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陸家莊的百姓並不知道縣太爺和陸十二都說了些什麼，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陸十二馬上就要到縣衙里幫着縣太爺主持滅蝗，並且會在蝗災過後到縣學讀書。
然後，陸家莊的百姓就進行了一番等式換算：到縣學讀書等於有機會參加科舉，參加科舉等於有機會考中狀元，狀元就是文曲星，所以陸十二就等於未來的文曲星，官老爺。
雖然不知道文曲星君和蝗神哪個更厲害，但是文曲星君偏向陸家莊而且還是陸家莊的小族叔，蝗神卻要毀掉陸家莊，誰近誰遠，該聽誰的，該怎麼做，不就是很簡單的事兒嗎？
幫着文曲星君滅蝗神！
為了表示對文曲星君小族叔的尊敬和愛戴，有人連夜烙好了煎餅，有人連夜蒸好了炊餅，也有人把家裏僅有的幾個雞蛋煮了，為的就是能讓陸十二吃好喝好，陸四十九甚至把莊子上僅有的一匹又老又瘦的癩馬也牽到了陸十二家裏。
陸十二都被這些百姓的熱情和投機精神給驚呆了——未來有機會成為官老爺，並不代表一定能夠成為官老爺，現在就送來各種東西，也忒下血本了些！
關鍵是陸家莊百姓送過來的東西太多，一時半會兒的根本吃不完，像煎餅還好一些，好歹能多放幾天，但是像炊餅和雞蛋，根本就放不了幾天，最後多半得浪費。
斟酌再三，陸十二最終還是拒絕了陸家莊百姓送來的吃食，交待好家裏的事情后便騎着癩馬前往縣城。
殊不知，此時寧陽縣縣衙的一眾衙役和書吏們也正忐忑不安的等着陸十二到來。
誰都不知道陸十二到底是什麼來路，也沒人知道陸十二和縣太爺到底有什麼關係，但是能讓縣太爺大半夜的喊人訓話，就足以證明陸十二這個人不簡單。
衙役們還好一些，縣太爺吩咐他們老老實實聽從陸十二的安排，想必不會得罪人，但是六房書吏卻愁的想要抓頭髮——縣太爺居然吩咐書吏別跟陸十二套近乎？
好嘛，縣太爺把除蝗滅蝗的事情交給陸十二來辦，書吏們自然要跟陸十二打交道，問題是跟陸十二走的近了會得罪縣太爺，聽縣太爺的吩咐就肯定會得罪陸十二，左右都要得罪一個，這他喵的不是明擺着坑人？
尤其是當陸十二騎着那匹癩馬來到縣衙，郝凡五郝知縣親自迎到縣衙門口，並且當眾吩咐三班衙役要好好聽從陸十二的吩咐之後，一眾書吏們真是連死的心都有。
這貨到底是某個勛貴家裏的小公子出來鍍金？還是朱皇帝他老人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一眾書吏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陸十二卻是半點兒時間也敢耽擱，和一眾書吏們打了聲招呼之後便去找了郝凡五郝知縣，開門見山的說道：“學生打算去各個村子都走一走，挨個村子勸說社長們組織滅蝗。另外，學生在勸說百姓滅蝗之時，會重申洪武元年時皇上下過恩許百姓開荒，且所開荒地歸百姓所有並免錢糧的旨意。”
郝凡五頗為意外的瞧了陸十二一眼，笑道：“這麼快就想到了破局的辦法，當真是難得，只是如此一來，本官原來準備的那些手段倒有些不夠看了。”
陸十二微微一怔，忍不住問道：“縣尊？”
郝凡五笑着點了點頭：“本官曾特意吩咐，讓那些書吏們離你遠一些，為的便是磨一磨你的性子，只是沒曾想，你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想到破局的辦法。”
“不瞞你說，本官已經將你在陸家莊用來除蝗滅蝗的辦法寫成了奏疏，另外又上奏請免寧陽縣洪武二年、洪武三年的錢糧，同時還上奏請朝廷撥糧賑濟、給百姓分配額外的荒地以及請撥付一些耕牛，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本官的那些奏疏今天就能送到兗州府，再有十幾天就能送到京師。”
“只要皇上能夠恩准免錢糧以及撥付耕牛的奏請，那些鄉賢士們就別想趁着蝗災的機會吞併百姓手裏的土地。”
陸十二整個人都傻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滿臉糾結的望着郝凡五問道：“縣尊既然已經寫了奏疏，為何又……？”
郝凡五微微嘆了一聲，卻是動手正了正衣冠，鄭重其事對陸十二說道：“本官身為寧陽知縣，能做的卻不過是寫幾封奏疏，替咱們寧陽縣的百姓爭取一些好處，可是其他的卻也做不了什麼，畢竟本官只有一人，而咱們寧陽縣卻足有三四百個村子。”
“至於說縣衙的那些衙役和書吏……”郝凡五微微一頓，隨後又接著說道：“咱們寧陽縣的縣衙一共有四十來個衙役，書吏更是只有十來個，就是本官把他們全都派出去也不夠用，更別說他們誰都不知道該怎樣除蝗滅蝗。”
“十二，你是種過地的，也讀過兩年書，應該知道百姓生計不易，尤其是經歷過元末動蕩之後，許多村子甚至找不出一個男丁，成了名副其實的寡婦村，本官是既不敢派那些衙役去，因為怕他們胡來，本官同樣也不敢派那些書吏去，怕他們不用心。”
“所以，本官也只能把你拉過來，由你親自去勸說那些社長們主持除蝗滅蝗。”
陸十二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原本以為自己能算計郝凡五，回過頭來才發現，自己才是被算計的那個笨蛋！他娘的，那些能把官老爺甚至皇帝都耍着玩兒的穿越者們到底都是些什麼神仙！
沉默了好一會兒，陸十二才對郝凡五拱了拱手，應道：“學生這就帶人去附近的莊子轉一轉，看看各個莊子的情況，順便也能早些勸說他們開始除蝗滅蝗。”
告別了郝凡五，陸十二直接找到了快班班頭：“吳班頭，還請你帶幾個弟兄，陪着學生一起到縣城東邊的幾個村子走一走？倘若順利的話，今天咱們就能勸說幾個村子開始除蝗滅蝗——只要早一天開始，蝗災就會小一些，對於莊稼的危害也會小一些。”
吳班頭毫不猶豫的點頭應下，很快就找來三個快班衙役，陪着陸十二往城東林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