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誰自私？
白玉京有點想當然了。
原以為割讓一部分利益就能堵住那些人的嘴，讓改革順利推進。
既得利益者的反應，給他狠狠上一課。
當面就敢反對，背地裏能幹什麼，細思極恐。
或許這就是風千瀅的陽謀。
改革完成，有利於問天宮的統治，但想要貫徹這個有利的改革，那就不是容易的事。
底下的勢力盤根錯節。
哪裏是他一拍板就能解決。
即便如此，白玉京沒有打算撤回。
開弓沒有回頭箭。
想震住底下的一群狼，就不能露怯，要比狼更狠，更兇殘。
白玉京掃過底下的宮主們，咄咄逼人道：“天下事在我！
我想要推進改革，誰敢不從？
哪一個有意見？”
聲音回蕩在問天殿上空。
異樣氣氛讓養龍池內的黑龍變得暴躁，一波池水炸開，像是大浪拍打在宮主們的身上。
漆黑的龍鱗覆蓋龍首，緩緩從池面冒頭，粗壯鎖鏈纏繞在脖頸。
嘎嘎。
那雙巨大的豎瞳盯着他們。
猙獰的獠牙未合上，絲絲寒氣從牙縫向空中溢散。
很恐怖。
當然，真正恐怖的是黑龍之上，盯着他們的魔主。
百無禁忌低首，改口道：“魔主所言極是。”
白玉京視線一一掃過，所有人都低首，表示對此事沒有意見。
“很好，即刻將改革昭告天下！”
白玉京揮手道：“散了吧。”
他們齊齊鞠躬，轉身走出門外。
跨出問天殿外，迎面刮來的風有點涼爽，身上的池水不用多久就能在陽光的熾熱下烘乾。
橘千代幸災樂禍道：“百無禁忌，你真是沒眼力見。”
“閉嘴，我只是替魔主着想。”
“你是為罌粟宮着想吧。”風千瀅羽扇掩蓋面容，眼眸微眯。
許多宗門依附魔主，求的就是利益。
而這次改革是將魔主原先賦予他們的權力，收回大半，勢必招來反對的聲音。
不過，底下宗門的心態不重要。
問天宮本就是因利益而凝聚的團體。
只要魔主勢大，他們有利可圖，就不會有二心。
反之，魔主勢衰，對他們再好，有新魔主入駐問天宮，他們也不會想報仇。
極個別宗門例外。
魔主在外，還是有心腹的宗門。
這次改革最大的阻力，不是來自於宮主們，是那些早年和魔主打拚的心腹。
他們和魔主真的有感情。
……
溫暖潮濕的海風從東南的江陵城登陸，挾帶着蓬萊群島的鹽分和腥味，沖入南北江之間的狹長地帶。
李光庭站在極樂樓頂端，緩緩吸一口空氣，從中分辨出海的味道。
東南一隅。
那是東境霸業的最後一張拼圖。
魔主渴望征服的領地。
然而，冷月宗的至寶大光明鏡威力尚不知曉，導致問天宮遲遲不敢發起南征，補上最後的拼圖。
李光庭一直往正道安插卧底，探聽大光明鏡的虛實，始終沒得到準確消息。
和其他人不同，他真心想替魔主的霸業分憂。
他和魔主相識於微末之間，在魔主得到不滅玄功和摧星掌后，才踏上修鍊的道路。
問天宮唯一知曉魔主真名的人，就是他。
魔主最信任的部下，也是他。
李光庭沒有宮主職位，卻被授予總督東南的大權，站在對抗正道聯盟的第一線。
真正稱得上是魔主的左膀右臂。
而他也沒有辜負這份信賴，一直在兢兢業業辦事。
當然，東線無戰事，偶爾的放鬆少不了。
“門主，宴會已經準備好。”
“嗯。”
李光庭沒繼續注視東南方向，轉身下樓，鼻尖再無海的味道，胭脂水粉，美食和美酒的香味混雜在空氣。
精緻的傀儡、半獸半人的女妖、抓來的正道女修士、俊俏的男人、丈夫剛死的喪服婦人……
搜集此世之樂，享盡此世之樂，就是他的業餘興趣。
李光庭坐在主位，大手一揮道：“諸位不需要客氣，盡情享用。”
“謝門主。”
在座的修士紛紛拱手，心裏有點擔憂。
誰都知道門主的興趣一來，連座上賓都要捅幾下。
玩法變態至極。
但誰讓這位是門主，加上現場搜集的美人，也能讓他們隨意享用，只有在心底祈禱，自己不會被盯上。
精緻的傀儡將葡萄拿起，往朱唇一吞，舌頭將葡萄皮去掉，咽下，再咬着葡萄果肉送到李光庭口中。
他品嘗葡萄果肉的甘甜。
這具傀儡是他偶然到部下家中做客，發現其妻貌美如花，一時心喜，讓人煉製成美妙的傀儡，供自己享用。
各方面都非常棒啊。
他愛不釋手，甚至寫奏摺和魔主分享喜悅。
這場酒宴一開始，氣氛已轉向不可描述的場面。
有人推門而入，低首，疾走到主位的李光庭身邊，小聲道：“門主，問天宮那邊有消息傳來。”
一封信遞上。
李光庭伸手接過信，不忘記誇獎道：“向陽，你的妻子真是棒啊。”
面容俊朗的男人笑道：“門主，難道人家就不棒了？”
“哈哈，你也很不錯。”
李光庭大笑，捏了捏他的大腿。
郁向陽臉上維持笑容，只在眼皮垂落時，悄悄望向一直維持溫和笑容的妻子，心狠狠抽搐。
該死的魔頭，禍害他就算了，連婉兒也……此仇他必報！
李光庭一看信，臉上的笑容凝固，大怒道：“混賬！
該死的風千瀅，居然敢蠱惑魔主做這樣的決定！”
此言一出，大廳歡笑的氣氛立刻轉入寒冬。
眾人面面相覷，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
一人小心翼翼道：“門主，風千瀅做了什麼？”
“她建議魔主進行改革，將權力從地方收到問天宮，此舉擺明就是想挑撥魔主和地方的關係。”
李光庭沉迷於享樂，卻不傻，地方宗門怎麼可能甘心將權力乖乖送上。
但魔主更不傻。
做出這樣的決定，只能說魔主自私到以為別人都不自私。
他必須要好好提醒魔主，自私可以，唯獨不能如此自私。
“我要上書，向魔主說明此事的重要性，讓他不聽風千瀅蠱惑。”
李光庭拋下在座的人，走向外面。
郁向陽心知復仇的機會來了，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