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銀行卡和密碼
小強子感覺自己的傷勢很重,自己估計活不過一時三刻。劇痛一陣陣傳來,原來還能感覺是從右腳腳踝處傳來的,現在已經渾然不知,只感覺全身上上下下里裡外外都是痛,鑽心的痛,毀天滅地的痛。
小強子並不怎麼怕死,屬於那種活着很好,死了也不錯這一類人。
要是上刑場,給他喝點酒壯壯膽,他也會像阿Q一樣喊出“老子二十年後……”一樣的口號。
不過死之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一下,不然就死得太無價值,而且死不瞑目。
昨天晚上酒吧里,楊丹田給了他一張銀行卡,說裏面存着一百萬,取款密碼只有戴天突知道。小強子如果想取錢,可以向戴天突要密碼。如果他想繞過戴天突去私下取錢,對不起,這張卡只允許兩次密碼錯誤,超過兩次將作為廢卡處理,裏面的錢會不翼而飛。
小強子眼下手頭不缺錢,而他如果向戴天突要密碼,戴天突沒有不給的理由,所以一點不急,反正自己富有青春、來日方長。
誰知道意外竟然比明天來得更早,他就要飲恨西北,這一百萬成為必須馬上解決的問題。
他需要戴天突來給他料理後事,趁大腦還算清醒的時候咬着牙關打通了戴天突的電話,請他來國醫堂聽自己的臨終禱告和最後的遺言。
戴天突此時已經在楊丹田的助手周小佳的指引下坐在楊丹田的主人辦公室里,董事會的任命書已經在周小佳手上,就等着前任楊丹田來辦交接手續,可是遲遲等不到,正要打電話給楊丹田催問,小強子的電話先到了。
小強子在電話里沒說明任何情況,只說自己離大限不遠,只想和戴天突見面交代後事,就擱上了電話,嚇得戴天突顧不得聯繫楊丹田,急忙趕往國醫堂。
不過只是一場虛驚,戴天突還在趕往國醫堂的路上,小強子的情況突然有轉變。
小強子被抬進國醫堂的核磁共振做檢查,為下一步治療做準備,趙銀章看了檢測視頻不到十秒鐘,嘴一撇馬上給出結論,保證你小強子不出三天就能恢復正常,能跑能跳,該幹啥就幹啥。一錘定音!
趙銀章是何許人?他的能耐到了可以和天突病毒坐下來和平談判的程度,會說假話嗎?
原來趙銀章對天突病毒的開發有了副產品出來,專治跌打損傷,利用天突病毒強大的自我複製能力來增強人體細胞的分裂能力,就像一個人本來是坐公共汽車的,現在坐上了飛機。
正常情況下需要一年才能恢復的傷口,現在只要三天就能完成。
所以小強子的傷能在三天左右康復完全靠譜。
趙銀章的話不啻一劑強大的安慰葯,小強子本來已經死去活來,打算在死神面前舉手投降,聽了趙銀章的話,突然感覺自己渾身來勁,可以和死神分庭抗禮,而且因為心理作用,身上的疼痛感也在迅速消失,竟然能扛住了。
當戴天突趕到國醫堂,找到小強子的病床前時,小強子已經復活過來,除了非常虛弱外,一雙眼睛還是能骨碌碌轉。
見沒有生命危險,不用聽他的臨終遺言,戴天突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
醫生已經在準備動手術,戴天突趁這個間隙追問致傷原因,小強子搖搖頭,並不急着回答戴天突的這個問題,從懷裏那張銀行卡遞給戴天突,說道:“這張卡里有一百萬,是楊丹田給我的,不過他說取款的密碼在你手裏。他的意思非常明顯,這些錢是給我的所有報酬,但錢的支配權現在掌握在你手裏。我想了想,他給我銀行卡而不直接給我密碼是有原因的。”
戴天突疑惑道:“有什麼原因?”
小強子笑起來,說道:“我小強子替主子擋災擋難的使命還沒有徹底完成,我可能還有一難。”
戴天突茫然道:“你的使命還沒完成?能說明白一點嗎?”
小強子苦笑着說道:“究竟是什麼具體使命沒完成,我也說不上來。想來無非就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活兒,這是我的命,我等着就是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怕。”
戴天突一時腦筋轉不過彎來,沒半點思路,只好就事論事,說道:“可楊丹田這傢伙壓根兒就沒有告訴過我密碼什麼的。我要是知道密碼,馬上告訴你。哪裏用得着這麼彎彎繞繞的?不是折騰人嗎?”
小強子說道:“楊丹田不可能無緣無故折騰人,這麼做一定有玄機。他是個講信用的人,這個密碼就算現在沒告訴你,以後一定會告訴你。不過我現在不但不想知道這個密碼,而且希望你戴主任也能替我保管好這張銀行卡。現在我不缺錢花,這一百對我來說有跟沒有一個樣。等我什麼時候需要的時候再向你要卡要密碼不遲。”
戴天突連連搖頭,不肯接銀行卡。說道:“這本來就是楊丹田給你的報酬,你大膽收着就是了。如果取錢需要密碼,我可以現在就向楊丹田要。”
戴天突說罷伸手掏手機要給楊丹田打電話,被小強子阻止,小強子說道:“楊丹田老謀深算,思維縝密,他安排的事情一定不會錯,我們跟着他的思路走就是了。既然他現在不想告訴你密碼,一定有他的道理,希望你不要隨便打亂他的計劃。”
戴天突只好打消了打電話的念頭,但還是不肯接收銀行卡,說道:“這卡還是你自己留着吧!放在我這裏,簡直就是沒事找事。”
小強子急起來,說道:“我這麼做真不是沒事找事!今天發生的事太可怕了,讓我感覺很不好,我的小命就捏在別人手裏,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我需要有人替我保管好這筆救命錢,萬一我出事,我的女兒有了這筆錢,讀書吃飯、順順利利長大成人應該不是問題。”
戴天突吃了一驚,問道:“原來你結過婚、有個女兒?怎麼從來沒聽你說起過?”
小強子解釋道:“我早就離婚了,女兒判給了我前妻。女兒已經十二歲了。有個女兒被別人養着,說出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戴天突動了隱惻之心,只好期期艾艾把銀行卡收了起來。
戴天突問道:“一旦有事,我怎麼和你家人取得聯繫?”
小強子說道:“我的父母住在綠化鄉里塢底村,一個大山深處的窮山村,我的父親叫武光宗,是當地替人看山莊的管山佬。你找他就是了。不過千萬不要一下子給他這麼多錢,那樣會害了他。夠保障他們基本生活就行了。”
戴天突點了點頭。真沒想到小強子外面看上去耀武揚威、風風光光,其實內心一塌糊塗,只不過是用外表的囂張來掩飾內心的自卑罷了。
不過戴天突還真沒小瞧他的意思,畢竟他戴天突也是從大山深處走出來的,心裏甚至冒出幾分同病相憐之感。
正說話時,窗外傳來幾聲非常突兀的警笛聲。
戴天突探頭朝窗外看,有幾個警察從車上下來,前面還有幾個便衣,領頭的正是王胖子。
戴天突心裏一激靈,看這陣勢可不妙,警察要抓人,這王胖子很有可能是衝著自己來的。
這些天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不少,自己患上了人格分裂症,已經沒有能力判斷自己是不是罪犯。
戴天突想到這裏,急忙把銀行卡遞給小強子,說道:“刑偵隊的王胖子來抓人了,有可能是來抓我的,要是我被抓,你留給你女兒的錢可就打水漂了。”
小強子聽說警察來抓人,一呆,又很快清醒過來,淡淡一笑說道:“不!警察要抓的不是你,而是我。銀行卡在我這裏才是最不安全的。我剛剛還在懷疑楊丹田這回是不是失算了,沒想到一絲不差,全被他料到了。丹田先生妙算,令人佩服,五體投地。看來我小強子還是沒有逃脫牢獄之災。不過請你戴主任放一百個心,錢既然已經給了,而且已經遠超我的預期,我心裏非常滿意。事情到我這裏就到了盡頭,我會負責到底,一定不會牽連到你的身上。你快帶着銀行卡走吧!不要讓他們看見你。”
戴天突心裏涼了半截,看來自己在傻子校被害案中確實擔當了一個極不光彩的角色,現在走投無路,只能請小強子去頂罪。這一切幸虧有楊丹田給他提前安排好。
戴天突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拚命控制着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因為一旦情緒失控,他的另一個極端自私的人格又會堂而皇之閃亮登場,干出一些完全違反他戴天突本性的卑鄙勾當出來。戴天突甚至已經下定決心,這回要是這個可怕的人格再出來作祟,他直接跳樓。寧可和這個卑鄙的人格同歸於盡,也不讓其出來丟人現眼。
小強子見戴天突沒有動靜,急起來,說道:“你為什麼還不走?我的家人可全拜託給你了。請你行行好。”
戴天突鎮定下來,說道:“我不會走,你是我的司機,現在出了事故來醫院做手術,我有責任來慰問你。我要是不露臉,這才會讓王胖子起疑心。放心吧,我能應付。”
戴天突乾脆在病床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老老實實等待王胖子大駕光臨,想抓誰隨他便。
刑偵隊計劃抓捕小強子的行動本來沒這麼早,王建軍還有放長線釣大魚的打算,希望挖出藏在小強子背後暗藏的黑手,小強子是個窮光蛋,小混混,不夠幕後,幕後一定另有高人。可定位小強子的手機時,發現他此刻的位置就在國醫堂的病房裏。這可不妙。小強子是不是也想學戴立秋的樣來個一死百了?
刑偵隊在抓捕戴立秋的時候已經失過一次手,要是再失手,掛在警隊門口的牌子可以自己動手摘了。
王建軍只好提前採取行動,趕到病房裏來抓人。
王建軍雖有胖子的外貌,其實動作還是非常敏捷,生怕小強子會蹈戴立秋覆轍,乾脆親自上馬,兵貴神速,第一個衝進病房來,準備馬上就給小強子一個擒拿,徹底消除他自殺的隱患。
可等他衝進病房一看,英雄無用武之地,小強子氣息奄奄躺在病床上已經動彈不得,而病床的一側竟然正襟危坐着戴天突。
小強子顯然已經不需要他展示擒拿功了,自殺的警報已經解除。
王建軍白了戴天突一眼,問道:“你戴天突在這裏幹什麼?“
戴天突調侃道:”等你王大隊長來抓我呀!“
王建軍生氣了,說道:“你給我正經點,我這是用官方身份在問你話,希望你配合我們警察執行公務。”
戴天突說道:“小強子是我的駕駛員。對了,忘了通知你,我現在是‘越都生物’的法人代表,是個官了,得配個駕駛員,小強子就是我的駕駛員。現在他躺在病床上,我能放手不管嗎?如果你現在要抓找我問話,我暫時沒空,得料理了小強子的事情以後才行。”
王建軍掏出逮捕證揚了揚,說道:“今天我們不是來找你的,我們是來逮捕武強的。你現在成了他的領導,讓人意外。我順便就通知你一聲,武強已經不能替你賣命,你得另外找一個駕駛員。”
躺在床上的小強子有氣無力問道:“不知我犯了什麼事,你們要來逮捕我?”
王建軍瞟了戴天突一眼,馬上又怒視着小強子說道:“我們有足夠證據懷疑你武強和九靈山殺人案有重大關係。”
小強子巍顫顫伸出右手,說道:“你的逮捕令不是需要我簽字嗎?我簽字就是。”
王建軍把紙和筆遞上去,可小強子氣若遊絲,手指在彈棉花,哪裏還能簽字?只能哀求戴天突幫助,勉強按了個手印。
逮捕手術雖然辦得很順利,可要把小強子帶到刑偵隊去問話顯然不可能,干係不小,出了人命誰負責?誰也不敢做這個決定。
只好留下兩名警員嚴密看守,禁止任何無關人員靠近小強子,就等趙銀章的基因治療奏效,再作論處。
戴天突隨着一眾人出了住院大樓,正要去開自己的車,卻被王建軍在後面叫住了。
王建軍說道:“我們一起去前面亭子裏坐一會,我有話對你說。”
戴天突不敢違拗,只能主隨客便,跟着王建軍走進了亭子。
王建軍說道:“非常對不起,我得告訴你一個壞消息,你的遠表兄弟趙百超已經死了,是撞牆自殺的,就在你見他的第二天。”
戴天突的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現在的戴天突已經心明如鏡,表弟趙百超究竟為什麼要自殺,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就是為了幫他戴天突開脫罪責。
戴天突狠下決心,他必須開口說話,無論如何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王建軍,自己才是九靈山罪案的幕後真兇。
戴天突確實開口說話了,可是他說出來的話完全和他心裏想說的意思背道而馳。
戴天突說道:“不知道那天我出錢買給他的香煙有沒有真的到他手上?我怕獄警會欺負他,我的表弟在人間被無情無義折騰二十來年,要是死前連抽煙的願望都不能滿足他,我們活着的人都有罪。”
王建軍嘆了一口氣,說道:“放心吧!你買給他的香煙獄警全給他了,我進去驗屍時看到滿地的煙蒂,估計他是抽完了你給她的煙后才自殺的。”
王建軍說罷,站起身來,說道:“我只是通知一聲,沒別的意思。至於小強子犯罪的事,既然你們非常熟悉,還是不吝賜教。”
王建軍說罷,也不給個招呼,拔腿就走,丟下戴天突一個人在亭子裏喪魂落魄。
戴天突終於忍不住,抱着腦袋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