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照片（三）
看着手中的照片，一個細節彷彿從記憶的長河中躍出，跳到他的腦子裏——照片里的老太太離葛問有些遠。
本來這也沒啥，畢竟只有兩個人，站近站遠都看不出來。但在這一刻，觀察到老太太的臉和身體同時向右手邊靠的時候，當初拍完照就消失的葛敏似乎出現在了照片里，就在那天他站的位置——老太太在靠向自己的大孫子！
老太太到底能不能看到葛敏？
徐耘不清楚，但他突然想到以前看到過的一個說法：人即將老死的時候，就會看到以前死去的親友。
不知道老太太現在怎麼樣了。
有那麼一瞬間，徐耘想要去了解一下葛家現在的情況，想了想還是放棄。他沒留葛問的聯繫方式，如果不想親自跑一趟，就必須花積分查詢，不划算。
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將照片放回原位。
晚上七點多，徐耘開車來到趙夢江家樓下。給趙夢江發了消息，沒過一分鐘，就看見樓道的燈亮了起來，然後一層一層往下，直到一層。
一高一矮兩個影子從燈光里鑽了出來，追逐着影子的高飛也撲了出來，它一扭頭看到靠着車門等待着的徐耘，站定不動，汪了一聲。
趙夢江也從樓道里出來，穿着毛茸茸的居家服。
徐耘迎上去，接過趙夢江手中跳動的狗繩。
“你不怕冷啊？”趙夢江看着徐耘被凍得發紅的鼻尖和耳朵，眸光躍動。
“汪！”在兩人腿邊躥過來跳過去的高飛也跟着叫了一聲。
徐耘露出自得的神情:“身體好着呢！”
趙夢江不由鄙夷:“切！”
兩人對視，好像沒什麼話想說，又好像有很多話想說，一時間重又安靜下來，只有高飛在吵鬧。
過了好一陣，察覺到趙夢江似乎有些冷，徐耘連忙開口:“你快回家吧，別凍着了。”
“衣服很厚。”趙夢江先是低頭扯着衣角展示給徐耘看，隨即又抬頭，“那你帶高飛回去吧。”
“嗯。”
徐耘應了一聲，拉了拉高飛的狗繩，引得高飛抬頭髮出疑惑的嗚咽聲。
又等了等，徐耘道:“我回去了。”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後天就是元旦，咱們一塊出去吃飯吧？”
“好！”趙夢江笑着應下。
看着她的笑容，徐耘也禁不住笑起來，他搖着高飛的狗繩:“那就再見啦。”
“嗯！後天見！”
約定之後，徐耘帶着高飛上車，扭頭見趙夢江還站在外面，搖下車窗揮手道:“快上樓吧，外面冷！”
高飛也跟着叫了一聲。
“路上小心！”趙夢江走近兩步叮囑着，“到家給我發消息。”
“放心吧！你快上去吧。”
趙夢江這才轉身離去。徐耘坐到副駕駛上，靠着車窗看樓道的燈一層層往上，最終全部暗下來，他才坐回去系好安全帶。
回到店鋪將高飛安置好，又端了洗乾淨的水盆放到狗窩門口，往裏面倒三分之一純凈水——這水能進高飛肚子的並不多，大都會被灑到地上。
重新進屋，先掏出手機給趙夢江發了消息，然後才去洗漱。
等他躺到床上，已經有一大串未讀信息了，耐心地一一回復完畢，看着聊天界面猶豫良久，終於下定決心退出聊天，去搜索明晚有哪些跨年活動。
金安市的跨年活動很多，但熱度最高的只有南湖跨年燈光秀，今年第三年舉辦。參加活動無需預約，沒有門檻，但要想佔到一個好位置，必須早點去。
只是選定之後，徐耘又開始猶豫不決。
再次回了幾句話后，徐耘將手機放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發獃。
這一次趙夢江回復的速度也慢了許多，就在徐耘忍不住側身拿起手機時，一連兩條信息冒了出來，一條回復他之前的話，一條是新的話題。
卡通頭:【明晚好熱鬧】
徐耘正發愣，又一條消息顯示出來。
卡通頭:【你明晚有空的話】
徐耘一驚，連忙翻身坐了起來。
卡通頭:【一起出去跨年吧】
卡通頭:【[誒嘿]】
徐耘好似活了過來，他快速打了兩個字【好啊】，隨即又刪掉，改成【有時間，沒問題】，發送之前又刪掉，重新輸入【嗯，一起去吧】。
按下發送前，他想了又想，最終慢慢刪掉這幾個字。
貓貓頭:【好！】
貓貓頭:【一起去南湖看燈光秀吧】
……
特別關注的信息提示響起，趙夢江迅速掀開矇著頭的被子，翻起身來跪坐在床上，將手機抓到跟前點開消息。
短短兩條消息，她來回看了四五遍，突然嘿嘿嘿地笑出聲來，緊緊抓着手機倒在床上，正要重新裹上被子，又反應過來，就這麼將手機舉在臉上，手指快速跳動，回了消息。
卡通頭:【好耶】
卡通頭:【[期待]】
發完之後，就這麼盯着屏幕。
等了幾秒，消息來了。
貓貓頭:【那你明晚別開車】
貓貓頭:【我去學校接你】
趙夢江迅速輸入“好的”，正要發送，眼睛眨了眨，抿着唇將這兩個字刪去，重新組織語言。
卡通頭:【明晚我在學校吃】
卡通頭:【晚會結束我回一趟家】
卡通頭:【你到我家接我】
貓貓頭:【好】
貓貓頭:【那明晚見】
卡通頭:【[瘋狂點頭]】
聊天中斷了，趙夢江丟開手機，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滾。
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抓起手機，重新看了一遍記錄，這才冷靜下來。點開了閨蜜的頭像。
卡通頭:【救命】
卡通頭:【救命】
卡通頭:【！！！】
大白狗:【怎麼啦寶】
卡通頭:【約會跨年怎麼打扮比較好】
大白狗:【？】
……
愣愣地看着聊天界面，徐耘狂跳的心臟許久才恢復正常。
他感覺心裏似乎多了點東西，又似乎少了點東西。
從前的委託在腦海中閃過，他好似被放在了烈焰熊熊的鐵砧上，每一封信，每一份情感都化作鍛錘，接連不斷地敲打着他。
他回過神來，放下手機，噗通一聲倒在床上，看着潔白的天花板，禁不住嘴角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