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審判之矛
蘇默無視了那些朝他俯首懇求的上庭要員，從他們身旁走過，帶蘇墨瞳進入了上庭總部地下深處。
螺旋樓梯幽邃而看不到盡頭，層層疊疊，隨處可見岔路與隔離防護門，組成了一個龐大的迷宮。
蘇默將手裏那把拼好的鑰匙插進控制台。
蜿蜒的螺旋階梯開始旋轉，一道又一道防護門陸續收起，遍佈過道的激光束防禦系統也隨之關閉，最後組出了一條直接通往地底最深處的長梯。
蘇默帶着蘇墨瞳來到長梯末端，當面前那扇金屬門打開的一刻，刺眼光芒從中湧出，如同潮水般鋪天蓋地而來。
這是一片巨大空曠的空間，中央處放置着一台透明晶體所覆蓋的儲存裝置，表面散發著淡淡熒光，將內部的存在隔絕在外。
透過晶壁，可以看到裏面封存着一把長劍，它的主體呈現出猩紅色，如同鮮血凝固后的色澤，修長劍身佈滿細小刻痕，從劍柄到劍尖逐漸由猩紅變為深黑色。
那深黑並非其原本的顏色，而是某種黑色能量在劍尖不斷遊動，詭譎多變，時而如煙霧般飄散，時而又如同實體般纏繞在劍身上，帶着冰冷的邪性氣息，彷彿能侵蝕任何靠近它的生命。
瀆滅寂劍，曙光第六大通關道具。
蘇默將晶體儲存裝置打開，將這把充滿邪性的兵器握在手中。
“唰——”
當他將瀆滅寂劍拔出的一刻，身後的蘇墨瞳似察覺到了什麼，臉色兀地變得慘白，不自覺向後退去，極其警惕地盯着它。
蘇默看着手中的瀆滅寂劍，沉聲說：“墨瞳，你對瀆滅寂劍感到害怕是正常的，因為這是一把專殺構造體用的武器。”
“構造體的身體結構和人類的血肉之軀不同，由特殊的活性金屬構成。”
“普通的「工蜂」構造體就有很高的軀體強度，像你這樣的「蜂后」更是擁有自動修復能力，其速度不亞於黑王級的緋紅薔薇血碼攜帶者。”
“而在你之上還有一種存在，那便是構造體「主腦」，它比「蜂后」更加高等，幾乎是不死不滅的存在。”
“無論階級多麼高的超凡者，無論槍炮還是導彈，都無法對主腦造成有效傷害。”
蘇默瞳中倒映着瀆滅寂劍黑紅漸變的劍身，目光彷彿陷入了回憶。
“156年前的那場末日戰爭中，舊時代的人類為了對抗構造體主腦，傾盡最尖端的科技打造了這把瀆滅寂劍。”
“這把劍並不鋒利，拿來砍人效果可能跟菜刀差不多，但它上面有一種特殊力場，可以將構造體的活性金屬身軀瓦解成原子態，直接破壞物理特性，並滅殺其修復能力。”
“這也是如今惟一一把可以傷害到構造體主腦的武器。”
蘇默話落沒多久，通訊器突然響了。
他將其接起，通訊器那頭傳來芬里爾凝重的聲音：“你那邊怎麼樣了？事情辦完趕緊出來吧，出大事了。”
芬里爾是從新月城邊陲泥潭中崛起的領袖，後來也是起義軍名義上的最高統領，這麼多年的奮戰，她是真正意義上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
能讓她如此急促，絕對是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
不過蘇默並沒有變得緊張，甚至連問都沒問是什麼事，眼裏依然是那種洞穿一切的平靜。
他將瀆滅寂劍放入鞘中收好，對蘇墨瞳說：“走吧，我們上去。”
兩人重新回到地表，出來時外面已經亂成一片。
無論是首府平民、集團軍士兵、上庭要員，亦或是芬里爾等起義軍骨幹，此時都仰頭看着天空，眼神或驚愕，或絕望。
天空中此時呈現着一種異景。
現在明明是清晨時分，艷陽高照，茫茫天穹卻出現了閃耀的“星辰”。
最初只是一兩點微弱的白光，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光點的數量迅速增多，密密麻麻佈滿整片天幕，彷彿無數星辰乍現。
這些星辰散發著純粹的白色，光芒交融匯聚形成一片熾盛海洋，根本數不清它們的數量，閃動間宛如無數隻眼睛冰冷地俯瞰着世間。
“這些是什麼東西.”有人顫聲問道。
卻無人能夠作答。
這樣的異景不僅出現在首府。
世界政府領區內的每一座城市，無論隸屬東區還是西區，乃至是領區之外的無主之地，在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只要是能看到天空的地方，都出現了這番異景，舉目望去儘是白星。
與此同時，人類世界裏所有可用於通訊的設備，無論是士兵們身上的通訊器、城市公共廣播、亦或是私人手機，都被某種信號強制接管。
短暫的沙沙聲過後，一個平穩威嚴的聲音從中傳來。
“這裏是天空城，我現在代表合子公司、鐵血聯合體、黑域集團對全體人類進行最後通報。”
“在過去的一年間，狼襲叛軍掀起反叛，將戰火從邊境燃至世界政府領區，這場黑潮戰爭破壞了曙光元年以來人類重建的文明與秩序。”
“我們三方企業以及世界政府為恢復秩序進行了最大的努力，但遺憾的是，叛軍的攻勢遠超所有人想像，首府在不久前全面淪陷。”
“古往今來，戰爭是毀滅文明的最大元兇，世界政府為人類創造了長達156年的和平。而現如今，叛軍卑劣地摧毀了這一切，並試圖建立一個非法政權。”
“經三方至高董事會決議，我方決定不對叛軍妥協，並即刻啟動終極保險「審判之矛」。”
“這是一種環繞近地軌道所佈置的天基武器搭載平台，諸位抬頭所見之白色星辰，皆為它的一部分。”
“審判之矛並非人類造物，而是156年前由構造體文明發往星球近地軌道、企圖殲滅全人類的終極兵器。”
“百年來，審判之矛的控制終端封存於天空城，由我等三方共同看守，現在它已隨我方全球通報開啟，將於24小時后執行打擊程序。”
“打擊範圍：星球全境。”“打擊目標：全體人類。”
“由於缺乏相關技術，人類計算機語言無法編譯構造體技術源碼。”
“打擊範圍無法更改，打擊目標無法更改。”
“打擊程序一經開啟，不可逆轉。”
“經我方模擬測試，審判之矛的打擊深度超過人類一切已知防禦工事，無論其位於地表或是地底，不建議各位進行任何徒勞的努力。”
“開啟審判之矛非我等所願，皆因叛軍而起，很抱歉沒能守護好人類文明，也很遺憾以這種方式與大家告別。”
“在打擊程序運作的最後24小時裏，請各位回到家中陪伴自己的父母，愛人，孩子，與他們一起度過最後的時光。”
“無論身處何處，願各位獲得平靜。再見，我的同胞。”
來自天空城的最後通報在世界範圍內所有通訊設備響起，新月城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無數白星閃耀的蒼穹本應是一片奇景，但當知道每一枚白星都是用來屠戮人類的天基武器，城市的喧囂立刻被無盡恐慌所取代。
原本井然有序的交通徹底崩潰，車輛橫七豎八地撞成一團，刺耳的剎車聲和碰撞聲此起彼伏，司機們驚慌失措地按着喇叭，試圖擠出一條生路，卻被堵得動彈不得。
行人們四散奔逃，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恐懼和絕望，向著附近的建築物或地下掩體拚命涌去，急於逃命的他們互相推搡，根本顧不上身邊的人。
一個年輕的母親緊緊抱着懷中哭泣的嬰兒，她與擁擠的人群碰撞不慎跌倒在地，被幾個腳步匆忙的路人踩踏而過，卻無人停下施以援手。
身穿制服的治安官試圖維持秩序，但面對這般混亂，他也無能為力，只能大聲喊叫：“大家不要慌亂！請就近前往公共避難所，等候市議會指示！不要慌亂！”
他試圖讓人們冷靜下來，但無人理會，只能看到不斷有人在混亂中跌倒，想要爬起來，又被不斷推搡的人群再次撞倒。
路邊隨處可見被擠散的孩子在大聲哭泣，他們淚流滿面四處張望，企圖找到父母的身影，卻怎麼也找不到。
偶爾有好心人想要幫助這些孩子，但還沒等他們靠近，就被涌動的人潮裹挾走，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些哭泣的孩子漸行漸遠，消失在混亂中。
一間路邊的麵包鋪，不斷有人爭先恐後往裏涌，想要躲避外面的混亂。
還有人在災難面前失去理智，將貨架推倒，把掉落在地的麵包和牛奶往懷裏塞，然後匆匆奪路而逃，彷彿這樣可以多活一段時間。
年邁的老闆只是默默看着這一切，沒有阻止也沒有出聲，他顫巍巍走到自己同樣年邁的妻子旁邊，她的身體正因為恐懼而不斷顫抖。
老闆輕輕拍着妻子的背，低聲說道：“沒事的，我們已經活得夠久了。能在同一天死去，這是我們最大的幸運。”
妻子緊緊握住他的手，淚水止不住流淌，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點了點頭。
在這末日前夕，人們的恐懼被無限放大，每個人都在拚命掙扎，試圖抓住一絲生存的希望。
邊緣大廈頂層天台，綺零正孤身一人站在高處，銀色長發在風中亂舞，那雙琥珀色眼瞳深邃得彷彿沒有焦點，就這麼俯瞰着城市中混亂的人群。
這時，未來急匆匆跑到天台，呼喚道：“綺零，大家都去地下室避難了，你也趕緊收拾東西下來吧。”
綺零的神情很平靜：“有什麼好躲的？通報里不是說了，審判之矛的打擊範圍是世界全境的所有人類，任何掩體都防不住。”
“如果這東西真的走完倒計時，我們躲到地下室，也不過是換個死的地方罷了。”
未來無奈地說：“那總得掙扎一下，萬一他們誇張了呢？”
綺零搖搖頭，仰頭直視着穹頂之上象徵毀滅的無盡白星：“來自天空城的宣告還是有可信度的。”
“如果真的會死，我不想死在狹隘的地下說起來，現在是冬天，嗯哼，還是不錯的。”
眼看綺零沒有走的意思，未來或許也意識到她說的都是事實，沉默片刻後走到她身邊，一同仰望着天空。
未來問道：“黑絕病毒試過了？沒法關閉這玩意？”
綺零：“也許有用，但天空城用的是全封閉網絡，對外沒有任何可訪問接口，根本滲透不進去。”
未來嘆了聲氣，反正離審判之矛的滅世倒計時還有二十多個小時，她也不急了，直接坐到花壇邊上。
“你說這事弄的.天空城的人老老實實認輸不就得了嘛，非要拉所有人一起陪葬。”
綺零輕笑道：“人不都是這樣，得不到的東西寧肯毀掉，也不會拱手相讓。”
未來晃着腦袋，頗有深意地說：“嗯哼，所以有時候我也會忍不住想，人類是不是需要更高等的存在引領，才能真正遏制自己的瘋狂。”
兩人誰都沒再說話，迎面而來的寒風中只有汽車鳴笛、還有無數人聲混雜而成的惶恐驚叫。
就在這時，天邊籠罩的厚厚雲層出現形變，伴隨着如雷般的轟鳴聲，彷彿有無數恐怖巨獸在狂奔。
一座懸浮在蒼穹的空中城市出現了，其龐大體積籠罩着整條地平線，半邊天空都被它的身軀吞噬，於地表投下鋪天蓋地的陰影。
天空城，人類精英的至高家園。
其巨大的質量引發了強烈的引力效應，街道上的人們感受到地面開始晃動，高樓大廈的玻璃窗也在不停震顫，整個新月城彷彿都被捲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天空城的巡航軌跡上次途徑新月城，還是三年多以前的事。
當時人們看到天空城出現，心裏洋溢着的是謙卑與憧憬。
而此時此刻，人們除了惶恐，更多的是絕望，他們用各種惡毒的語言詛咒着天空城上那些開啟「審判之矛」的人類精英。
可無論多少人在罵，哪怕匯聚成了一股股磅礴聲浪，高高在上的人類精英也不會理會凡人，就像過去一百多年那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