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巫師手鼓
‘曾經和我的距離如此接近,卻因為一時頭腦發熱而擦肩而過。儘管至今我也沒有後悔當時的選擇,不過有機會,還是希望能親身踏入那間傳說中的學院。’
“說說這面手鼓,我有些好奇。”蘭切洛斯很會恢復正常。
思諾森很滿意好友的表現:“醫生,這面手鼓在納斯卡比蒙王國是歸薩滿所有的一件樂器。”
“這個特徵很明顯。蛇類蒙皮,確實是獸人薩滿們的權勢壓倒王權的一個例子,難怪他們會為了爭奪至高的權柄而內耗敗亡。”
“有金色花紋的一面叫索佩爾,比蒙語為冷靜,紅色花紋的一面叫剌拜德,意思是狂熱。這是一件修復后的薩滿樂器,我們先直觀感受它的能力。”思諾森把手鼓翻轉,輕柔地有節奏地拍打。
“咚,咚,咚!”
鼓聲似乎具有某種特別的魔力,蘭切洛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漸漸契合它的節奏。思諾森發現后立即加快手上的速度,鼓聲開始漸急。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猛烈地搏動,胸腔里傳出微不可聞的共鳴,蘭切洛斯感覺全身都點燃火焰,熊熊燃燒着彙集到心臟,他的皮膚泛起微醺后的暈紅色,額頭甚至冒出密密麻麻的一層細汗。
他看了一眼好友思諾森,幾乎和他的狀態差相彷彿,只是他的雙手漸漸有失控的傾向。
‘不能再快了,即使我們強化鍛煉身體后都擁有大心臟,也無法忍受這種拖着公牛狂奔穿過荒野的急促節奏。’
思諾森似乎沉醉入迷在鼓聲中,不斷地拍打手上的樂器。
“停止,諾尼。”在體內沉睡的狂暴魔葯被鼓聲喚醒,蘭切洛斯連忙大聲咆哮,試圖驚醒不能自己的好友。
“呼!”思諾森立即恢復清醒的意志,他想都沒想就把手鼓拋在身後,快要跳出嗓眼、即將爆炸的心臟才慢慢減緩節奏。
“真危險,我們幾乎被它控制了。這真的只是一件普通材料做的死物?”蘭切洛斯有些后怕拍了拍胸口,感覺到沸騰的戰鬥意識快要燃燒。
“看來那些獸人薩滿也不是虛有其表,不愧是經曆數百年不斷傳承發展下來的祭祀團,保管着納斯卡文明的大部分精華。”思諾森想了想又拿起手鼓,不過這次他的手開始敲在金色花紋那一面。
“狂化戰歌配合手鼓能令人‘狂熱’的一面,即使是膽小怯懦的附庸族,也會有勇氣走上戰場,為最後預備隊取得勝利獻給戰場這個磨盤似的血腥祭壇。這些昔日的人類最大的對手的確值得尊敬,現在試驗‘冷靜之光’。”思諾森開始拍打手鼓的金色花紋的一面。
緩和的鼓聲撫慰兩人過快的心跳,就像乾涸龜裂多日的田地迎來一場及時的甘霖,內心的焦躁感漸漸消散,即使公寓外面處於溫熱的夏天,從窗外吹來的暖熱氣流依舊像捲起落葉的秋風撲面。
樓下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思諾森的右手突然捏拳,懸在手鼓上:“小傢伙今天休息。糟糕,我有非常壞的預感。”他剛剛想要站起身,卻發現雙腳軟綿綿地似乎踩在棉花堆上。
抓着樓梯扶手快步走到樓下,果然看見呼呼大睡的喬登癱倒在大廳的地毯上,思諾森帶着歉意地彎下腰,抱起無辜受到波及的小傢伙走上二樓,把他放在自己的床鋪,蓋好被子。
看到蘭切洛斯上前檢查,面色如雨過天晴,思諾森才放心地鬆了一口氣。
“醫生,試驗很成功。”
“我感到奇怪,可以控制心跳的薩滿樂器為什麼沒有在戰場上發揮作用?”
“你的想法有一定的偏差,這面手鼓並不是你認為的那樣強效,巫師們曾經對它做出修復和調整,這才有捕捉控制心跳的能力。”思諾森對自己的計劃有了新的認識,“而且,我現在並沒有停止心跳並能再讓它復蘇的能力,因此我希望你能在旁邊協助。”
蘭切洛斯想了想:“心臟驟停后的全套復蘇術,我非常精通。溺水窒息等急救方法,我也深入研究過。”
思諾森突然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輔助呼吸嗎?絕對不能用在我身上!等等,差點忘記了,我的鍊金術的作品裏有這個。”他翻找自己的皮包,最後找出一根銀色的針管,“羊的腎上腺提取物,對嗜睡症極其見效,能迅速解除疲乏。有人說它是毒藥,我卻認定它是良藥。醫生,你是專家,什麼時候用,你最清楚。”
“你什麼時候發明這種危險的東西?憑藉東拼西湊的不成體系的碎料,你的鍊金術能提升到這種程度?”
“靈感的火花偶爾會在枯燥的實驗中擦亮,憑藉那轉眼即逝的亮光,我隱約看見籠罩在不可知界限的知識之海洋中樂激蕩而出的細碎浪花。”
“那肯定是來自海底的泥沙混合海水后形成的濁浪,它會把你帶進歧途。”
“鍊金術的禁忌?放心,我不會泯滅自己的良知,向沉淪的深淵滑落。還有,感謝你的忠告。醫生,沒有你在身邊,晴朗的天空也會蒙上陰霾。”
蘭切洛斯無可奈何地嘆氣:“我能拿你怎麼辦?你已經抓住我的弱點。”
思諾森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把針管遞到他手裏:“醫生,幫助我成為騎士。”
收好來之不易的強心針,蘭切洛斯把手鼓拎在手裏:“冒着巨大的風險,走未必行得通的捷徑。再說,我們現在的狀態還沒有調整到水準之上,肯定會影響成功的幾率。”
思諾森低頭沉思,很快點頭同意:“你說的對,我的決定有些倉促了,而且場地也不合適,應該找城外人跡罕至的山林,還得找幾個幫手預防最壞的事情發生。”
“巫師和牧師嗎?”
“你又說對了。作為雛形的手鼓的威力,我已經親身體驗,應該能給他們的完成品的研究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街區分教會的麥汶頓牧師和我們私交不錯,應該能請動他幫忙。”
“黎明鎮怎麼樣?解決黑色車轍事件后,那頭吸血鬼已經離開,也是時候回去看看了。”蘭切洛斯的提議,很快得到思諾森的認同。
經過高漲熾烈又沉降低落的情緒波動,兩人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感覺深深的疲勞,互相致意回到各自房間后,很快呼呼大睡。
第二天,思諾森用過早餐后,把手鼓放進隨身皮包,挎在肩膀上興沖沖地離開公寓,直接往內城西區法利亞大街方向步行而去。那間著名的蘑菇小屋是巫師們隱秘的休憩地之一,空手從禮帽里變出白兔的艾斯卻爾的掩飾身份是駐店即興表演戲法的‘魔術師’。只有通過他,才能打開‘門’進入那條街巷,或者通知裏面的巫師。
蘑菇小屋的知名度隨着它每周必定推出一款新的菜式引起同行紛紛效仿而深入人心,為了解決門口大排長隊影響路過的行人的出行,很快推出預先訂餐制。由客人和經營者簽訂契約,約定在某個時段、在某個餐桌、決定上什麼菜式,於是訂餐的預付費用收到一大筆金歐瑪,而日期也順延到下一個月。
艾斯卻爾今天的表演是客人提供的金歐瑪兌票撕成碎片的瞬間還原術。這是一個很古老的戲法,通常由協助者,也就是‘客人’提供一張道具,當著所有人的面撕碎,然後搜集完整合在掌心中,念着古怪的咒語,掌心通常還會發出一些煙霧,最後滿是褶皺和壓痕的‘道具’恢復完整出現。
聰明的人很快猜到道具的奧秘和戲法的秘訣,不過他們還是很高興地鼓掌喝彩。只有思諾森明白,艾斯卻爾的無杖施法修復術精湛地有如耀眼奪目的藝術品。
“這面手鼓是火炬手索密特主導修復,充滿獸人薩滿的風格,原本是打掃納斯卡最終戰場的戰利品。它的鼓面發出的震動頻率很有趣,因此吸引了一些傾向研究的巫師的注意,他們修復改進薩滿手鼓,複製出足夠多的備用品。我們牡鹿也收到同樣的樣品,一開始認為它是個普通的玩具,讓我們錯失了很多。直到一個和巫師們有複雜隱秘聯繫的名叫思諾森的預備騎士,通過它的成品‘勇氣戰鼓’晉陞為騎士,我們才重新認識到它的作用。”曼圖尼·塔斯克侃侃而談,“戰鼓在比蒙傳統里有前進、發動攻擊的指令性功能。最古老的一面‘戰爭之鼓’是血腥的熔鍊師殺死沼澤雷龍,用它柔軟韌性的腹皮作為鼓面,發出的彷彿雷霆的震動驅動着比蒙的祖先,各種智慧啟蒙的野獸向黑血後裔發出誓死衝鋒。戰鼓的製作曾經一度斷裂傳承,後來才在智慧之火的手中重新接續。當戰爭巨獸馱着不停敲擊龍皮戰鼓的薩滿祭祀走上戰場的時候,比蒙就會狂熱地咆哮開始最後的衝鋒。波瀾壯闊的血與火的戰爭史鑄造的戰鼓,貫穿時光長河再次敲響,難道不值得我們深思?不值得我們投入心血研究出其中的奧秘嗎?”
熾焰使者塔斯克大師不再沉默:“據我所知,守夜人的第二審判廳負責人奧墨斯正在着手籌備,試圖以蒼白鍊金術熔鑄‘鋼鐵戰鼓’。很明顯,那位思諾森騎士的晉陞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我們牡鹿也不能被拉在起跑線上。”
“各位,以一當百的大騎士確實吸引人,可是決定戰場勝負走向的依然是騎士。能夠讓巔峰的戰士突破界限晉陞為騎士,這是一個重大的決定性改變。”曼圖尼·塔斯克握緊拳頭,“深水城秘韻騎士團的二線、三線兵團有很多具備一定資格的年輕人,裏面就有我們認識的、熟悉的人,即使不是為了我們牡鹿的聲譽,而是為了讓他們擁有更燦爛的明天,一定要爭取時間拿出成品。”
由塔斯克家族子弟為骨幹的牡鹿成員們目光交匯后立即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