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2章:涿河陣戰!大宋騎兵即將迎來獵殺時刻
三月二十七日。
大宋東路軍正在規劃糧道、運送兵器輜重的路線時。
涿河北岸的遼兵有了新動靜。
遼國守將耶律添成率領三萬遼兵,依涿河之勢,擺下了軍陣。
他們在涿河對岸挖陷馬坑,運送弓、弩、標槍、拋石機等拋射兵器,后又有騎兵、步兵擺開了防禦軍陣。
此外。
距離幽州約六十裡外一座名為天明寨的關隘內,也都佈滿遼兵。
對方的意圖很明顯。
先依涿河之勢,在涿河北岸進行陣戰(即野戰),與宋軍對攻。
他們勝則可朝前攻,敗則可撤入天明寨。
若天明寨失守,還有幽州這座防禦甚強的城池。
依靠涿河、天明寨、幽州城三道防線,逐漸削弱大宋之兵力。
此外。
因大宋東路軍佔領了瀛州、莫州、涿州、兵力分散了一些。
但此時又不能聚兵一處。
因為一旦將所有東路軍聚在一起攻幽州,幽州後面的順州、薊州方向的遼兵便會南下破壞大宋的糧道。
糧道一旦被破壞,宋軍便不得不後撤。
這就是作為進攻方所存在的劣勢,將被敵方不斷分散兵力和消耗兵力。
無策可解,唯有速攻。
……
東路軍,中軍大帳內。
趙禎、韓琦、蘇良三人皆望着眼前的沙盤,目光全都鎖定在了涿河之上。
一旁有一個木牌,上面鐫刻着兩個日期。
六月初八和八月初八。
前者是攻佔幽、雲二州的截止日,後者是收復燕雲十六州的截止日。
這時。
蘇良率先開口道:“遼人打仗還是頗有章法的,耶律良意在以涿河、天明寨、幽州城這三道關卡,不斷消耗我們的兵力,拖時間,拉長戰線,而他們當下卻是進可攻,退可守。”
“我們破局的最好方式,就是一鼓作氣,過涿河,先贏一仗,然後迅速攻佔天明寨,將氣勢打出來!”
趙禎和蘇良都認可地點了點頭。
正所謂: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若宋軍不能在渡過涿河后,一鼓作氣,將遼國的騎兵打退。
在打第二戰時,鬥志受到影響,將會更加困難。
這一仗,必然是一場硬仗。
韓琦道:“官家,臣建議組織五千名敢戰士,與搭橋兵、弓弩兵、火器兵結合,以最快的時間衝到對岸,然後持長盾、鉤槍,抵抗遼騎兵的衝擊,上岸后,敢戰士只要能抗上半個時辰,咱們的龍羽軍便能衝過去,而後輕騎再衝殺過去,一鼓作氣,定然能夠破掉對方軍陣,將其完全擊潰!”
趙禎和蘇良都點了點頭。
宋軍過河時,遼軍除了會展開遠程攻擊外,後方的騎兵定然也會行動。
在大宋騎兵剛過了河,尚未組織好軍陣的階段,發起猛攻。
如此做,殺傷力最大!
而最好的對抗方式,就是以一批步兵(敢戰士)為肉盾,先行阻擋對方的騎兵攻擊,待大宋騎兵準備妥當后,再與之對戰。
犧牲最大的也將是這批敢戰士。
所謂敢戰士,即敢死隊。
在河北禁軍中。
指代那些非家中獨子或已有子嗣,願意以命為家人換取高額財物或朝廷恩賞的兵丁。
這些兵丁,知曉正常的軍功難得,故而選擇了這種方式,成為了一名敢戰士。
他們散落在不同的隊伍中。
一旦需要這種“充當肉盾”的戰鬥,他們就會被集結起來。
趙禎道:“好,就這樣做。兩日後,四更天,我們便渡河,韓卿為前軍主帥,指揮涿河陣戰,朕與景明在後方調度,具體行動安排,再召諸將來議。”
“是。”韓琦和蘇良同時拱手。
就在這時,蘇良道:“官家,我還有一個想法。”
“講!”趙禎看向蘇良。
蘇良道:“對遼將而言,此次涿河陣戰乃是一個苦差事,遼樞密使耶律良心中的底線應該是固守幽州半載以上,熬到我們打不動或糧草不濟,便算成功。涿河對岸和天明寨必然是我們的囊中之物,區別只在於時間長短。”
“此次涿河陣戰的主將乃是耶律添成,他應該最清楚這是個苦差事,最終他手下的三萬兵,肯定會被我們蠶食殆盡。”
“耶律添成曾是遼國皇太叔耶律重元的人,我推斷,此戰不是他主動請纓向耶律洪基表忠誠,就是耶律洪基覺得耶律添成非信任之將,故而讓他下面的三萬兵衝到最前面,無論是哪種原因,耶律添成都是急於建功的。”
“耶律添成心知不是我們的對手,但還有一線生機,這線生機就是:生擒官家!”
“我想讓他們看到這一線生機的希望,然後將計就計,把他生擒。若我們能擒下耶律添成,遼軍必定大亂,然後後撤,我們便可乘勝追擊,如此,我們能減少許多傷亡,且能夠加快推進抵達幽州的時間。”
蘇良話音剛落。
韓琦就嘴巴一撅,乾脆果斷地說道:“不行,絕對不行,拿官家作餌,簡直胡鬧,即使有一絲危險也不行,官家絕對不能過河!”
“韓副帥,你聽我說完,我不是要拿官家作餌,而是命人假扮官家帶領御前親軍過河,我在一旁相陪,對面遼兵大多都是見過我的畫像的,有我在,他們就相信官家在,耶律添成大概率會親自來抓官家,到那時,我便將他擒下。”
“不行,絕對不行!”
這一次,開口說話的乃是趙禎。
“景明,你也絕對不能身處險境,那耶律添成若知曉朕與你都過了河,必然會傾盡全力,瘋狂來攻,太危險了!”
“官家,有您的御前親軍相護,還有火器相助,臣的危險並不大,而以此甚至可挽救數千士兵的性命且帶來士氣,臣覺得值得。”蘇良一臉篤定地說道。
韓琦看向蘇良。
“景明,我感覺耶律添成來襲官家的可能性並不大,難道他不怕這是一個陷阱嗎?”
蘇良微微一笑。
“他沒有別的出路了,生擒官家,他就是整個遼國的恩人,而若正常作戰,要麼戰死,要麼因戰敗而被耶律洪基重懲,另外……”
蘇良欲言又止,看向不遠處的文書。
“另外什麼?”韓琦追問道。
趙禎順着蘇良的目光望去,先是一愣,然後沒好氣地說道:“朕明白他想說什麼。”
“昨日,我們得到了數份來自遼軍內部的情報。”
“耶律良為了鼓舞士氣,稱朕不通軍事,喜好指揮,領軍能力遠遠不如被他們打得落花流水的太宗皇帝,有朕作為主帥,我軍必敗!”
“此消息已傳遍遼軍且對提升士氣非常有用。景明想說的是,耶律添成必然也相信此事,覺得朕是個草包,魯莽過河乃是為了冒進,故而他相信能撿個漏,將朕擒住。”
韓琦尷尬地撓了撓頭。
他就不該問。
趙禎看向蘇良,道:“景明,朕這番解釋是否和你心中所想一致?”
蘇良厚臉一笑。
“官家,此乃遼人對官家的錯誤認知,我們完全可讓他們因這個認知付出慘痛的代價,臣再次懇請,以官家親軍作餌,過河擒拿耶律添成,我的存在,乃是證明官家定然也在的最有力證據!”
趙禎想了想。
“行吧!若有危險,立即撤離,對我大宋而言,即使是耶律洪基,也沒有你蘇景明重要!”趙禎鄭重說道,然後又看向韓琦。
“韓卿,你亦是如此,若有危險,立即撤退,不可捨命而戰,讓自己陷入險境!”
“臣遵命。”蘇良與韓琦同時拱手,此時的他們,心中暖洋洋的。
趙禎看向沙盤,頓時信心十足。
三人的交談,讓這場硬碰硬的戰事,變得有了一種盡在掌控中的感覺。
……
三月二十九日,四更天。
天空暗黑,星辰寥寥。
涿河南岸,大宋的三十多個拋石機漸漸前移。
與此同時。
五隊渡河搭橋兵,或抬着獨木舟、或抬着木板、或拿着各種工具,迅速出發。
在他們後面是五千名敢戰士。
這些戰士,身穿鎧甲,一手握盾牌,一手握鉤槍。
他們的任務是掃清對岸的一些障礙以及抵禦敵方騎兵的第一撥攻擊,讓後面大宋的重騎兵和輕騎兵順利過河和擺好衝鋒戰陣。
後方,身穿重甲的龍羽軍已經準備妥當。
而在他們後方,還有一萬餘名輕騎兵。
這些兵乃是陣戰的主力兵,也是大宋騎兵證明自己的一次難得良機。
輕騎后是韓琦的中軍。
而在兩翼,還有一萬燕雲軍騎兵和一萬禁軍騎兵,乃是拼殺和追擊之兵。
至於蘇良,則是在南岸一角,與趙禎的五百名親兵在一起,有一名親兵還穿上了趙禎的鎧甲。
此隊伍看着沒有那麼明顯像趙禎的親軍,但有蘇良在,外加他們的旗幟,對方還是很容易發現的。
蘇良乃是伺機而動,在大戰激烈時,再行渡河。
唰!唰!唰!
搭橋兵到達河岸沒多久,就被對岸的遼兵發現了。
這很正常。
在遼兵調動投石機、弓弩之類武器準備朝着對岸發射時,大宋的三十多個拋石機已經開始運轉了。
這次,拋石機里不是石頭,而是風火雷。
嗖!嗖!嗖!
幾十枚風火雷幾乎同時飛向對面。
就在對面遼兵覺得石頭太小,距離不夠的時候。
風火雷炸了!
砰!砰!砰!砰!
如炸雷一般,在爆炸的同時,還產生了一片片粉塵。
遼兵大駭,紛紛後撤。
他們聽說過大宋的火器,而今親眼所見,沒想到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他們面前的投石機,簡直就是過家家的玩意。
這時。
一名遼兵將領高喊道:“不要停,投石!速速投石,莫讓宋軍過河!”
而此刻。
大宋搭橋兵們已極快地速度搭着浮橋,風火雷不間斷地扔着,全為前者打掩護。
不多時,遼兵的投石機也發揮了作用,不過後撤了許多,很多石頭都偏移了方向。
這就是風火雷的震懾作用。
……
半個時辰后。
兩處河上浮橋搭建完畢,五千名敢戰士手持兵器,飛快地朝着河對岸奔去。
只要他們能抵禦對方騎兵半個時辰,便是頭功。
而此刻。
距離河岸約千米處,遼方主將耶律添成騎在馬上,聽着大宋的火炮聲,面色陰沉。
他屬下的三萬兵,皆是他的親兵,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兵。
他接到軍令,除非天明寨被破,他無力再次組織起一次進攻,才能返回幽州城。
這意味着,他的三萬兵必然會成為宋遼之戰的犧牲品。
怪只怪,他曾經站錯了隊。
而唯一能自救的方式,就是生擒大宋皇帝,那這對他而言,無異於痴人說夢。
就在這時,一名遼兵快馬來報。
“將軍,宋的步兵過河了,後面跟着大量騎兵!”
唰!
耶律添成揮起手中的長刀,高聲道:“全軍聽令,立即衝殺,先殲宋之步兵,再殲其騎兵,讓他們知曉我大遼鐵騎的厲害!”
耶律添成不得不拼,拼可能有活路,不拼必死無疑。
嘩啦!嘩啦!嘩啦!
頓時。
一片黑壓壓的大遼鐵騎朝着前方衝去。
“殺啊!”
五千敢戰士衝過對岸后。
一個個都以“以命搏命”的態度,瘋狂拼殺着。
這讓周邊的遼國步兵都大為驚駭,他們沒想到這些宋兵竟全都不要命!
踏!踏!踏!
片刻后,遼國鐵騎沖了過來。
如一片遮天蔽日的烏雲。
敢戰士們看到后,為首者高聲道:“兄弟們,沖啊,殺遼狗!”
步兵面對騎兵,沒有絲毫優勢。
與之對敵,必須要一鼓作氣地衝過去。
若站在原地被對方衝殺過來,那隻剩下掉腦袋了。
並且,敢戰士們要為後面騎兵佈陣留下足夠的空間。
“沖!”一個個敢戰士扯着喉嚨喊着。
此刻。
在他們心裏,沒有想着能不能活下去,而是想着如何抵禦半個時辰以上。
很快。
大宋的敢戰士便與遼軍鐵騎碰撞在一起,然後開始肉搏,血拚。
刀刀見血,你死我活,甚是慘烈。
然戰爭就是這樣。
用一代人的血換來以後一代代人的平安,還是值得的。
與此同時。
徐莽帶着重騎兵,外加後面的輕騎兵開始渡河。
待他們擺成軍陣,開始衝鋒時,便是他們的獵殺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