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打磨（上）
第225章打磨（上）
車輛顛簸，穿街過市，陳厭心思深沉，並沒有因為自己賣了個好價錢而感到沾沾自喜。
相比於被人花大價錢買走，他倒是更想作為廢銅爛鐵被扔在角落，起碼不會引人注意。
說不定就那麼待着，這場演義稀里糊塗也就結束了。
但將自己買下的這個女人……女人剛才說的那些話，陳厭一個字都不信，花一大筆錢買塊廢品，怎麼可能就是圖個樂呵？
陳厭感覺，此女定然看出了些什麼，落在她手裏，今後恐怕生死難料。
不排除女人已經知道了斑斑鐵鏽下藏着一個人，誰知道她會用什麼辦法對付自己。
陳厭正想着，車速忽然放緩了下來。
外界，車輛已經駛出了高樓林立的商業區，進入了一片綠植繁茂的住宅區。
翠璃島上共有九個住宅區，檔次從低到高，此地是第九住宅區，檔次也最高，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即貴。
放眼望去，一座座獨立的園林被修建得當的花圃包裹着，稀疏的行人或三兩結伴或一人獨行，在鋪着黃沙的柔軟路徑上緩緩散步。
在九先生的指揮下，運輸車東拐西繞，最後在一片佔地數百平方米的吊腳樓樣式的住宅前停了下來。
“好了，停車吧。”
九先生跳下了車，三名運輸人員打開車門，走下駕駛室，熟門熟路開始搬運貨物。
九先生是運輸公司的大客戶，他們時常來這裏工作。
巨大的礦石被裝上板車，固定好后，幾人小心地將其運往吊腳樓內。
九先生抱着胳膊，靜靜站在一旁，這時，一名身穿黑色夾克、白髮稀疏的老者牽着狗踱了過來。
看到那礦石后，他停下了腳步，打招呼道：“這又淘換回來什麼寶貝？”
九先生微笑道：“算不上什麼寶貝，我準備在館裏建個魚缸，這個是用來養貝殼的。”
老者走到礦石前，向前一弓腰，用手指往上頂了頂眼鏡，稍作觀察后嘖了一聲，笑道：“真是奇怪啊，不知怎的，我總感覺跟這東西有緣啊，好像很久之前見過。館長，這東西你多少錢收的，讓給我吧，我願意花雙倍的錢收。”
九先生笑而不語，接着道：“您老今天怎麼得空回來了？”
見她岔開話題，老者知道對方不想跟自己談這筆生意，也不再糾纏，“這段時間公司不忙，回來歇幾天，得，我去找老朋友下棋了，您忙。”
九先生點點頭，看着老者負手遠去后，指揮三名工作人員小心順着樓梯推進屋子裏。
九先生的住處，外表是古色古香的木質吊腳樓，內部的裝潢風格卻極為現代化。
七八間大廳被打通，牆壁是溫和的、泛着淡淡黃光的白，室內遍佈高低錯落的玻璃展櫃，裏面不光放有陶瓷書畫，雕塑銅器，甚至還有宛若生人的古屍。
“放這裏就好。”
礦石被推到一間稍顯雜亂的工作室里，隨處可見砂輪、銼刀一類的工具，屋角堆着各種岩石邊角料，五顏六色的油漆隨意塗抹在白色的牆上，有的已經乾枯，有的則正在緩緩往下淌落。
三人將礦石穩穩噹噹放在室中央后便轉身離開。
霎時，陳厭只感覺世界瞬間安靜了下來，只能隱隱約約聽到輕微的腳步聲。
嗡！！
強烈的震動聲突然響起，整塊礦石都開始劇烈顫抖起來，密密麻麻的金星從陳厭腦海中溢出，快速倒灌入他的身體之中。
他控制不住想要嘔吐，但內臟中也堆滿了鐵鏽，只能任由那揮之不去的噁心感覺來回折磨。
九先生拿着正在高速轉動的手持砂輪，對礦石進行打磨，砂礫似的碎末飛濺，大塊鐵鏽不停剝落。
她先是大刀闊斧，只過了十幾分鐘，銹礦的體積便縮水了接近一半，與此同時，陳厭也感覺外界的噪音愈發刺耳。
然後，九先生放緩了速度，這個過程持續了大概三四個小時。
當九先生放下砂輪時，包裹住陳厭的厚重銹殼，大部分已經被剔除，此時外界遲暮，夕陽昏黃。
九先生上下打量一番自己的工作成果，地上堆滿了鐵鏽碎渣，銹礦經過雕琢，已經初步顯現出了人形，有些類似於遠古時代的笨拙塑像。
她轉身離開了工作室，關上了門，只留陳厭一個人在這裏。
陳厭此刻卸掉了不少重量，他嘗試活動四肢，卻是徒勞，最堅硬的鐵鏽還沒有被清除。
而且他所有的關節都已經銹化，完全使不出力氣。
現在的局勢已經很明了，這位九先生明擺着是知道銹礦內部藏着一個人。
是演神者嗎？
讀取到自己信息后，所以才花高價買回自己。
可如果她是想殺死自己，從而奪取自己現在所有的一切，那何須這麼麻煩，直接將銹礦直接毀掉不就可以了？
她是想救自己？
是自己認識的人？
曹春花，還是沈夢曦？
無數個問號在陳厭腦海縈繞，大概率也是這樣了。
如果她們還活着，可以通過小隊列表查詢自己的方位，所以能找到自己也不奇怪。
希望如此吧。
陳厭不再去想這些，此刻冷靜下來，才凝神思考當下的局勢。
在他生鏽時，距離在渝州江底所看到的末日景象還有不到七天。
末日到底有沒有來？
如果末日來了，那人界的一切都應該已經消失了。
可眼下的情況，人類不光沒有滅絕，文明甚至得到了進一步的演化。
還是說，人們消滅了那些不速之客，獲得了勝利？
陳厭正想着，對話聲突然從外面傳了過來。
“洛他們發現了一處蟲窟，在C海域深處，但其他陣營的人也盯上了那裏，我們需要儘快行動，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一個女聲，但不是九先生的聲音。
雖然陳厭聽外面的人說話，就像是耳朵里塞滿了棉花，但是不是同一個人的聲音，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你們先走，我這段時間還有些工作要處理。”
“工作？你是說這座藏館？這只是你個人的愛好，不要因為這些過眼煙雲耽誤我們的正常行動。”
“我有分寸，不需要你來提醒。”
“你一直都這樣，既然你這樣說……那你好自為之。”
二者的對話雖然簡短，但透露出來的信息量卻是龐大的。
先可以確定，她們兩個是演神者。
那蟲窟又是什麼東西？
跟新一章演義的任務有關？
只能等自己徹底從這銹跡中解放出來，才能知曉了。
但九先生顯然沒有連夜工作的意思，她在離開后，便再沒有回來。
整個藏館浸在清澈的月光里，波光粼粼。
突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有人正躡手躡腳走進工作室。
陳厭本正昏昏欲睡，聞聲登時警醒。
“把這大傢伙運出去，要費不少力氣啊。”
“別說話了，動手吧，那女人指不定什麼時候會回來。”
賊？
還是專門沖自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