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番外二:三年後
護國公府的牌匾換成了成王府,除了這點微妙的改變,一切都還如往常一樣。
祁潛淵過了十五歲的生辰,準備報考今年恩科的鄉試,顧灼年末京察又升了官,被調回京城去了戶科衙門,成了都給事中。
雖然官職僅有正七品,但進了戶科,以後升遷的路就是戶部,這麼看顧灼的前途還有的長。
顧灼回京后,祁野和紀舒為祁潛淵懸着心才放下。
他們已經不能再逗留下去了,萬明帝已經明裡暗裏,暗示祁野去就封很久。
萬明帝登基后搞出了不少小動作,也不知是不是謝磐的事,點燃了他心中和先帝一樣的黑暗。
短短几個月,已有三名皇子被他趕去封地,且都不是什麼好地方,還派了太監監視。
軍營里他也沒閑着,趙海成那日帶兵救駕,英勇無畏,按理說應該陞官加爵,可萬明帝大手一揮,封了他從三品懷遠將軍后,命他去威海關守關,繼續做祁野的副將。
明升暗貶,是皇帝一摜的手段,或許是怕祁野手裏連握邊軍和京軍兩大陣營,所以將祁野的副手又趕了回去。
趙海成心大,能繼續和祁野一同共事,他反而更高興了,拉着和他差不多下場的陸問一起,先去威海關給祁野紀舒修王府去了。
離京的日子定在下月初三,滿打滿算一個月都不到。
紀舒除了不放心祁潛淵,再有就是爹娘兄長他們,萬明帝儼然是第二個天治帝,她可不希望紀家變成第二個趙家。
好在紀榮身邊還有紀乘風盯着,加上紀家那些虎狼,在大族老死後都不約而同的縮起了尾巴,眼下看着還安全。
臨行前,紀舒不止一次叮囑紀乘風,急流勇退才是保命的上上策,千萬不要留戀權勢。
萬明二年七月,祁野和紀舒踏上了去邊關的路,出行那日,滿城百姓都來送別,場景不亞於紀舒被威海關百姓送萬民傘的那日。
礙於龍椅上那一位,二人都沒下馬車,直接出了城。
到了長亭隊伍才停下,紀家林家的人在這兒送行。
兩家老夫人抱着紀舒哭的泣不成聲,紀乘風拉着祁野到一旁,啞着嗓子讓他務必照顧好紀舒。
臨走前,祁潛淵紅着眼拜別爹娘,他輕聲道:“淵兒一定會努力,想辦法把爹娘接回京來!”
紀舒莞爾,抱了抱他溫柔道:“以後若有了心儀的人,別忘了寫信告訴娘。”
祁潛淵到了議親的年紀了,可惜她無法在旁把關,只能在千里之外為他祈福。
日日安在哥哥懷裏哭的眼睛腫成了核桃,“哥哥,哥哥要,要來看窩。”
“一定會的!”
“一路平安啊!”
眾人淚灑長亭,送走了紀舒和祁野,落下車簾,紀舒也是泣不成聲,祁野抱着她給予無聲的安慰。
隊伍行了兩日,到了大秦與鄰國大周的交界,祁妙下了馬車,牽了一匹馬,在身上系了個包袱。
“嫂子,哥,我走了!等我逛完了這神州大陸,就去威海關找你們!”
“日日安,等姑姑回來,給你帶大周的金銀寶貝!”
紀舒:“你自己平安回來就行。把青檀也帶上吧,她武功不低,在我身邊待了半輩子,也該出去開開眼界了。”
“夫人!”
“去吧,就當我把祁妙託付給你,你們兩個以後都得平平安安的回來!對了妙妙,再帶個人回來更好。”
祁野點了點頭,祁妙哈哈大笑,“有緣一定,走了青檀!”
青檀也不扭捏,牽了匹馬和紀舒告別後,便跟在祁妙身後馳騁而去,天高地廣,天際那頭又有不一樣的風景。
一個月後,威海關的界碑出現在視線中,祁野騎着馬走在紀舒的馬車邊上,忍不住感慨:
“回家了。”
紀舒撩開車簾,忍不住笑了,“上次走的時候,就是在這裏和將軍分開的。”
“對,你給了我這個。那會兒我就想,怎麼這仗還沒打完!”
二人相視一笑,日日安爬上紀舒的膝蓋,跟着湊熱鬧:“那個時候日日安在哪裏呀?”
祁野道:“那會兒還沒有你呢。”
“那日日安在哪兒呢?”
紀舒溫柔的抱着他,緩緩道:“日日安那會兒,還是天上的小神仙。老神仙抱着你問,你下凡以後要到哪家去呀?你找啊找,最後看到了爹爹和娘親,說‘日日安就去她們家吧!’然後,日日安就出現在娘親肚子裏了。”
日日安笑開了花,又不解的拖着下巴:“日日安怎麼記不得了呢?”
“等日日安再回到天上的時候,就都想起來了。”
“日日安不回天上了,日日安要一輩子陪着爹爹和娘親!”
祁野打破了他的幻想:“你不能,等到了關里,你就要去私塾讀書,只有晚上才能回家。”
“什麼!不要哇——”
……
時光飛逝,轉眼已是三年後。
五月的威海關冰雪初化,河堤的柳條已經開始慢慢抽芽。
成王府中,一個穿青衣的小男孩兒扎着個小揪揪,抱着一隻信鴿腳步輕快的從穿堂跑到上房。
奶聲奶氣的喊道:“娘親~娘親~哥哥傳信來啦!”
上房中傳來響動,一隻素手撩開棉簾,款款走了出來。
女人身姿窈窕,眉如遠山含煙,眉眼好似星辰,青絲半綰,零星的碎發垂在頸間,纖長白皙的脖頸如美玉無瑕,不堪一握,她小腹有微微隆起,可豐腴之中又不失曼妙輕盈,任誰都能一眼看出,她有身孕了。
女人正是紀舒,三年時光在她的身上彷彿停滯了,更添歲月沉澱后的美好,可以看出時光待她分外溫柔。
紀舒從日日安手裏拿過信鴿,取下信後放飛。
日日安貼上來問道:“娘親快看!哥哥信里寫了什麼啊!”
紀舒展信看后,激動的捂住嘴,眼中噙淚,“日日安,你哥哥中狀元了!”
“哥哥考中了!哥哥太厲害了!我去告訴爹爹!”
日日安拿着信飛奔到後院校場,沒過多久祁野就回來了。
和紀舒一樣,祁野這三年也沒怎麼變,本來邊關風大幹燥,待久了人難免顯得滄桑,但祁野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獨來獨往沒人管的將軍了,人家現在是老婆孩子熱炕頭的人。
祁野去年有一陣子情緒十分低落,那會兒他剛過完生辰——三十六歲的生辰。
他不僅傷心於他大了夫人六歲,更害怕這六歲的年齡差,會讓他走在紀舒的前面。
那次后,祁野對保養自己就上了心,用陸問和趙海成的話來說,將軍年齡越大,反而更加騷包了。
紀舒卻覺得將軍精於保養很不錯,誰不喜歡面對一張俊美的臉,何況這人還是她最愛的人。
扯遠了,祁野拿着信的手有些發抖,可見他也很激動。
“潛淵高中,這麼大的事,一定要擺上幾天的酒好好慶賀一下!”
“我馬上讓人去鋪里報喜,請天下人都吃一次潛淵的狀元宴。”
夫妻倆說罷,情緒又低落下來,紀舒在孕中,情緒波動大,抹了一下眼淚說道:
“可惜不能回京為孩子慶賀。他中舉的時候,我們就沒能回去,如今還是……”
祁野抱住了紀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三年中的他們沒有變,但很多事情都變了。
比如萬明帝登基三年內,他的兄弟陸續死於各種意外,有的酒喝多了溺死,有的得了重病病死。
上個月他最小的弟弟剛得了天花過世,京城現在應該還在悼亡。
萬明帝的狠比他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紀舒和祁野躲在威海關,這三年反倒還相安無事。
就是怕萬明帝解決了他那些兄弟們,接下來就要對他們下手了。
這三年,二人有些想法也在無形之中慢慢轉變,祁野神情冷凝,眼底已有放手一搏的野心和氣魄。
正說著,起風了,日日安趕緊牽住紀舒的手,“娘親,進屋吧,娘親不能吹風的!”
紀舒有孕已經三個月了,祁野之前為了不讓紀舒懷孕,每次都用祁妙給做的xx套,前年趙海成成婚,去年生了個女兒,紀舒看着眼饞,就勾着祁野想再要個女兒,可祁野百般不從。
紀舒使了些手段,這才成功有孕,祁野懊悔不已,可總不能把孩子變回去,只能比第一次更加百般呵護。
日日安也加入到保護母親的隊伍中,這父子倆幾乎包攬了紀舒孕中的所有事。
不過這一胎比日日安還省心些,紀舒甚至沒有孕吐,就是瘋了一樣的愛吃辣。
祁野攬着紀舒把她往屋裏推,並說:“通知鋪子的事我去吩咐就行了,你好好休息。”
日日安:“娘親鋪子這個月的賬我來幫你算!”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金算盤,七歲大的日日安已經對看賬算賬十分精通,若不是年紀還小,紀舒這個大老闆真要退位讓賢了。
日子似乎很安定,可這一日,京城來的聖旨打破了平靜的生活。
宣旨太監嗓音尖銳:“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威海關安定,百姓安居樂業,實乃成王之功。朕感成王勞苦功勞,命成王進京休養,准其攜帶家眷,成王妃及小公子祁暥隨行,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