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規則?規則!

第三章 規則?規則!

他尋來了一塊破布,將手中的麵皮收入了其中。他看向不遠處的抽屜,用手刻下了極小的圓形符號。

在完成了這一切以後,他緩步走向了門口。

“嘀嗒、嘀嗒。”

可他還沒走到門口,陳清手中的光線便已經足夠點亮走廊。

他隔着門窗,一道身影停在了屋外。

那是個人?

他想開口呼喊,可腦子裏的恐懼讓他收斂了聲,如果不是?

他看着門縫下一點點蠕動的光影,那些蠕蟲般的肌膚像水一般在地面擴散。

它們扒着那點微乎其微的縫隙,努力着、嘗試着將自己的身體向上探去。

它們用着自己全身的接觸面去夠着把手,那些撐開的肌膚在摩擦下變得四分五裂。

鮮血在傷口下灑落,染紅了門縫下的空隙,緊接着,那些鮮血變成了乳黃色的模樣,一點點地凝固了、將那塊滲進來的肌膚變成了一張笑臉的模樣。

那張臉缺了耳目,它便不斷搖晃了起來,年久的房門伴隨着搖晃不斷發出吱呀作響,撐得極薄的皮膚瞬間撕裂出了幾個漏洞,還未等鮮血滲出,先前的黃色塊狀物便挪到了漏洞上,將其填補。

於是它便有了一雙眼睛,與六個豁口形成的洞。

“沒有人……沒有人。”

它站在門外,用着呢喃般的聲音自言自語。

“不在這、不在這。”

它晃動着自己的身軀,它想要轉身離去。

可凝固的皮膚卡住了它的動作,這也讓它的皮膚出現了更多傷口。

它一點點撕扯着,皮膚上的裂縫隨着動作變得越來越大;伴隨着它呢喃的聲音遠去,這塊爬入了門內的皮膚才失去了支撐,在地上攀爬了一二米以後,徹底平鋪在了地面上。

它如蟬翼、透着地面的色彩平鋪幾米。

陳清臉色白了,他跨過地面上的皮膚,肌膚的邊角在嘗試着將自己抬起,努力夠到陳清的腳步。

在嘗試了大約六七秒以後,在陳清的腳步徹底邁過它以後,它的軀體這才無力地與地面貼平。

陳清白着臉推開門,身側的景象如地獄一般,那些宿舍內,那些先前完好一片,而如今支離破碎的宿舍房間。

他一步步順着樓道向深處走去,側過頭,入眼所見的房間佈滿了泥濘。

那些液化后又凝固的脂肪佈滿了房間內的每一個角落,那些呈現出噴射狀的膿液固定住了房間裏的一切景象。

他抬腿邁入其中,鞋上的痕迹在脂肪上留下一條路,指向著如地獄般的景象,他走到房間內的床前,一顆頭顱懸挂在那,它張着嘴,一臉的驚恐模樣。

“也許我該認識他?”

陳清嘀咕着,卻不打算將它帶走。

“我們曾經都在這裏做了什麼?”

他扶起那顆腦袋,斷裂處的傷口上充滿了砍刀留下的傷痕。

“他曾經在這裏做了什麼?”

他伸手觸摸着牆邊熟悉的記號,心裏卻是一片陌生。

“他在哪……他為什麼……”

陳清嘴裏嘀咕着,離開了這間宿舍,他一直向前走,走了大約有數十米以後,便是通往下層的樓梯。

陳清往走廊盡頭看,卻也發現盡頭就在眼前,離不過數米。

可他僅是一看,便看得眉頭皺了起來。

在末尾處,有一處神龕。

神龕里擺着像,像前擺着香。

香有三根,根根在燃,香前有供果,供果盡數已爛。

“誰上的香。”陳清心裏有些恐慌,他走上前兩步,看到了神龕里的相。

祂捏着蘭花指,指上染滿了黑紅色的銹跡。

祂面容清秀乾淨,卻是在陳清靠近之時,相上的眼睛鑽出了數只蟑螂。

那些蟑螂盤踞在神像上,一隻只重疊……用尾部羅列出了戒包的模樣。

陳清心裏犯噁心,卻不知為何,他看着那神像的眼睛不斷有新的蟑螂爬出,一股熟悉的畫面縈繞在心頭。

他彷彿看見了幾個人……

他們餓得面黃肌瘦。

他們摻扶着,臉色鐵青。

他們不斷回望,似乎黑暗裏藏着什麼。

他們在像前拜了幾拜,他們的額頭磕出了鮮血。

為首的那個男生像是瘋了一般,他拋出懷中的肉,用着愛戀般的眼神撫摸向神龕里的像。

他捻起了與神同款的蘭花指,一隻只地將蟑螂送入嘴中。

他微笑着,而後轉過了頭。

他看着身後的幾個同伴,露出了極其恐怖的笑容。

“他是。”

陳清回憶着腦海里的畫面,認出了那個瘋子。

“他是吳辰逸?他怎麼成了這樣?!”

少年心裏一跳,在黑暗當中,一聲足以稱之為巨響的哨聲打破了寧靜。

陳清剛一回頭,一根箭矢便已經刺穿了他的手臂與肺部。

“卧槽!”

在疼痛抵達大腦的那一個瞬間,陳清的臉色已經變得煞白一片。

他聽着走廊內仍在迴響着的哨聲,眼前的迷霧已經如針扎般刺骨,回過頭看,身後的神像變得面目猙獰,祂張開了嘴,蛇信子般的粘膩物質開始不斷舔舐。

“該死該死!”

陳清眉心一疼,再度看向正前方,那些房間裏的脂肪開始重新液化流動,那些溶液在走廊里鋪成路。在黑霧的盡頭,他看到了那個詭異生物的真實樣子,扭曲、腐敗的模樣。

它身上的皮囊鬆鬆垮垮,脖子上的數個頭顱被皮膚與脂肪所蓋住。

它的四肢細長無比,卻又長短不一。

“是不同的人……”

“是那些曾經的夥伴嗎?”

陳清白了臉色,直到此刻,他才在那個詭異生物旁看到,自己曾經的夥伴——唯一活着的夥伴就站在那兒。

他愛憐地觸摸着那隻生物的左手,用舌尖親昵地舔下那隻手上殘留的部分脂肪,緊接着、用着厭惡的眼色投向遠方。

“你這麼能獨活呢?你這麼能活着。”

他看着陳清,嘴裏發出扭曲且沙啞的奸笑。

“我活你媽。”

陳清怒罵一聲,身體瞬間就朝着下層樓梯的方向跑去。

陳清離得近,在他跑到樓道下層時,那頭怪異生物與吳辰逸的身影不過走到一半。

而當他躲到樓下的廁所時,那兩“人”也不過剛剛下到一樓的空間。

陳清因失血已經白了嘴唇,他坐在馬桶上,雙手不停地顫抖。

“我是怎麼逃出去的……我之前都做了什麼。”

他捂着傷口,血液順着指縫在悄然流淌。

他閉着眼睛,耳邊傳來了一聲聲摧毀房門的巨響。

“反抗?”

“可他們明顯在這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所以……有什麼是我會做的,而他們不會的……”

他聽着聲響越來越近,地上的積血也越來越多。

一直到耳邊轟鳴聲消失的那一刻,他睜開了眼。

它們伸出手,用斷裂且尖銳的指尖撫摸過少年的胳膊,它趴在廁所的門扉上方,探出的幾個頭顱正在往內看。

它們看了好一陣,看着陳清低下的面龐,看着他不斷聳涌的肩膀,好幾張面容一起笑了。

“一起死吧……憑什麼只有我不能活着。”

“死吧,一起和我們留在這……”

“我們等了你好久啊,陳清。”

他聽着,全身上下的顫抖忽然消失了。

他低着頭,用女人的聲音突然說出了話:“陳清?他在哪?”

他抬起頭,面容卻早已不是曾經的樣子。

他看着對方,看着對方脖子上與自己一致的那個面容,他——她露出了笑。

她看着那頭怪物愣在半空中的樣子,陳清知道,自己找到了。

找到了活下去的方法之一。

若是他們一起來過,那他們必然是一起看到的那張臉皮。

他們會嫌棄,但自己一定會揣進兜里……

它看着面前的陳清,嘴裏的嘀咕變了:“不是她……不是她……”

它們悻悻離去,龐大的皮膚在地面上發出了摩擦的聲響,它越到了下一個房間去,緊接着在一聲轟鳴后越走越遠。

陳清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響箭心裏一急,咬緊了牙關拔出了刺入胸膛的部分。

而手臂上的傷口,陳清只是稍一比對,便放棄了拔除的可能。

他踉蹌着走出廁所,身側的疼痛在腎上腺的幫助下已經好了很多。

伸手摸了摸面容上的臉皮,陳清臉上露出了怪異的神色。

在鏡子裏,他分明見得鏡子中的人是如此熟悉。

“可如果……如果第一次我也是用這樣的方式離開的……那第一次的人皮是誰的?”

他嘀咕着,門外卻又有了腳步。

陳清心裏緊張,頓時就爬到了廁所入戶上靜靜等待。

而等待不多時,廁所的門就被推開了。

那人嘴裏伴隨着髒話,低聲嘀咕着:“他到底去哪了!他為什麼還沒死啊!”

“明明……明明只要他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陳清聽着眉頭一皺,所以活下來的最後一個人……都需要再尋找到一個“祭品”並帶到這來,直到再剩下一個?

陳清回憶着他說過的話:“但我活着離開了,而且在他們之前。”

他想了僅是片刻,腦海里逐漸有了一個想法。

死者會被吞併,而活人會被追殺,那是否意味着,當自己成為不會被吞併的死者、不會被追殺的活人時,就可以離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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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室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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