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最後戰場

天空城的出現改變了新月城的局部氣候，數千台等離子體引擎運作產生的熱能與冷空氣形成對流，在全城範圍掀起大風。

未來按着頭上的針織帽，防止其被大風吹跑，抬頭看向遠處天穹出現的天空城，問道：“老大不是說帶大家從首府回來了，到哪裏了？”

綺零：“剛聯繫過，還在路上，首府離我們這有十幾個小時的航程，大概今天深夜才能到。”

她拿過放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手指在鍵盤上快速跳動着：“時間差不多了，進行下一步計劃。”

“進攻天空城！”

在綺零的操作下，位於邊緣大廈中間樓層的飛行載具機庫全部開啟，密密麻麻的無人機編隊從中湧出，猶如黑鴉鴉的飛蟻般撲上蒼穹。

這些無人機都是最先進的軍用型號，環境適應性極強，在大風面前並未受到影響，它們所組成的編隊引擎轟鳴響徹長空，其數量之多幾乎蓋住了穹頂之上的太陽，在地面投下黑如潮水般的陰影。

漫天無人機從各個方向朝着天空城包去，與那浩瀚壯闊的空中城市相比，無人機的大小簡直是一粒粒塵埃，但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遙遙望去就像無數正在捕獵巨獸的蟻群。

不多時，空中響起了第一聲炮火，無人機編隊發起猛烈進攻，各種機炮、激光和微型導彈如同雨點般傾瀉而下，密集的火力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巨大火網。

激光束如同一條條紅色的光蛇在空中舞動，帶着熾熱的能量劃破長空，微型導彈拖着長長的尾焰，機炮的子彈如同密集的雨點，各種打擊呼嘯着撲向天空城。

天空城作為人類精英的至高家園，自然也有着最頂尖的防禦系統。

隨着進攻無人機的逼近，隸屬天空城的防禦無人機也開始現身，它們徑直撲向敵方編隊，開始執行攔截。

雙方無人機都在各自的智能化系統操控下瘋狂作戰，攔截導彈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爆炸后形成此起彼伏的火球。

高頻脈衝武器釋放出強烈的電磁波，干擾並癱瘓了對方的電子系統，使其在空中失去控制，紛紛墜落。

此時的天空已然變成了一片混亂的戰場，火光和硝煙到處升起，時時刻刻都有被擊毀的無人機墜下，彷彿空中下起了燃燒的火雨。

除了出動無人機攔截防禦，天空城還有着極其先進的能量護盾系統，隨着各個護盾節點亮起炙芒，湛藍色的光幕屏障圍繞其主體展開，將整個天空城包裹其中。

這些由純粹能量組成的屏障毫無死角，可以阻擋來自無人機的所有攻擊。

激光束打在上面光芒四濺，微型導彈爆炸的巨大衝擊波激起一圈圈漣漪，機炮子彈在一連串清脆的撞擊聲中被盡數彈開，任憑無人機怎麼攻擊都無法穿透這道屏障。

這場空戰持續了一個白天，從黎明打到黃昏，夕陽餘暉漸漸染紅天幕，彷彿為蒼穹塗上濃郁的鮮血。

打到這個時候，從新月城發射的無人機基本已經消耗殆盡，全部被擊毀墜落。

顯然，以區區一座城市的力量，而且僅靠無人機，想要攻進天空城是不可能的。

不過在這漫長的激戰中，天空城的護盾能量也有所消耗，並且由於供能反應堆大幅用於防禦，推進引擎分配到的能量減少，導致其移動異常緩慢，一個白天都沒飛出新月城郊外地區。

漸漸地，入夜了，光幕耀眼的天空城在夜色下顯得格外宏偉，能量屏障依舊屹立不倒，地面上隨處可見無人機殘骸，可以想像白日的戰鬥是多麼激烈。

審判之矛顯化的無數白星仍閃耀於穹頂，組成一片象徵著死亡的星海，述說著黑夜過後破曉時分將會到來的毀滅。

24小時的打擊倒計時已經走完三分之二。

曙光升起之際，即是末日降臨之時。

在這末日前的最後一夜，人們的理性在恐懼面前徹底崩塌，秩序也不復存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充滿了混亂、絕望、以及暴力。

新月城街頭，各種各樣的亂象正在上演。

一個穿着宗教制服的男人站在被燒毀的汽車上，手中高舉一面繪製着詭異圖騰的黑色旗幟，聲色狂熱地向周圍人們宣傳着關於末日、審判、神明、罪罰之類的教義。

在這個時代，隨着科技蓬勃發展，宗教勢力早就沒落了，換平時根本不會有什麼人理他。

然而此時，他身邊跪滿了信徒。

這些信徒在末日的絕望下選擇將宗教作為心靈圖騰，用一時的信仰逃避現實，陷入了集體性的狂熱。

他們雙手抱拳虔誠祈禱，聲嘶力竭高呼着教義中的口號，彷彿這樣就能得到所謂的救贖。

這些信徒不遠處，一群暴徒正在打砸搶燒，他們手持棍棒、鐵管、還有燃燒瓶，瘋狂破壞着周圍一切能看到的東西。

商店的櫥窗被砸得粉碎，街邊的汽車被點燃，熊熊火焰照亮了整條街道，也一同點亮了暴徒們臉上的暴虐。

他們不偷，不搶，也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只是不停破壞，嚎叫，肆意踐踏曾經禁錮着他們的法律底線，用這種極端的方式發泄內心的恐懼和絕望。

市中心區域，一場大型成人派對正在進行，大功率音響播放着夜店裏的激昂音樂，成千上萬的赤身男女在廣場上瘋狂縱慾，遠遠看去就像無數扭來扭曲的蛆蟲，場面極度不堪入目。

反正是最後一夜了，沒有人再關心道德羞恥，都肆無忌憚地釋放着獸慾，試圖用肉體帶來的快感麻痹自己，在這極樂之中忘卻即將到來的末日。

這或許是人類歷史上最瘋狂的夜晚。

人類的集體理性徹底崩塌，道德和法律束縛不復存在，整個世界都陷入混亂之中，有人在狂歡中麻痹自己，有人在暴力中發泄憤怒，有人在信仰中尋找平靜，每個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面對命運。

而在這充滿狂躁的混亂之夜，誰都沒有注意到，新月城郊外天空中劃過了一顆流星。

這顆流星從天際盡頭亮起，徑直撲向天空城，砸中能量屏障后炸開一片湛藍色漣漪。

由於白天被無人機編隊消耗了大量能量，再加上這顆“流星”的衝擊力極其強大，天空城能量屏障硬是被砸出一個孔洞。

雖然那孔洞幾乎在瞬間就復原了，但“流星”也已進入其內部。

“流星”墜落處，兩個人影從中緩緩走出。蘇默收起背後的機械羽翼，將懷中抱着的蘇墨瞳放下，揮手拂散周圍的煙塵，看向遠方。

夜晚的天空城被柔和月光籠罩，彷彿披上了一層銀色薄紗。

和想像中各種高科技設施遍地的情景不同，這裏幾乎看不到現代化設施，充滿了原始的自然景觀。

原因也很簡單，當科技全面普及，鋼鐵高樓平地拔起，大自然也就成為了最稀缺之物，只有至高無上的人類精英才有資格享受。

從高處放眼望去，天空城地表被廣袤森林覆蓋，猶如一片無盡綠毯，延綿不絕鋪展開來，在月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寧靜神秘。

古老的樹木高聳入雲，枝葉繁茂形成了綠色穹頂，枝葉間偶爾有幾縷月光穿透而下，在地面投下斑駁光影，輕風拂過傳來樹葉沙沙的聲音，像是在低語着森林的秘密。

各種小動物在森林中悠閑地生活着，幾隻小鹿在林間踱步，低頭啃食地上的青草，耳朵不時豎起傾聽四周的動靜。

棕色的兔子從灌木叢中躥出來，靈活地穿梭在樹木之間，偶爾停下來用鼻子嗅嗅空氣。

樹枝上的貓頭鷹睜大圓圓的眼睛，靜靜地注視着地面上的一切，不時發出低沉的“咕咕”聲。

森林中央還有一片比新月城暖水湖還要大的湖區，湖水在月色下泛着銀光，宛如一面巨大的鏡子，倒映着天空中的無盡白星。

湖邊的蘆葦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白天鵝優雅地游着泳，時而低頭梳理羽毛，時而展開翅膀扑打水面，濺起陣陣水波，驚得幾條小魚躍出水面。

在這末日前的夜晚，擁有高等智慧的人類陷入了集體瘋狂，反倒是這些無知的動物們悠閑自在，一如昨夜，一如過去無數個夜晚。

蘇默再度抱起蘇墨瞳，啟動義體的飛行模塊向天空城中央區域飛去，並專門切換到低噪模式，沒有驚擾這片大自然中的小動物。

天空城非常龐大，飛行路途有一定距離，蘇默一邊飛，一邊撥通了和邊緣大廈的聯繫，而且是專門打給了KK。

“大哥！”通訊接通后，KK關切急促的聲音從那頭傳來，“你還好嗎？有什麼要吩咐的？”

“都好，我已經進天空城了。”蘇默微微一笑，有些感傷地說，“沒什麼要吩咐的，就突然想到我們認識那年。”

“當時我說，三年之內會在天空城俯瞰全世界，而你會站在我身邊。”

“現在我倒是上來了，卻沒能帶上你，而且時間也晚了那麼一點點，想想還挺慚愧的”

KK的心思一如既往細膩，他知道，人越是在面對重要場合時，越會去回憶曾經一路走來發生的事。

蘇默以前很少會聊及過去，他現在突然提起以前的事，想必是心裏有很重的包袱。

畢竟全人類的命運都壓在他一人身上了。

因此，KK沒有顯得很正經，而是詼諧回應：“我以為你隨口說的呢，我都沒當真，你怎麼當真了？”

“天空城上有什麼好看的，我之前出差天天坐浮空車，天上的景物早就看膩了。”

蘇默會心一笑，打趣道：“哦呦，K爺現在是真成爺了，當初有烤土豆吃都開心得要死，現在連天空城都瞧不上。”

KK懶洋洋地說：“那可不，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你還記得我們第一間出租房吧？那叫一個老破小啊”

兩人一個在天穹，一個在地表，酣暢淋漓聊着過去的往事。

蘇默飛過的地方偶爾能看到一片片獨立莊園，它們建在茂密的樹林中，與自然景觀完美融合在一起。

莊園樓體的石磚上佈滿藤蔓，綠色葉子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柔美，窗戶是古老的玻璃窗，邊緣雕刻着複雜的花紋。

庭院中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卉，幾盞智能燈掛在樹枝上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將莊園籠罩在一片唯美光影中。

這些都是天空城居民的家園。

天空城的面積跟新月城差不多大，新月城居住着3200萬人，而住在天空城的只有112人。

在科技滲透進生活各個角落的當下，這些人類精英猶如國王般坐擁廣袤的土地，享受着返璞歸真的自然生活。

但今晚有些異常，蘇默所過的莊園看不到任何人，這些人類精英似乎從自己的小小王國里消失了，不知去向何處。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蘇默也終於來到了天空城最中央的區域。

月光照亮了一座佇立在曠野中的建築，其外牆由黑色石塊砌成，表面隨處可見某種人類文化中從未出現過的怪誕符號，它們在月光下微微發光，透出詭異而不詳的氣息。

建築整體呈現着塔狀，尖頂如利劍般刺向夜空，四周可以看見許多彩色玻璃窗，上面繪製的並非常見的宗教圖案，而是一幅幅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怪誕之物。

紅色如鮮血般滴落，綠色如毒蛇般扭動，藍色如深海般幽深.透過這些顏色陰森的玻璃，隱約可以看到教堂內部的斑駁光點，彷彿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注視着外界。

蘇默帶蘇墨瞳降落在這座建築的正門處，這裏有一圈高大的鐵柵欄，每一根鐵條上都纏繞着荊棘，鋒利的刺在月光下閃爍着寒光。

這座建築顯然不屬於人類歷史上任何時代的風格，處處充滿不祥氣息。

蘇墨瞳注視着建築表面雕刻的怪誕符號，隨即視線從那些繪製怪誕之物的彩窗上掃過，沉聲說：“這些不屬於人類文明，都是來自構造體文明的相關文字和彩繪。”

蘇默：“沒錯，這裏就是我們最後的戰場。”

他對通訊器低聲說：“KK，要告別了。”

KK充滿決然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去吧，我們所有人都在這裏等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