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畫中遇太乙

“那接着來時路上的說吧，楊師兄以金仙修為下山後便直往桃山而去，只做了兩件事，先馭風吹走了附近的百姓，然後以一把遺落在地的樵夫開山刀一把劈開了桃山。”

“這麼簡單？”

“能有多難？師兄劈開桃山後玉帝自有感應，便派下天兵天將捉拿，但此一時非彼一時，楊師兄來一個便殺一個，無一合之敵，翩翩然領着瑤姬仙女飛往玉泉山。

玉帝自覺落了麵皮，竟祭出了九陽珠，那是遠古時九大金烏隕落後玉帝以其屍身練就的，蘊藏着天地間已經絕跡的金烏陽火。

九陽珠掛在天上好似九日重現一般，金烏陽火最大的奇特之處便在於避無可避，楊師兄修成八九玄功自無性命之憂，但瑤姬仙女卻無法躲過烈日之威，曝晒之下奄奄一息。

楊師兄當即立誓不再追究父兄之仇只求母親活命，但玉帝哪裏肯允，楊師兄又說願意供天庭驅使五百年。玉帝自覺已經掌控局勢，還是不允，為保全天庭顏面，竟活活將瑤姬仙女給曬死了。”

哪吒聽得直吸涼氣。

“楊師兄怒極，飛身殺上天庭，從南天門一直打進凌霄寶殿！

師伯祖穩坐兜率宮，作岸上觀。玉帝王母此時已經算出師兄師承，只能出手阻攔卻不敢用殺招，而當時天庭唯一的一位金仙神將也不知怎麼沒能趕來救駕。

所以師兄在天庭縱橫往來根本無人能治，就在玉帝忍無可忍時，師祖傳來法旨，師兄這才罷手。”

“那後來呢？”

“後來說起來頗為可笑。玉帝不知是否是突然想起來眼前楊師兄正是他的親外甥，便打起了如意算盤，當場封了師兄一個昭惠靈顯王的名頭，讓他統御天庭的兵馬，高官厚祿許下一堆。”

哪吒見黃天化一頓，立即會意，眼巴巴追問，“那楊大哥應下了嗎？”

黃天化嘿嘿一笑，“想什麼呢，楊師兄是何等人物，不但不接受，還立下三個條件，不然定要玉帝下不來台。”

“哪三個條件？”

“師兄一是要坐天界司法天神的位子，以後再遇見牽扯到仙凡兩界的案子都要他過目定奪。

二是他雖然領司法天神之職，但不在天界值守，一應案子送去凡間的灌江口，而且除了呈遞案子的公職人員，灌江口方圓百里內不得出現天兵，否則見一個殺一個。

三是灌江口日後有什麼動作，天界不得過問。”

哪吒聽的是眼冒金光，“楊戩大哥好生狂傲，玉帝這也能忍？”

黃天化一聲嗤笑，“師祖的法旨還在凌霄殿上懸着，他不答應還能如何？”

“那，就這麼算了？”

“哪能這麼算了，三界裏不知有多少人看着呢，想玉帝雖與道祖有些淵源，但不過童子出身，竟能成為天庭之主，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道祖的話沒人敢違抗，但從洪荒活下來的一些古妖庭舊部與當初想要坐收漁翁之利的大能們心裏都有怨氣呢。這次玉帝吃癟，人前背後還不知要怎麼笑話，所以玉帝肯定是要找回場子的。

而我楊師兄更不會罷休了，一家五口只余兩口，這等血仇豈能不報，如今師兄又不是孤家寡人，背後站着的可是聖人！”

說到此處，黃天化又是一聲嗤笑，“聽說楊師兄下凡后玉帝便徑直飛去了混沌天外天，不用猜也知道定是找道祖扮可憐去了。”

“而楊師兄下凡后則是開始整頓蜀地的山水精怪，據說一千二百草頭神成軍之日天界的南天門外巡守天兵增加了十倍有餘，估計是害怕楊大哥直接領軍殺上天去，哈哈哈哈！”

小哪吒聽着不禁心神搖曳，想着世間竟有這般人物，心中痒痒的很，恨不得馬上去見見才好。

——

真君廟人漸多，唱曲舞戲的人也來了，亂糟糟一片，天化便背着哪吒望別處去玩耍，繞着繞着來到了奪目崖。

奪目崖稱之為崖，實際上是一座極高的土台，是早年間修建朝歌城時由多餘的石塊泥土堆積壘起來的，起初放置在城外，後來朝歌城經過幾番擴建，這土台便在城內了。

當時有大臣說將其推倒，畢竟實在是有礙觀瞻，不過這時有個路過的高人，一時興起便持劍雕石為畫，一口氣在高台四周繪就了十二幅巨幅壁畫，巧奪天工，於是這高台便留了下來，成為朝歌城的一處景緻。

這十二幅壁畫分別為四木：通天建木、流火扶桑、千里桃都、星月菩提；四靈：龍馬出河、白鹿出山、青鸞出雲，巨鯨出海；四女：捧玉如意神女、舞長白練仙女、披紅霞衣嫁女、執三尺劍俠女。

畫這十二幅壁畫時也不知當初那高人用了什麼神仙手段，多年之後仍是纖毫畢現、色澤逼人。

神木之欣盛，瑞獸之雍容，四女眉眼中暗藏的風情，描繪的是恰到好處，神木的枝葉、靈獸的身軀、少女的纖足，好似都要破壁而出，路邊的行人也不知看過多少次，但每每路過的時候都難免還要抬頭望一望，於是才有了奪目崖的稱號。

兩人此時就站在桃都木下邊，畫上的神木生長在一座孤懸海外的島上，枝椏相去千里，桃葉在朝陽下泛着金光，最高處站着一隻雪白的公雞，正對着剛剛躍出海面的紅日昂首啼鳴。

“這十二幅畫裏蘊藏着那位高人留下的道韻，上次你二哥來朝歌時便在‘通天建木’‘青鸞出雲’這兩幅畫裏領略了兩種劍意，你仔細瞧瞧，看看能否體悟出些什麼。”

黃天化望着壁畫出言提醒道，等了會卻沒得到回應，抬頭一看，發現哪吒直直盯着枝葉間若隱若現的朱紅桃子，口水都要留下來。

“天化哥哥你放我下來，我自己看。”

黃天化看四下行人不多，便把哪吒放了下來。

哪吒在壁畫上攀爬着，往來路人見是個靈氣十足的孩子，也無人去指責什麼，天化雙手負於腦後，仔細盯着，唯恐哪吒失手掉下來。

可看着看着，天化臉色不對了，哪吒好像不是在壁畫上攀爬，而是走進畫裏去了！而畫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面容模糊的道人！

黃天化一驚，手往虛空一扯，一把被白光籠罩的寶劍便被握在手裏，正是青峰山上數一數二的靈寶，莫邪寶劍。

不過隨即黃天化心裏便收到一段傳音，“師侄莫急，吾乃太乙，與哪吒有師徒之緣，特來收徒。”

黃天化動作一頓，但仍有憂慮。

這時畫中道人揮手打入一道青光直穿奔黃天化腦門，後者竟是無法躲掉，那青光入體便化作一股精純的玉清法力，融入黃天化自身的法力中。

這下黃天化再無懷疑，朝畫中道人行了一禮，心中也是為哪吒感到高興。

再說畫中，哪吒見眼前突然出現一個老道，不由嚇一跳，仔細一看面容，心裏更是一緊，忙低頭往下看，卻發現下面一片雲遮霧繞，自己此時也不在崖壁上，而在一處懸空幻境中。

哪吒四下看看，哇的一聲便開始大哭，口中直喊爹爹。

太乙眉頭一皺，又強行斂去，擺出個自認為萬分和藹的表情，說道，“娃兒莫怕，娃兒莫怕，吾乃闡教太乙真人，與你兩位兄長的師尊乃是同門師兄弟，斷然不會害你。”

哪吒哭的更大聲了，“我從出生就沒見過兩位哥哥，他們一定是被人賣了，你也一定是來捉我的，去賣給妖怪，妖怪最喜歡吃小孩了，爹爹救命呀！”

太乙長須一抖，強笑道：“怎會如此，定是你兩位哥哥醉心修行，無暇歸家，老道與你天化哥哥的師尊，清虛道德天尊也是同門，你天化哥哥是認得我的，不信你看。”

太乙拂塵一揚，兩人周遭雲霧頓時散去些，哪吒尋太乙所指看去，只見黃天化站在原地，一臉笑容的看着自己，還不住的點頭。

哪吒哭聲稍止，圓圓嫩嫩的臉蛋上滿是淚珠，顫聲道：“你真不是壞人？”

太乙連連道：“不是，當然不是。”

“那你把我困在這裏幹什麼，你放我出去吧，我要去找爹爹了。”

太乙搖頭，緩緩道：“哪吒，你想想看，你兩個兄長都有師傅，你天化哥哥也有師傅，都是闡教門下弟子，修行長生不老之法，你可願意如你幾位兄長一樣，入我闡教，拜吾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