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是花時偷的!
夜幕降臨,弦月微露。
牆院外,狗吠聲響起,遠遠聽見細細碎碎的腳步聲。
沒一會兒,小木門推開的聲音響起。
花時擦了擦濕濡的手,從廚房出來,“奶,爹吃飯了。”
她挑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的石子,也沒能挑乾淨米里的石子,但好歹挑少了。煮出來的粥,一大鍋都是水,米不見幾粒。
廚房裏別的米糧都被李氏鎖在柜子裏,她沒鑰匙,也不敢去拿,怕李氏生氣。
所以搗鼓了幾個時辰,煮了一鍋稀水粥,把全部野菜都洗了,沒有油,沒有鹽,只能用熱水燙熟,看着乾癟癟的,也沒什麼胃口。
忙了那麼久,做出來的東西,一點食慾沒有,花時鬱悶不已。
後院倒是有一片菜地,但是沒有油鹽,摘了菜,炒不了,做不出好吃的,時間也不夠,花時就沒有去摘。
今天的晚飯,也只能這樣了。
林海山裡說不定有不少能吃的菌菇,她記得進山的那條道旁,有條很寬的河,她前幾天看到村裡不少半大的孩子,在那抓魚。她會游泳,想着自己也去抓兩條回來加餐的可能性。
花時正思索着明天的晚飯,怎麼樣才能做得豐富些。
李氏看着粥里寥寥無幾的石子,眉頭不由得一皺,抬眼掃了花時一眼,胸口積了股氣。
一頓索然無味的晚飯過後,花時自覺收拾碗筷,被李氏攔着,“讓你弟收拾,你回屋睡吧。”
蹲在角落的花遇,聽到李氏的話,一聲不吭走過來收拾桌面。
他今天把花時喊到田裏,被李氏一鋤頭打到溪水裏,得了教訓,李氏罰他今晚不能吃飯。
花時看了看面色不虞的李氏,又看了看默不作聲,悶頭收拾碗筷的花遇,點了點頭。
花遇手腳麻利,很快就把碗筷收拾好,端到院裏井口的一旁,打水洗。
花時想洗個澡再睡,她已經好幾天沒洗澡了,身上又黏又臭。
想着等花遇洗完碗,她再打點水,回屋裏沖個澡。
“阿時,你怎麼不回屋歇息?”李氏見花時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不動,語氣催促地問。
花時說,“我想洗個澡再睡。”
李氏皺着眉頭,心疼桌上那盞還點着的昏暗油燈,扯着大嗓門,衝著蹲在井口洗碗的花遇罵道,
“小癟犢子洗快點!發什麼愣!沒聽見你姐說要洗澡嗎?洗完碗,給你姐打桶水,聽見沒!”
花時被李氏中氣十足的罵聲,驚了一跳。
只聽見,埋頭洗碗的花遇,悶悶地應了聲,“知道了。”
李氏又嘀咕地罵了兩句,沒一會兒,屋裏安靜下來。
花家小院看着不小,有四屋兩廳一廚,李氏和癱瘓在床的花老頭子一屋,花時自個一屋,她爹花辭遠也自個一屋,花遇和三個弟妹花曉、花離、花影一屋。
在李氏出聲罵花遇的時候,花辭遠喝了粥,默不作聲地回了屋,八歲的花曉和花離也帶着只有五歲的花影進了屋。
院子裏,只剩坐在矮凳上花時和埋頭洗碗的花遇。
花時等了一會兒,等李氏進了屋,才開口對花遇說,“你洗完碗回屋就行,我自己打水,不用你。”
聽到花時惺惺作態的聲音,花遇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噁心得不行,瘸了的左腿也好像被螞蟻啃咬一樣疼。
他冷笑一聲,“呵……”
昏暗的油燈下,花時看着花遇扭頭陰鷙地看着自己,明明只有十五歲的少年郎,面容疲怠,神色陰冷,像毒蛇一樣盯着她。
花時看了他一眼,斂下眼眸,沒有理會。
花遇憎惡原主,恨不得殺了原主,這樣陰冷的眼神,花時在花遇身上看到過不少次。
年紀輕輕的少年郎,滿身戾氣……
花時正發獃,李氏的屋裏突然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
“啪!砰砰——!!”
“咳咳……”花老頭子咳嗦的聲音,夾雜着李氏咒罵的聲音,
“花遇!小癟犢子,給我過來,是不是你偷了我屋裏的錢!我屋裏的鑰匙呢?!你拿哪去了!!后脊樑長瘡肚臍眼流膿的玩意兒,看我把你手砍了,敢偷東西!”
冷不丁的這麼一下,花時嚇得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看向還蹲在井口邊上的花遇。
花遇像是早就知道什麼一樣,咧着嘴,沖花時無聲地笑了笑,眼神惡劣。
李氏踢開房門,氣勢洶洶地走出來,二話不說就揪起花遇的衣服,把人按在井口。
瘦小的少年,被按着動彈不得,雙腳離地,半個身體懸空倒掛井口。李氏只需稍稍一鬆手,他就可能會跌入那十幾米深的井中。
“奶!”花時被嚇了一大跳,忙跑過去拉李氏的手。
“你走開!這沒你的事兒!”
李氏手勁大得驚人,一隻手還按着花遇,另一隻手作勢一推,就把花時撥開。
花時不敢用力扯,怕李氏鬆手。
剛才還冷眼瞪人的花遇,這會兒眼眶一紅,癟着嘴,要哭不哭的,像是被驚嚇到了一樣,怯生生地壓着哭腔問,“嗚……奶、奶你在說啥?”
“我放了一貫銅錢的布袋是不是你拿了?還有廚房柜子的鑰匙呢!你拿哪裏去了,啊?!看我不打死你!還在這裝!裝!”
李氏手一用力,將人扔到地上,扭身就去拿靠在木門後邊的掃帚。
掃帚是用稻草做的,用了挺久,李氏經常用它掃雞圈裏的雞屎,沒洗過,一股雞屎味兒。
李氏拿起它,往還坐地上的花遇身上揮了幾下,掃帚本來就不結實,李氏勁大,沒兩下,綁掃帚頭的稻草繩脫落,稻草散了一地。
花遇蜷縮在地上,發出嗚咽地哭聲,“嗚嗚……奶不是我!我沒偷、不是我……”
李氏舉着掃帚僅剩的根棍子,又往花遇身上敲打,“還不承認是吧!還不認!還不認!”
“砰、砰!”
花遇用手擋着棍子,身上那件破舊的衣裳,被打這麼幾下,直接裂了幾個口子,露出裏面新舊交替的傷痕。
“奶,別打了!他都說不是他了,先問清楚,好好說。”
花時第一次見李氏發那麼大的火,怕她把人打出個好歹來,硬是攔了下來。
李氏氣得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胸口上下起伏,眼神兇惡地瞪着花遇。
花遇哭得眼睛通紅,在李氏的注視下,顫巍巍地伸手,指着拉架的花時,大聲喊着,“是花時偷的!我都看到了!嗚嗚嗚……”
花時一愣。
李氏兇惡的目光,一下子落在花時身上,像要把她的皮都給剝了一樣。
花遇哭喘着氣,聲音沙啞,“是花時,我看到了,中午的時候,她身上藏了錢袋,家裏就她一個人,錢肯定藏在她屋裏……”
李氏左右看了看兩人,舒了舒胸口憋着的氣,大步進屋,沒一會兒屋裏傳來一陣咚咚的翻箱倒櫃聲。
花時看着李氏從花遇那屋裏翻了一會兒出來,臉色難堪,又進了花時的屋裏。
縮在屋裏的三個娃,也被趕了出來。
花時看着花遇,少年郎早歇了聲,扯了扯唇,無聲地笑了下。
他衝著花時露出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剛哭過的眼尾泛紅,面無表情地看着花時,黝黑的眼裏藏着說不出的陰狠。
果然,沒一會兒,李氏在花時的屋裏翻出了丟失的錢袋和鑰匙。
花時看着李氏手裏揣着錢袋從她房裏出來,心裏一咯噔,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