你阿姊不認識我，我卻認識她，我知道她。

我父母死的早，我跟着從祖父陸康住在廬江城。

別人以為我們是有錢人家高高在上，其實我們陸家家教甚嚴，子弟們讀書習字勤奮刻苦一樣，要知農桑稼穡。

就是在那時候，我知道了那麼一個特別的女子。

別人家的姑娘要麼年紀輕輕已經嫁人了，或是在家裏燒火做飯洗衣打掃，就她像男孩子一樣，天天倒騰桑園子，喜歡養雞養鴨。

她竟然真那麼厲害，一個人帶着幾個家丁，管理了一個園子的桑樹，幾個魚塘，養了幾千隻雞鴨。

我最開始以為那定是一個農婦，相貌醜陋或是粗糙。

不曾想，她竟是個水靈靈的美人，說話伶俐，那眼睛極為靈動，行動又爽快。

後來她父親竟然找到我從祖父，說要結親。

在我們兄弟幾個或是在我那年輕的小叔叔裏頭選擇一人，做她的夫婿。

所以難說。

最後，當然知道那位姑娘就是他的義姐，如今高高在上的大喬夫人。

“怎麼回事嘛？人家真的有事來找你，你卻這樣我說！你就是故意戲弄我！”

整個人又顯示出跳脫與不安定。

但孫策最終願意將他父親劉繇的靈柩帶回老家安葬，並撫養他們幾個孤苦無依的兄弟。

與她那種洒脫熱烈以及由哥哥們帶出來的剛烈之氣，十分互補。

經過三哥孫翊的事，她才明白她早已離不開他。

孫策和劉基父親劉繇之間那一段過往。

陸遜都還能夠以這種心胸繼續輔佐孫策的弟弟孫權。

喬菁菁沒有去捅破那層窗戶紙。

難分曲直黑白。

倒是孫尚香這兩年外面走一圈，又遇到三哥孫翊的事故，自己想明白了。

自從吳景卸任丹陽太守后，有個官員叫媯覽，是一個兩頭草，他對孫翊初來乍到不服氣，面上又因為懼怕孫權的權威和狠烈手段，不敢明來。

事情就是那般紛亂錯雜，我們陸家自身難保。

從那時起，我才知道我錯過了什麼！

那時我真的很懦弱。

劉基又想到喬菁菁，自從他認喬菁菁做義姐以來，她對他真的是如親姐弟一般，不分彼此。

少女的心事，總是熱烈而又懵懂。

總是說，總是沒有定論。

總是被別的事突然打斷。

她就這麼幾個字！

說完了就完了。

少年之間，單純而美好的感情。

她不想管孫尚香的婚事兒。

同病相憐，你我縱然不屈服命運，卻不得不承認，年少失去父親母親的孤苦無依。

這可讓喬菁菁為難了。

劉基可憐的望着陸遜，這燭火里，陸遜這張明明年輕俊朗的臉，卻又一股滄桑的味道。

孫尚香獨自在家中撐着腦袋，想了三個月。

從祖父為了救我，和小叔陸績的性命，甚至不惜採用了齷齪手段，綁架了菁菁以威脅孫策。

時間一晃又是半年。

我從當年的事裏得到了教訓！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看，我只管眼下，我只要守護眼下我能守護的。”

孫策一樣的無依無靠，十幾歲的少年，像你一般大的年紀，扛起一桿霸王槍，單槍匹馬去找袁術討生活。

輸給他，我陸遜不窩囊。

劉基的臉在燈火下紅紅的。

孫尚香是孫策的妹妹！

而今夜聽了陸遜的話。

“哎呀，好難為情嘛！你先得答應我這件事情沒說明白，之前你誰都不準告訴，連我二哥都不準說！”

孫尚香傷心了好些日子。

她能怎麼說呢？

媯覽只敢使陰招。

再說這些事也過去了那麼多年，大哥大嫂也沒有因為那件事再責怪他，他自己覺得完了。

全家人都議論起來，要給孫尚香看一個合適的夫君。

喬菁菁端起果茶，自己喝了一杯壓壓驚。

況且那個少年還是大嫂的義弟，這事兒跟大嫂說再簡單不過了。

媯覽聚集了當地的豪強，他們趁機舉辦鴻門宴，邀請孫翊赴宴。

孫翊出門的時候，徐氏還阻攔了，可孫翊不聽。

孫翊這裏把人打了一頓，他自己出了氣。

那時，若我敢為自己爭取，向從祖父表明心計，我願意娶那位姑娘。

然後，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喬菁菁決定。

當時，丹陽太守孫翊剛剛上任，幾個月的時間裏遭遇下屬背叛，被謀害了性命。

孫尚香才抹了一把眼淚，調整好了情緒。

孫翊還把邊鴻綁起來打了一頓。

孫尚香知道這些消息，眼睛都哭腫了。

劉基不由得笑了。

陸遜已經調轉矛頭，指點面前這個迷途少年。

陸遜說著說著話題又扯遠了。

劉基總是疑惑，他的阿姊每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這般雍容華貴的態度，全是個貴婦人的模樣，怎麼還有雞飛狗跳的樣子？

聽了陸遜的這一段故事，劉基也豁然發笑。

和大嫂喬菁菁匆匆趕回吳郡。

劉基有的時候也在問自己，他喜歡上孫尚香，是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

孫翊也為此譴責過邊鴻。

邊鴻承認了。

喬菁菁如今有了獨立的的府邸，就在甘露寺東側，孫權為她家取名“浮碧海”。

她若是兩三日不見他，只覺得過了十年之久。

直到喬菁菁拿出這個姿態。

“我知道，這是女孩家的心事！但是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你呀，你別跟我說，在我這裏喝一杯甜甜的柑橘水蜜桃果茶，就回去吧。回去釣釣魚，騎騎馬，和婢女練一回劍，散散心就好了。”

陸遜告訴劉基：

“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忠孝仁義，家國大義，這些說一不二，但其他的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

大嫂喬菁菁正在家中寫桂林僮族種田記。

劉基一個少年。

故意將孫翊的行蹤透露給媯覽等。

她已經到了無時無刻不在想那個少年的地步，他長相俊朗，武藝高強，學識淵博，卻自帶一點憂傷的氣質，加十分的謙遜。

他和陸遜一樣，也佩服孫策，當然，對孫策的感情更為複雜。

因為邊鴻叛變，媯覽在席間圍欄埋伏了幾十個人，一起向孫翊發難。孫翊慌忙之中抽出刀來，已經來不及，便被人砍成了肉醬。孫翊身邊最最忠心的孫高也跟着一起被砍殺。

因為我寄居在從祖父家裏，一切行事小心翼翼，唯唯諾諾不敢爭取。

劉基聽了許久的故事。

孫尚香極為認真：“我跟你說，你不準笑話我，你也不準不管！這件事你必須得管！你必須去說服母親，說服我二哥。我要嫁給劉基！”

這又是天大的恩情。

究竟是陸遜這個人太有品行，心中想着家國大義，把個人的仇恨放在後邊，還是他僅僅是為了在孫權手裏討生活？

當孫尚香在外巡遊，劉基日日跟在她身邊，她不覺得有什麼特別。

好好的哄一番。

邊鴻也就承認了。

把孫尚香給弄的，心裏頭很多隻小鹿亂跳亂蹦，更難受了。

“你別哭呀！別哭了，我聽你說，我聽！我手裏頭就算是有千件事萬件事，遇到了你的事，你的事總是第一件事，總是第一大！你大哥不在了，大嫂還在！你三哥不在了，你二哥還在。你的事，說給大嫂聽啊，乖。大嫂幫你找二哥解決！”

劉基卻還那麼看着陸遜。

陸遜說：“就因為我那一時的瑟諾！當然也是那年孫策圍攻廬江城，我從祖父不敵孫策攻城之勢，戰敗告終。

那時，三嫂徐氏已經帶着丹陽府兵，幾百里追兇，追到丹徒山中，將那逃亡的邊鴻揪出，砍了頭顱，為夫報仇。

喬菁菁本以為孫尚香要大段話大段話的說。

孫翊往常就是這麼出門的，帶着隨從嘛，很多人一起。

孫尚香這一副表現，喬菁菁就明白了。

喬菁菁估摸着，因為孫翊一死，孫家這幾兄妹里，最後只剩下了孫權和孫尚香，孫權這個人在這件事上不是那麼簡單。

“那些都是當年的事，不可追憶，也追不回來！

陸遜的故事裏。

後面的事……”

那麼久的時間裏，劉基當然也沒有把他的心事告訴義姐喬菁菁。

劉基也被感染了傷心的氛圍。

孫尚香在劉基的陪伴下慢慢走出了痛失三哥孫翊的痛苦。

“不妨事，我去去就回！那起蛇鼠小輩，我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此去，不過是震懾他們，讓他們好自為之。”

反正孫策本人已死，大喬夫人又隔得千里遠。

他常年在家裏，聽義母開口閉口就罵阿姊大喬夫人，說阿姊成年雞飛狗跳，不像個女孩兒。

但是男人就得頂天立地！

我與小叔陸績一起逃回了華亭縣，將你阿姊留在了廬江城。”

邊鴻心裏頭早是不爽。

劉基又想以陸遜陸家當年，和孫策有那幾十口人命的仇恨在這裏。

孫翊又問起邊鴻，當年廬江城裏，他喝了酒，誤入大嫂喬菁菁的房門那件事情，是不是邊鴻做的？

一段心事，就是這般艱難。

劉基不明白。

可孫翊不光失算，還失了命。

劉基似懂非懂，似迷茫非迷茫。

劉基卻沒有勇氣向孫權提親，求取孫尚香。

孫權已經遷都京口。

媯覽跟孫翊身邊的近臣孫高和邊鴻走的十分的近，

徐氏自從跟着丈夫孫翊來到丹陽，一直暗中觀察。

徐氏發現這些人邊鴻不對勁，還曾跟丈夫孫翊說。

孫翊效仿孫策當年。

孫尚香一來，就強迫喬菁菁放下筆，陪她坐到窗前。

這操作。

被喬菁菁一問，孫尚香捧起手掌，捂着自己的臉。

孫尚香的婚事，已經說了快兩年了。

幸好有劉基守在旁邊，寬慰她，與她排解。

“這件事如果我能找別人說，還找你嗎？我大哥若是在，我鐵定第一個跟大哥商量，可是我大哥不在了呀……我三哥也不在了……”

孫尚香臉蛋紅撲撲的，那眼睛裏水汪汪的。

“大嫂啊，你就歇一會兒嘛，成日裏這麼忙，不累呀？看看你，你再這麼寫下去，以後我們江東第一經學大才就該你來當了。那虞番老頭就應該扛着包袱回家養老去了！別呀，你也給別人一點活路嘛。”

這或許也是為什麼你阿姊兜兜轉轉這麼些年，還是願意選擇他的原因吧。”

喬菁菁問：“大中午你說我，你自己不休息，跑來找我有什麼事？”

從祖父讓我保命，我便只想着讓自己保命。

“你對郡主的情誼，這一路上是個人都看明白了，我也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你我一樣。

可在邊鴻這裏不是這麼樣，他本來就和媯覽勾結在了一起，如今又被孫翊責罰。

她喜歡那個少年。

痛打了一頓！

“胡鬧！大喬是誰？大喬是我大嫂，我大嫂就是大哥的女人，大哥的女人，不管娶沒娶回家，那都是大嫂，想都不能想，想也有罪，知道嗎？幸好當日不曾釀下打錯，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他只說：

“將軍當時的情況，他很特別呀，那個大喬貌美若花。吳侯當年向來寵愛將軍，將軍要什麼不能給呀，小的以為將軍喜歡這大喬，所以才出此下策。將軍莫怪！”

如果說是為了討生活，這一點跟他如今頗有點相像。

最後，她終於想明白了。

震懾嚴白虎之弟嚴輿，把嚴輿嚇得尿了褲子。

跟三哥孫翊有什麼關係？

惹不起。

說起大哥和三哥，孫尚香哇哇的哭起來。

孫尚香在午飯過後，別人都忙着打盹，沒功夫聽八卦的時候，她來到符園。

這一點，我很佩服孫策。

孫家家眷們跟着孫權，住進了北固山的巍峨建築群里。

孫尚香都生氣了，兩手一甩，雙手抱胸前坐在那兒賭氣。

這種時候，她當然首選和大嫂坦白心事。

陸遜的告誡劉基還不能完全懂，他還沒有那麼豐富的經歷。

那一段真的好憂傷。

孫尚香一直和大嫂喬菁菁無話不說。

孫尚香的少女心事，跟那死去的大哥孫策有什麼關係？

大哥早死了多久了？

邊鴻本以為事發多年，早已經沒人記起，卻不曾想，這忽然被問起來。

這一番情緒翻騰變化，喬菁菁簡直沒法應對。

孫尚香還沒張口說，喬菁菁就讓她不要說。

喬菁菁卻早知道，劉基與孫尚香的這段。

喬菁菁讓椰蓉和阿羅斟了果茶都退到外面去。

只得循循善誘：

“你想好啦，這婚姻大事不能兒戲的！”

孫尚香吸了吸鼻子，說：

“我當然知道這是婚姻大事，不能兒戲，我也不想兒戲呀！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才三天沒見到他，我吃飯時想的是他，睡覺時想的還是他，做什麼事情想的都是他，我想他想的都快哭了，你說我怎麼辦嘛？我是直接騎着快馬，去你娘家找他嗎？別人會笑我的！

再不然我每想他一次，我就來拉着你，你跟我一起，你回娘家，我跟着你去看他，你說這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