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奶牛”

第405章 “奶牛”

沒有人知道,在七十多年前,齊國從英格蘭王國手中奪取孟買后,當年的太祖皇帝為何會以戲謔的口吻,將其命名為上海,與秦國松江府轄下的沿海小縣上海同名。

更沒有人知道,太祖皇帝當初為何會那般看重上海,要求當時的印度商社予以重點經營,持續開發,努力將其打造成印度地區的一顆經濟明珠。

是時,印度商社在印度西海岸控制了安豐(今科欽)、永寧(今印度西南沿海城市阿勒皮)、津門(今卡拉奇),在東海岸控制了寧陽(今印度朋迪榭里,也譯作本地治理)、奉元(今印度欽奈市,又名馬德拉斯),皆屬於沿海重要港口,不論是從地理位置來看,還是所擁有的人口數量來比較,都大大優於上海。

要知道,上海並不與大陸接壤,而且還是散佈於外海的一串名不見經傳的七個小島,分別為科拉巴島、小科拉巴島(又叫老婦人島)、孟買島、馬扎貢島、帕雷爾島、馬希姆島和沃利島。

島嶼看上去不少,但其實加起來面積還不到五十平方公里,不僅遠離印度西海岸,互相之間還分得很開,交通只能靠擺渡船,島上也沒什麼原住民。

這對於印度商社來說,這樣的土地委實沒有什麼經濟價值。

要不然,當年英格蘭國王查理二世在獲得這份嫁妝后,也沒怎麼看上眼,幾年後,就以每年10英鎊的象徵性租金借給了東印度公司,由其負責經營。

那個時候,也就是英國東印度公司在印度西海岸沒有像樣的立足點,才將這七座小島當做寶一樣對待,不僅將其作為東方貿易的主要中轉點,後來更是將公司總部(東方)搬到了島上。

不過呢,英國東印度公司在開發建設孟買時,遇到一個新的問題。

這些島嶼放在南亞貿易的大環境下雖然條件出眾,可是在內部小環境上,卻是小島林立,交通不便。英國東印度公司若是想把孟買發展成在印度西海岸舉足輕重的貿易據點,那就必須向內陸擴張,增加土地面積。

但是,英國東印度公司實力有限,既無力奪取荷蘭、葡萄牙以及齊國的沿海殖民據點,也不敢貿然去招惹國力正處頂峰的莫卧兒帝國。

那怎麼辦呢?

沒法獲得陸地,那就只能造陸了。

於是,英格蘭人準備在孟買七島進行填海造地,以此來擴充土地面積。

填海造陸並非東印度公司的突發奇想,事實上在當時的歐洲,造陸是一種非常流行而且相當成熟的技術。其中的先行者就是荷蘭人和英格蘭人,不過兩者在技術路線上還有些區別。

荷蘭人擅長圍海,通過在關鍵節點築壩攔截海水,用風車把被攔住的海水排回海里,再用活水沖洗被圍住的地,隨即填充大量的泥土,最後可供耕種的沃土就出現了。

造陸對於英格蘭人是致富,對於荷蘭人則是求生,荷蘭有接近五分之一的國土都是填海填出來的。

英格蘭人則擅長填海,曾在英格蘭東部進行過大規模的砂石填海工程,用堆土在臨近海岸的淺灘上造出陸地。

而孟買七島的地理條件,正好符合英格蘭人擅長的造陸工程模式。七座島之間在退潮的時候,有淺灘相連,最早殖民該地的葡萄牙人則已經修築了一些長堤驗證了堆土的可行性。

另外,這些小島上又都是山地,把山炸開直接丟進水裏,既節省了原料運輸費用又能抹平地形便於城市進一步發展。

然而,英格蘭人的填海造陸工程還未實施多久,齊國人就將他們趕出了印度,並進佔了孟買七島。

因為,太祖皇帝發話,要求印度商社對孟買重點開發建設,因此,齊國人在將英格蘭人逐出后,把實施填海工程的英格蘭技術人員悉數留了下來,繼續修長堤,圍海造陸。

紹寧十八年,太祖皇帝駕崩時,除了孟買島西北角和沃利島之間的大堤壩未建成外,其他六座小島之間已經修築起了長堤,使得各島初步連接在一起。

但是,印度商社在太祖皇帝故去后,為了節約經營成本,停止了造陸,以至於六座小島僅完成了長堤建設,堤壩中間地帶的填土造陸工程不可避免地爛尾了。

不過,作為主島的上海島(即孟買島)港口卻是一個難得的深水良港,可停泊數千噸至萬噸規模的遠洋巨輪,這使得印度商社並未就此拋棄這裏,而是修建了大量的倉儲設施,作為重要的貨物中轉地。

可是,經過三十多年的發展,隨着島上的人口和建築越來越多,使得上海的土地面積已經不堪足用,甚至影響到正常的港口貿易活動和居民生活。

三年前,上海地方民政官遂向廣衛總督申請,對諸島和長堤圍出來的大片淺灘和沼澤進行填充造陸,以滿足整個城市的發展建設。

截止到去年為止,上海人口規模已達八萬之多,其中齊國人及齊印混血就有兩萬人。這麼多人口全都擁擠在幾座小島上(合計約45平方公里),屬實有些局促了點。

廣衛總督管轄面積超過十萬平方公里,北部與古吉拉特相鄰,東部與馬拉塔帝國接壤,南面則是齊國的附屬國科欽王國的領地,原葡屬果阿亦為管區內的重要領地,境內控制的人口數量達五百多萬,每年僅徵收的稅款就有八十多萬元,算的上實力雄厚。

對於上海地方政府要填海造陸以擴充城市用地的申請,廣衛總督府稍事論證評估后,便同意了他們的請求,撥付了十萬元初始資金后,就以徭役的方式,開始輪番徵發轄區內的印度土著勞工進行造陸工程。

1737年11月2日,當李延良乘船抵達上海港后,便看到了整座城市彷彿就是一處巨大的工地,島上的幾座山頭也不時響起劇烈的爆破聲,宛如陣陣火炮轟鳴。

上海城中的建築物除了寥寥十餘棟葡、英時期留下的歐式建築外,大部分皆為東方傳統民居和漢州現代建築,若不是街道上有大量的印度土著人的存在,置身其中根本就感受不到是來到了異域他鄉。

齊國殖民印度已愈八十多年,通過一場又一場的殖民戰爭,已經在該地區樹立了絕對的統治力。雖然,到目前為止,齊國尚未完全征服和吞併整個印度次大陸,但在這個地區絕對是屬於主宰地位,齊國人更是成了高高在上的上等人。

馬車夫是一名在上海出生的印度土著,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在接到李延良一行人時,表現得異常謙卑和恭敬,甚至在李延良和曹煊登上馬車前,他還非常貼心地用衣袖使勁地擦了擦馬車踏板,唯恐怠慢了尊貴的客人。

李延良一身高級軍官的服飾,讓他從心底里生出一股畏懼和敬服,以至於在迎接對方上車時,腰背彎得更低,言語也更加謙卑。

這可是來自齊國本土的大人物,萬萬不能輕慢了!

“二哥到了上海后,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李延良扭頭看了一眼小叔和幾個堂弟擠上了另一輛馬車,隨即笑着朝曹煊說道:“我這邊還需要到駐屯軍司令部、廣衛總督府以及上海地方衙門打個照面,順便交接一下任上的諸多軍務,怕是短期之內無暇照應你了。”

“無妨,延良只管去忙自己的軍務。”曹煊擺了擺手,客氣地說道:“未來幾天,我正好帶着幾個夥計先好生考察一下上海和廣衛地區的商業情況,琢磨着從哪個方面着手。待延良空下來之後,我再將得到的諸多信息說與你聽,幫着我參詳一番。”

“我一個軍人,如何能為二哥參詳貿易之事?”

“延良謙虛了。”曹煊笑着說道:“在帝國境內,不乏大量軍人出身的商業巨頭,比如最負盛名的銘盛行,創辦人塗紹烈就是一名退役軍官,短短二十多年,便發展到那般規模,讓人欽佩不已呀!以延良之才,若是不在軍中就職的話,在商海中亦能有一番大作為。”

“二哥謬讚了!”李延苦笑着說道:“我呀,只會戰陣殺敵的手藝,這輩子也就只能在軍中廝混。若是闖蕩商海,怕是虧得褲子都沒了,徒讓小曦母子幾人跟着我吃苦受累。”

“哈哈……”曹煊聞言,不由大笑起來,熱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延良目前在軍中的資歷和陛下的情分,就算是躺着做生意,也會財源滾滾,大發利市,如何會虧得褲子都沒了呢?”

李延良聽了,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做反駁。

相較於做生意,賺取豐厚的利益,他更喜歡戰場上揮斥方遒,率領軍隊攻城略地,征服一個又一個強勁的敵人。

這才是男人所最為暢意之事!

誠然,就算他沒有與陛下私人之間的情分,就以他身為昭信校尉(上校)的軍官資歷,不在軍中繼續服役,那也會引來眾多貿易商社和工廠的青睞,獲得一份待遇極為優渥的職位。

無他,就憑他十餘年各地任職和軍中積累的人脈關係,就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可以為貿易商社或者工廠主帶來大量的生意。

其實,在李延良看來,從事印度進出口貿易,若是不求暴利,根本不需要他這個人脈和關係,只要有一定的資金,能在本土拿到穩定的貨源,順順利利地運到印度地區,就能賺取不菲的貿易利潤。

經過數十年的殖民征服,齊國已全部佔領或控制了印度東西海岸所有的貿易港口,再加上絕對優勢的海上力量,整個印度地區的進出口貿易皆在齊國的掌控之下。

在奧朗則布時期,印度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富庶的地區之一,貿易額佔據了全球貿易總額的百分之二十七,更是全球棉織品最大的輸出地。

但隨着齊國加大對印度的殖民活動,已經使得整個印度地區的經濟狀況日顯“頹勢”,幾乎成為齊國的工業製成品的傾銷地和原料生產地。

齊國通過一場又一場的戰爭,一次又一次的貿易遏制政策,以及巨大的貿易剪刀差,瘋狂地掠奪積累了數百年的印度財富。

為了擴大國內棉紡織品的出口規模,減少國際競爭對手,齊國不斷打壓和削弱印度地區的紡織產業,人為設置各種貿易障礙,逐步摧毀了其紡織業,使得數以百萬計的紡織工人失去了賴以為生的手段。

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起,齊國資本勢力就竭力擴大棉花、黃麻的生產,把從秦國進口的棉花和亞麻,逐步轉到印度殖民地來生產。

紹寧十一年(1697年),齊國殖民事務部、對外貿易事務部以及移民部聯合發佈通告,允許齊國人去印度佔有土地,直接經營種植園。

這樣一來,許多齊國人來印度直接投資經營種植園,種植棉花、黃麻、藍靛、咖啡、橡膠等經濟作物。從此,自印度輸出的原料開始明顯大幅增加。

1710年-1735年間,棉花的輸出額從一萬五千噸增加到四萬二千噸。

1715年-1725年的十年間,黃麻出口額從不到十萬元增加至八十萬元,大米和小麥等穀物輸出總值也從不到一百萬元增加到四百二十萬元。據粗略估算,在印度從事棉花、黃麻、藍靛、咖啡等非穀物類的種植園工人達到了一百二十萬人。

印度原本是一個構築在農業和家庭手工業結合基礎上的自給自足的封閉經濟的地區,印度的手工棉紡織品曾經輸往波斯、東南亞以及歐洲等國家和地區,在世界上享有盛譽。結果,待齊國控制並壟斷了印度的貿易進出口權后,齊國工業品像洪水一樣地湧入印度,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兩地之間的貿易額,但卻不可抑制地摧毀了當地脆弱的手工業。

齊國人所操控的海關對從漢洲本土輸入印度的貨物皆予免稅或課以極低的進口稅率(不超過2%),而印度地區輸往齊國及海外領地的貨物則課以高達50-70%的高關稅。

印度本地生產的紡織品在齊屬印度控制區銷售也須交納20%的內陸周轉稅,比齊國輸入印度的棉紡織品稅額高出數倍不止。

在這樣的貿易政策下,包括紡織品在內的齊國產品輸入印度數量逐年遞增。齊國的各種商品,尤其是紡織品不僅在印度各大城市傾銷,而且在海港附近、恆河領域,以及孟加拉地區的許多農村市場上銷售。

這個時期,印度已成為齊國工業品的主要的銷售市場,佔據整體出口額的32%。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以前,印度還是一個出口貿易為主導的地區,現在則變成了貿易進口為主導的地區。

自古號稱世界棉業大工廠的印度,變成了齊國棉紗和棉織品傾銷的大市場。號稱全球棉紡織中心的孟加拉地區,曾有織工百萬,生產的棉布數百萬匹,而到了永隆元年,整個孟加拉僅剩下織工八千餘,棉布產量不足十萬匹。

齊國的蒸汽機替代了印度原始而落後的紡車和織機。

同樣的情形在印度其它行業也發生了,齊國的玻璃、紙張、鐵器、五金、陶器、農具等工業品也大量湧入印度,印度手工業工場紛紛倒閉破產。

齊國商人甚至還壟斷了印度的鹽、酒、茶等日常生活用品的專賣權,瘋狂掠奪印度的財富。

也就是說,只要你能從漢州本土拉來一船的工業製成品,無需費時費力地去尋找潛在的客戶,直接在港口轉給印度當地的買辦商人,就能輕鬆獲得一筆利潤不菲的收入。

隨後,再通過神通廣大的印度商人,裝上一船的原棉、靛藍、黃麻、硝石以及各種寶石,運回本土,還可獲得一筆豐厚的收益。

當然,若是你有強大的背景,能將工業製成品的銷售和原材料的採購放到內陸腹地的話,利潤更是倍之。

很顯然,曹煊懷揣巨款,帶着數名心腹夥計,不辭辛苦地跟着妹夫李延良來到印度,正是為了獲取他身後的軍方背景,以期在最短的時間裏,將所從事的印度貿易利潤最大化,賺幾年快錢。

要不然,待李延良又轉任他處,就沒有這般優勢的資源了。

印度,就像是一頭豐盈的奶牛,得趁着它“乳汁”還算充裕的時候,能多吸兩口,就多吸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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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風再起之帝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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