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眥生怨恚,憯甚鏌鋣兵。

睚眥生怨恚,憯甚鏌鋣兵。

眾人補充了體力,收拾好心情,繼續前行。之前的戰鬥雖然兇險萬分,但也有驚無險安然度過了。

一路前行,沒有人說話,氣氛有些沉悶。前方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大家的心情都很複雜。

黎陽公主,她的目的很明確,她進入秘境,就是要尋找機緣,得到神獸的認可。她也明白若不能得到神獸認可,想要平安出去,難如登天,好在衛婆婆給了她一張符籙,在最危險的時候,可以憑藉此符穿過空間法則的束縛,保住一條性命。

不過她並不想用到這張符籙,不管秘境之中有多少危險,秘境中的機緣,她勢在必得。

小荷姑娘作為黎陽公主的婢女,並無太多心思,公主在哪她就在哪,為了公主,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她很小的時候就進了王宮,陪伴着那個和她一般大的公主殿下。進王宮之前的事情,她已沒有印象,不記得父母的模樣,不記得家在何方,那時候她還太小。

只是經常在夢中,出現一個模糊的畫面,揮之不去,這麼多年來都成了她的夢魘。夢中滿地屍體,血液流淌,將一個小院都染成紅色,她就站在院門前,在她的眼中,夜色都是血紅血紅的。

突然一把刀出現在她的面前,幼小的她滿眼驚恐,就在那把刀舉過她的頭頂,要劈下來時,夢就醒了,如此真實的夢,從小到大一直纏繞着她。

馬驕驕是一個驕傲的姑娘,驕傲的姑娘不會妥協,即便是生死險地,即便是心裏不停地打鼓,別人沒有退縮,她自然不會退縮。

劉裕隆和劉二狗,這兩個突然闖入秘境的難兄難弟,倒是都能坦然處之,害怕自然是害怕,不過兩個無依無靠,窮的叮噹響的少年,倒是無所謂身處何方。

劉裕隆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既然天意讓他來到這裏,那麼他就在這裏好好的歷練一番。至於能不能得到什麼神獸認可,得到什麼機緣,他是不敢奢望的。未知的世界,未知的危險,充滿了變數和好奇。

劉裕隆唯一擔心的就是劉二狗,本想着劉二狗跟着自己,相互間有個照應,哪裏會想到,突然之間,就掉入了這充滿危險的冰雪之地。要是小黑胖子有個三長兩短,他有愧於王婆婆的囑託。

這個時候,劉二狗一邊跟在青衣少女身後,一邊默默背誦,劉裕隆給他的武功心法。這一次沒有讓小黑胖子走在末尾。

劉二狗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小黑胖子,經歷過慘烈廝殺,也大概了解了那不一樣的江湖,心中充滿了好奇與嚮往。

這次行程,有劉裕隆殿後,他很放心,忘我的墨誦,偶爾嘴角揚起微笑,定是開了小差,魂游萬里之外。

一手付后,一手持寶劍,立於樹梢之上,一襲白衣隨風而動。眼前豺狼虎豹張牙舞爪,他嘴角微翹,一劍揮出,所有妖魔,被這一劍斬的支離破碎。再回劍一斬,天地又復清明,綠草茵茵,雲淡風輕。

眾人前行了很久,依然沒有人說話,各自想着心事,氣氛更顯壓抑。

陣陣陰風吹過,劉裕隆打了個哆嗦,前面眾人都不自覺的裹緊了衣服,他快步走到前面,追上黎陽公主,想說些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

黎陽公主等着劉裕隆開口,可這傢伙並不言語,心中莫名的有一絲煩躁,甩了甩頭,正想對身旁少年說些什麼,只是如何開口,如何措辭,用哪種語氣,一時間拿捏不準,千言萬語卡在喉嚨。

就像是進入了一種怪圈,從鼓足勇氣想要開口,到思慮再三如何開口,再到卡在喉嚨,不知如何開口,一遍又一遍重複着這種怪異的思緒。

劉裕隆現在的狀態,與黎陽公主如出一轍,其他人也同樣陷入了這種思維的怪圈,各自進入玄妙狀態,並非光陰長河的時光倒流,就像是被迷惑了心智,無法自拔。

突然一聲狼嘯,將眾人喚醒,眼前的景色不再單調,雖然還是天地皆白,並無其他色彩,但多了很多大小不一的冰山,每座冰山也都有一個山洞,大小形狀各不相同,洞口都掛滿了冰錐,有寒霧從洞中噴出,霧氣繚繞。

山洞外面有二三十隻灰狼,駐足觀望,眾人定睛看去,就是那些逃走的狼,剛才那一聲狼叫,是一隻看起來很憤怒的狼發出來的,齜牙咧嘴,眼神兇狠的瞪着走過來的少年少女。

“蠢貨。”

突然之間,從一個冰洞之中,傳來低沉的聲音,氣勢洶洶的狼群瑟瑟發抖,剛才長嘯的那隻狼,匍匐在地,低眉搭眼,毫無兇相,就像一隻哈巴狗。

少年少女們格外震驚,還沒搞清楚狀況,突然一隻巨大的獸爪,從洞中伸出,一爪拍向跪地的那隻狼,頓時血肉模糊。

黎陽公主迅速拔出寶劍,全神戒備,身後幾人同時拿出武器,心驚膽顫的望向前方的山洞。

只聽一陣嚯嚯巨響,從冰洞中,走出一個怪異巨獸。霧氣散開,觀其全貌,龍頭豺身,滿身麟甲,怒目而睜,一聲長嘯,聲如豺狼。

“睚眥”。

黎陽公主驚呼一聲,讓大家做好戰鬥準備。

劉裕隆知道睚眥必報的典故,但並不知道睚眥的由來,轉頭詢問。

“睚眥是龍的第二個兒子。睚眥的母親是豺狼,睚眥繼承了母親的性格,喜戰好殺,極其兇狠!

古書記載睚眥為傳說中的神獸,其性格剛烈,喜血腥之氣。雖為龍種,但樣子像長了龍角的豺狼,雙角向後緊貼背部。

睚眥總是怒目而視並嘴銜寶劍,常被雕飾在刀柄劍鞘上,用以震懾妖邪,增加自身威力。”

黎陽公主目不斜視,向眾人解釋道。

“看來又是一場惡鬥,”劉裕隆喃喃自語。

小荷姑娘雙唇緊閉手中緊緊握着長劍,只等睚眥衝殺過來,就第一時間擋在黎陽公主身前。

青衣少女,心頭微顫,擦了擦手心汗,心中默念,“爺爺啊爺爺,你叫我來的是個什麼地方呦,這一次你一定要保佑我,化險為夷,躲過這一劫。”

眾人都很緊張,全神貫注的戒備着,唯獨劉二狗這傢伙,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剛剛才背誦完武功心法,連拳架站樁還都不會,竟以為自己瞬間成了絕世高手,拿着馬驕驕借給他的那把劍,大步向前無所畏懼,眼神蔑視那頭睚眥。

其他人本就萬分緊張,結果被劉二狗這麼一弄,都目瞪口呆。

神獸睚眥瞧着眼前五人的神情,就像在看一群小丑。活了上萬年,早已成精,只是那弒殺的血腥之氣,從未散去。在這方天地被封印許久,早已憤怒無比。整天玩弄一群未開智的畜生,十分憋屈,不想今天,五個人族送上門來,它十分興奮。

這些人族少男少女,他不會立刻殺掉,把他們當做自己的新玩偶,會很有意思。

它轉動龐大身軀,回頭看了看狼群,至於這群愚蠢的畜生,沒什麼用處了,看着礙眼。抬起巨爪,一個橫掃,狼群倒飛出去,摔在遠處,全部斃命。

正要衝上前去的劉二狗,被這一幕嚇傻了,呆若木雞。

黎陽公主一咬牙一發狠,腰身一擰,劍身直指睚眥,飛奔而去。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她想趁其不備出其不意,趁着睚眥轉身的那一刻,重傷它。

想法固然美好,只是她似乎忘了,這可是上古神獸,傳說中龍的第二子,哪裏會那麼輕易受傷。

劉裕隆幾乎同時出劍,在黎陽公主衝出的那一瞬間,他也緊跟而上。大丈夫頂天立地,怎可讓一女子衝殺在前,一聲怒吼,豪氣干雲。

黎陽公主心中一驚,“你這傢伙,嚎什麼嚎,知道啥叫偷襲不?”

神獸睚眥並未將二人放在眼裏,頭都沒有回,只是詭異一笑。

當黎陽公主的劍尖刺在睚眥身上,只聽叮噹一聲,心中大駭,劍身應聲而斷。

劉裕隆察覺到不對勁,為時已晚,劍尖緊隨其後,刺在睚眥身上,也是叮噹一聲,好在鐵劍並未斷裂。

神獸睚眥落感驚訝,但並未放在心上,哈哈大笑,身上罡氣一震,劉裕隆跟黎陽公主,如同先前的狼群一般,倒飛出去,摔在堅硬的冰面上。口中鮮血湧出,噴濕胸前衣襟。

小荷姑娘和青衣少女,趕緊扶起二人,查看傷勢。

神獸睚眥隨意的罡氣一震,兩人就受傷頗重,青衣少女從懷中掏出療傷聖葯,給兩人喂下,畏懼的看着睚眥,“根本就沒法打嗎?”

小荷姑娘焦急萬分轉着圈,跺着腳,“公主啊,你可不能有事,咱不行就別打了,逃命吧。”

黎陽公主強撐着坐起來,咳了兩下,又帶出一口鮮血,虛弱的說道:“逃,往哪裏逃,睚眥好戰,它才不會讓我們有逃走的機會,眼下只有,齊心協力,宰掉這隻畜生,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小荷姑娘當然明白,黎陽公主所言不假,想要在睚眥手中逃走,無異於痴人說夢。只是實在是沒法打,神獸睚眥太兇悍了,還沒出手,就重傷兩人。

少女猶豫片刻,似乎拿定了主意,叮囑青衣少女,一定要將黎陽公主帶走。拿起手中劍,步伐堅毅,朝着睚眥走去。

青衣少女忙着給兩人療傷,聽到小荷姑娘像交代後事一般,極力勸阻,小荷姑娘仍舊踏步向前,未聽勸阻。

黎陽公主掙扎着站起來,想要拉住小荷,卻是徒然。又一陣劇烈咳嗽,“小荷,快回來,別做傻事。”

馬驕驕也急忙說道:“小荷快回來,別說你吸引不了睚眥的注意,就算你能成功,我們也逃不掉的。”

小荷姑娘不理睬兩人勸阻,心中明白,即便不能成功,也總比坐以待斃強,如若能爭取到一線機會,公主就有可能逃走。

此時的劉裕隆也恢復了一絲清明,艱難的站起身來,緊握手中劍,眼神堅定。

神獸睚眥嗤笑一聲,轉過身來,“爾等區區凡人,也想冒犯本尊天威,不知死活。”

眼看小荷姑娘離睚眥越來越近,腦袋秀逗的劉二狗,風一般的從小荷姑娘身邊跑過,一劍向著睚眥砍去,劍尖還不及睚眥身上,神獸睚眥一聲怒吼,:“渺小的人類,安敢如此。”

前爪一揮,罡氣帶起一片漣漪,這次劉二狗同樣是倒飛出去,只是去的更遠,竟然不知所蹤。

小荷姑娘還來不及出劍,如劉二狗一般,被罡氣震飛,不知去向,生死不明。

剩下三人無比心痛,又倍感無力。劉裕隆咬牙切齒,一聲怒吼,舉劍殺去。化悲憤為力量,心中悲痛,此刻身上傷勢卻不覺痛,只想殺掉這個畜生,為二狗報仇。

睚眥輕蔑一笑,一記甩尾,將劉裕隆擊倒,嘲笑到:“如此脆弱,憑何殺本尊?”

“如此廢物,手中這把劍卻是不同凡響。”

大嘴一張,鐵劍嗖一下飛了過去,睚眥將劍咬在嘴中,仔細感受。

突然之間,劍身光芒大作,睚眥驚慌,想要吐掉鐵劍,卻是如何也吐不掉,巨大腦袋不停晃蕩,嘶吼震天響。

三人顧不得許多,捂住耳朵,依然被這嘶吼聲震得耳膜疼痛,腦袋發暈。

嘶吼聲持續了能有一刻鐘,方才漸漸停息,三人剛剛恢復了一絲清明,耳朵還在隆隆作響,就看見神奇的一幕,只見睚眥龐大身軀,化作一道虛影,被鐵劍吸入劍身之中。鐵劍嗡嗡作響,震顫不已,劍身傳來虛弱的嘶吼之聲,:“劉累,劉御龍,本尊與你不死不休。”

三人由於耳朵被震傷,只聽見有嘶吼之聲,卻聽不真切。生死攸關時刻,出現這樣一幕,不知是該慶幸呢,還是該慶幸呢?

稍作休息,來不及悲傷,劉裕隆便強打精神,朝着劉二狗和小荷姑娘掉落方向,一瘸一拐的走去,心中默念,“平安。”

馬驕驕心情複雜,扶着黎陽公主,跟在劉裕隆身後。

劉二狗醒來之時,頭痛欲裂,天旋地轉,與掉落秘境之時一般。只不過這次他是躺在一個山洞之中。山洞頂上,懸挂這無數的冰錐,大小不同,長短不一。

小黑胖子躺在地上,仰望着洞頂冰錐,一陣眩暈,總感覺冰錐如同利劍一般,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插進他的心臟。

劉二狗閉着眼睛,眩暈之感稍減,兩手撐着冰面緩緩坐起,頓時渾身劇痛,疼的他直冒冷汗。少年咬緊牙關,心一橫,終於坐直了身子。又是一陣眩暈,好在少年夠堅強,強撐着沒有再次躺下。

緩了好一陣,劉二狗才感覺沒那麼難受了,緩緩抬頭,發現從洞口到自己所處位置,有一條拖痕,帶着血漬。努力回想着,摔落在地之後的事情,可實在是一點也想不起來。

劉二狗正在納悶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終於醒了。”

聲音蒼老,又帶着點嗡音,虛弱無力。

劉二狗下意識的問到:“你是誰?是你救了我嗎?”

“是的,是我救了你。”

劉二狗聽到身後聲音,就要轉過身去,因為他感覺說話之人就快要死去,說話聲實在是太虛弱,太無力,就像是他的爺爺,臨死之前,躺在床上,給他交代後事的語氣一樣,非常蒼老,有氣無力。

他艱難的轉動身體,想要看一看救他之人。爺爺和王婆婆死的時候,他很傷心,但並不留戀,他知道,人這一生,都要經歷身邊親人的離開。

不知何時,少年已經長大。

少年只是想看一眼救命恩人,哪怕他即將死去。他不會傷心,就只是想看他一眼,記住他曾經救過自己。

終於,劉二狗轉了過來,行動不便,但也不影響他聰明的腦袋瓜,藉著冰面的光滑,轉了過來。

一隻巨大的灰狼,映入眼帘,劉二狗被嚇了一跳,心臟咚咚咚的,快要跳出來一樣,身子向後縮着。無奈受傷太重,並沒有縮短灰狼與他的距離。

驚恐之時,又有聲音傳來,“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就是這個聲音,只是面前並無其他人,聲音像是從灰狼腹中發出。

劉二狗好奇問到,“是你救了我?”

“是的,就是我。”

灰狼又一次回答了這個問題。

“可是...”

劉二狗還想再問,一時半會又沒想好,要問些什麼。

灰狼沒有再往前靠近,許是站的太久,累了,便爬在地上。

“我快要死了,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就當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可以,當然...可以。”

劉二狗有點結巴。

灰狼沒有理會他的猶豫,繼續說道:“我本是冰山狼王,修鍊千年,才得以口吐人言。原本再修鍊個幾百年,定能化形成人,還有可能得道成仙,即便不能,也會在妖族之中,佔據一席之地。”

狼王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只可惜,十年之前,這方天地,突然被一道流光撞開天幕,一隻神獸掉落此山。他法力高強,又有護體罡氣,一時間無人能敵。他自稱本尊,佔領我狼族領地。我狼族必須屈服他的淫威之下,稍有不順,便隨意打殺。”

“我就是那個時候,被他打成重傷,斷了道行,再無化形機會,不能繼續修行,道齡也所剩無幾,大限將至。”

老狼回憶過往,眸中有淚水流下。

劉二狗靜靜的聽着,沒有打擾狼王的訴說。

“我快要死了。”

狼王又一次重複着。

“自從我受了重傷,我狼族便歸順此獸,就連我的兒子也離我而去。好在這個山洞,有我狼族先祖留下的陣法,那神獸並不能進來,我才得以,苟延殘喘。”

“只是可惜了我那剛出生的孫兒,我即將死去,誰來照顧他,所以就拜託你了。”

劉二狗點頭答應,只是還有疑問,便問到:“那你孫兒的父母呢?”

“哎。”

老狼嘆息一聲,說道:“我雖躲在這個山洞之中,但外面發生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我狼族都已死光,那神獸也被你人族消滅。”

劉二狗聽到神獸睚眥已死,心中長抒一口氣,希望他們都能平安無事。還想再問狼王外面的情況,但狼王頭顱低垂,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他知道狼王已經不行了,便趕忙問到:“你孫子在哪裏?”

狼王不再言語,費勁的划拉着爪子,指向山洞深處。

劉二狗向山洞深處走去,狼王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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籬落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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