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忽聞世間真君名

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睡的李靖領着哪吒出宮直往黃府而去，在黃府用過早飯後與武成王一起回宮奏事，哪吒便留在黃府。

主母賈氏見哪吒生的粉雕玉琢、機靈可愛，甚是心喜，拿來許多點心讓哪吒解饞，哪吒起初倒是一副乖巧模樣，吃着零嘴，陪賈氏說著話，惹得賈氏開懷不已，不過時間一長，眼珠子便直往外飄。

賈氏膝下四字，哪裏不知曉這小孩的心思，便喚來長子黃天化，命其帶着哪吒在朝歌城裏好好玩耍玩耍。

這位武成王嫡長子今年十六歲，身姿挺拔，面似羊脂白玉，目如金星，炯炯有神，初生時有墨玉麒麟踏雲來賀，三歲時便被闡教清虛道德天尊收為徒兒，一直在青峰山紫陽洞修行，兩年前才下山。

清虛道德天尊與普賢尊者為至交好友，門下弟子常有來往，黃天化與李木吒同為大商將門又同為闡教三代弟子，早些年投緣便結拜成了兄弟。有了這段關係在，黃天化對哪吒也是一見如故，領了母命便牽着哪吒出了門。

朝歌城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天化便將哪吒抱起，舉過頭頂，讓哪吒坐在自己肩上。

“咦，半山之力？你一晚上就入門了？”

黃天化感受着肩上的重量，頗有些驚異。

哪吒聞言還沒反應過來，狐疑反問了句，“什麼？”

“家父傳授的三山五嶽墜身法。”

哪吒這才反應過來，“啊，對，我昨天晚上看了一下，就照着練練，感覺身子是變沉了些，那我現在就把法術撤掉。”

黃天化哈哈大笑：“無妨無妨，你這點重量就不必卸了，且練着吧，不愧是木吒的弟弟，果然好天資。”

聽到別人說自家哥哥，哪吒便有些好奇，“我那兩個哥哥到底什麼樣，我出生后還沒見過他們呢。”

黃天化笑道：“你兩個哥哥都是萬中無一的人物，不然也不會被文殊、普賢兩位師叔收作關門弟子，金吒我不是太熟，只是聽說在我下山時他就躋身玄仙境界了。至於木吒，境界暫不去提，他那一對吳鉤雙劍使得可真是漂亮，我敢說，三教三代弟子中，木吒的劍道水平絕對是一等一的。”

哪吒聽了樂得直點頭。

“你今天來的可真是趕巧，大商國第一間真君廟今天在朝歌開廟，聽說還有請了戲班子，哥哥帶你去看看熱鬧。”

“什麼真君廟？哪來的真君？”

黃天化千年世家出身，又貴為清虛道德天尊真傳，是天下一等一得人傑，如今談到這位“真君”竟是一臉毫不掩飾得神往之色。

“他呀，可真真正正是我三教三代第一人！”

哪吒一聽來了興緻，連忙催促，“快說快說！”

黃天化清清嗓子，“師兄名為楊戩，是玉帝妹妹瑤姬仙女私下凡間與蜀地一楊姓凡人結合而生，半人半神之軀。

瑤姬仙女與凡人私通，犯了天條，於八年前事發，玉帝與王母自覺丟了臉面，便派遣神將下凡捉拿。要我說這玉帝心也是硬，下的命令是只把瑤姬仙女擒獲，壓至桃山反省，余者一概打殺，魂飛破散。

楊師兄的父親與大哥一個照面便死了，當時師兄正帶着他的小妹在後山玩樂，才逃過一劫。”

黃天化別看生的俊秀，卻是個至情至性、性疾如火之人，親情看的極重，說道此處不由對玉帝破口大罵。

哪吒一雙小眉毛也是緊緊皺着，氣呼呼道：“玉帝心狠手辣，那瑤姬也不是什麼好人，明知仙凡結合有違天條卻一意孤行。要是她真有本事能護住那凡人，百年後是有本事將凡人續命還是眼睜睜看夫死兒老，是她自己的選擇，且不去說。

可是她既然沒能力護住凡人，為何又要動凡心，如今倒好，死得又不是她！”

黃天化聞言一驚，眉頭也皺起來，這番言論他以前倒沒聽人說過，但仔細一想，好似也有些道理。

他緩緩點點頭，但沒有附和哪吒的話，而是接著說道：“楊師兄天資非凡，敏銳聰穎，遠遠望見家裏慘事後便帶着小妹東躲XZ。

蜀地多山，鍾靈毓秀之地茫茫多，不知多少經年大妖與奇人異士在此隱居，所以那天兵也不敢太過張揚，只是小規模搜捕，但愣生生讓師兄逃了兩年之久，且事發之時師兄不過十三歲。”

“嗯？玉帝自己的天條自去管他的神仙，憑何在人間搜捕凡人？楊戩大哥何罪之有？”

哪吒橫眉瞪眼，顯得格外生氣。

黃天化又被問住了，這個問題他也未曾去想過。

他咳嗽兩聲，“在逃亡了兩年之後，楊師兄終於時來運轉，剛巧就是在女媧娘娘壽誕那天，被玉泉山金霞洞的玉鼎師叔收作親傳弟子，而且在回玉泉山的時候還遇見女媧娘娘顯聖，得娘娘洗髓。”

哪吒在聽見女媧娘娘四字得時候有些驚喜，不曾想原來這位楊戩大哥也與娘娘有緣，但聽見後面壽誕二字，他又沒來由一陣心悸。

“楊師兄被玉鼎師叔收入門牆后，展現出常人難以想像的天資，修習的是最難的八九玄功，但仍然破鏡極快。凡人煉精、鍊氣、煉神、煉虛四境師兄是一日一破，四天便成就地仙境界，六個月進階天仙，四年躋身玄仙，聽說是連師祖都驚動了。

後來楊師兄報仇心切，不忍母親承受幽禁之苦，便要求進到玉鼎師叔的玉鼎洞天裏去修行。”

“玉鼎洞天是什麼？”

黃天化壓低了聲音，“玉鼎師叔跟腳極高，這玉鼎洞天是師叔借一縷先天混沌之氣練就的，裏面的時間長河流淌極慢。”

哪吒狐疑，“有這等好東西，那他收幾千個徒兒放進去，再修行個幾千年再放出來，那玉泉山豈不滿山都是玄仙？”

黃天化哭笑不得，“洞天裏面的時間流逝雖然慢些，但人進去裏面壽元還是受天道制約的，你在裏面待一千年你的壽元也是減少一千年。

而且在洞天裏面修行的時候，自然會受到洞天法則道禁的排斥，整個人身如針扎，魂如蟻噬，動輒走火入魔，沒有幾個人能受的住那份苦的。”

天化一臉敬佩之色，“沒有人知道玉鼎洞天裏的時間長河到底比洪荒天地慢多少，也就無從得知楊師兄在裏面究竟修行了多少年，我們只知道，楊師兄出關下山的時候，已經是金仙修為了。當年包括我師尊在內的玉虛十二徒揚名洪荒的時候，也不過此境界而已。”

兩人說話間便來到了真君廟，此間廟宇位於朝歌民居區內，繁華而擁擠，所以廟宇並不大，但主殿還是修建的極有氣勢，秉承了朝歌的一貫作風，那便是高。

殿內那座泥塑雕像足有兩丈高，精雕細琢，彩泥繪色，只見那雕像形象似道非道，似俗非俗，扇雲冠，水合服，腰束絲絛，腳登麻鞋，面相平和從容，不悲不喜，五官自是十分端正英俊，奇的是眉心處有一枚豎眼，平添一股凜然高貴之感。

此時廟內遊客甚多，圍坐在廟祝身邊，聽着真君在蜀地顯靈，斬殺一頭禍亂岷江多年的三首蛟的故事，過程講的是繪聲繪色，好似他當時就在一旁看着一般。

天化背着哪吒站立在一旁聽了一會，天化笑道：“這廟祝說的倒也不假，楊師兄確實降伏了一頭三首異種蛟龍，不過沒有斬殺，那蛟龍臨死前甘願化作兵器供楊師兄驅使，失了自由之身，後來在楊師兄治理蜀地水患過程中也算是出了不少力，算是贖罪吧。”

“楊師兄收了蛟龍、得了兵器之後，便獨自一人走遍了蜀地的大山大河，遇見作惡的邪魔便殺了，遇見枯坐靜修的隱修便交下朋友，若是有願意出山跟隨的師兄也不拒絕，因此便有了梅山七怪和一千二百草頭神。

短短兩年間，整個蜀地為之一清，竟有了天府之國的美譽，所以蜀地百姓才會上書大王請求為楊師兄立廟。”

哪吒點點頭，大商立廟塑神向來嚴謹苛刻，自古來只有兩種情況。

一是遠古先祖，諸如女媧廟，三皇五帝廟之類，這類廟宇自大禹廟后便不再有了。

第二種便是民間請願，為某位有功與民的神通者立廟，早些的如驪山老母廟，九天玄女廟，最近是東南沿海的媽祖廟，如今的二郎真君廟是百年來的第一座新廟。

黃天化低聲一笑，“依我看，大王如此痛快的便答應為楊師兄立廟，還賜下清源妙道真君的顯赫封號，可不僅僅是因為楊師兄在蜀地立下的功德。”

“那是為什麼？”

“嘿嘿，十有八九是楊師兄落了玉帝麵皮，大王心裏偷着樂呢！”

來真君廟請願的人越來越多，廟祝講完了殺蛟治水、收服梅山七怪等故事後后，開始講重頭戲，劈山救母，但奈何黃天化此時被人潮擠得越來越遠，與哪吒只遠遠聽見廟祝喊道：

“真君從天頂上拿下開天神斧……”

小哪吒坐在天化肩上，豎起耳朵也聽不清，不由有些急。

天化拍拍哪吒左搖右擺的屁股，笑道，“你急什麼，我知道的肯定比那老頭清楚，還開天神斧呢，要是那等神物還在世，估計聖人都要大打出手。”

“那你快說，那你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