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律令3
原來，今日午時，柳大郎在家中突然暴斃！
只因辰時，華勝曾去過柳宅’鬧事’，期間還打了柳大郎一耳光，致使柳大郎磕到了頭！
後來，柳大郎莫名在房中暴斃！柳員外就一口咬定，大郎的死跟華勝有關！
……
此時，上谷的廨衙里，里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
本來硬朗的柳員外，此時身着裘領棉衣站在堂前，卻仍顯得嫋弱不堪！比起辰時在柳宅里的榮威，他像是突然間老去了十幾歲！
柳員外是崔柳巷首屈一指的大善人！得過柳家恩惠的鄰里很多！
此時衙前，就有好些人神色凄婉、面色凝重，該是為柳員外忽然痛失了長子而感到悲傷難過！
而華勝，卻也是這胡集華家的有為兒郎！他自小心善，亦常常接濟窮人，深得鄰里街坊的稱讚！
今日圍觀的民眾里，也有很多是聞訊趕來，為華勝鳴冤叫屈的胡集人！
此時，華勝正頹廢地低着頭，站在衙堂內。
對於這飛來橫禍，他異常懊惱！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那一耳光，竟然害死了羸弱的柳大郎！
畢竟是好端端的一大活人，就這麼說沒就沒了，對於自己的魯莽行事，華勝悔不當初！
自己死不足惜，只是苦了與自己情意相悅的胡可兒。
衙外，胡可兒正嚶嚶啼哭，華勝卻不敢抬頭去看！武教頭華三木單手攙扶着胡可兒，未再言語安慰！既已確認是華勝所為，那再說什麼都已無用！
依北淵律法，過失殺人本來也不會被判死刑，偏偏華勝是持械私闖民宅，后再過失殺人。那依武備司律令，當重杖六十，那就與死刑無異了！
在囂喧的議論聲中，雲瀾跟林榭大步流星地進了衙廨里！
看到宣王親來，華勝感到羞愧萬分，他將頭埋得更低了！
上谷縣令常壽，肅容起身相迎！
在這上谷，宣王與林司使聲名昭著，多有民眾識得二人面目！
大家看到宣王親自前來，肆意的議論聲中，又多了竊竊私語！
“聽說，這華勝近來很得宣王喜愛，不知今日宣王是否會借故保下這小兒…”
“那不會！宣王向來公允，定不會徇私！…”
……
“肅靜！”
隨着常縣令一聲令下！
“惡--無--！”
衙役們渾厚肅重的低吼聲便在衙堂中響起！
殺威棒瞬時也在光滑的青石板上，敲擊出極具震懾性的“噠噠”聲！
衙前登時一片肅靜！
……
柳家狀告華勝一巴掌打死了柳大郎，本來華勝已當堂認了罪。只是胡鐵鎖一行人堂外鳴冤，非得說柳大郎死因蹊蹺，並要求仵作堂前驗屍。
因華勝是武備司司勇，慎重考慮，常縣令便讓人傳信給了林司使。沒想到，宣王竟也如此重視！
看到宣王點頭示意，常縣令遂按着流程，慎重地將雙方涉事人員重新詢問了一遍！
事情的經過簡單明了，雙方均無異議。現下，只需再確定了柳大郎的死因就可以結案了！
那仵作便又當堂認真地檢查了一遍！
柳大郎的外傷一目了然！只有右額前一個青色的大包！口鼻內也無異物，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
“稟大人，本官未查出其他異樣，依本官判斷，柳家大郎確實是因外傷造成的顱內出血窒息而亡！”
聽到這個結果，圍觀的百姓對華勝深感痛惜！
胡鐵鎖一行人雖有不甘，卻也無法，他緊盯着與常壽私語的宣王，希望最後的結果能有所轉圜。
只見常縣令幽幽地嘆了口氣，肅容宣判道：“武備司司勇華勝，持械私闖民宅，依律杖責二十，后故意傷人，導致柳大郎意外死亡，兩罪並罰重杖六十…”
聽到這裏，胡可兒一個趔蹶差點栽倒！嗚嗚咽咽起來！終究是躲不了這一劫了，宣王來了也沒改變華勝的死局啊！
這時，一個渾厚的聲音自衙堂外響起。
“等一下！”
有人撥開圍觀的人群走了進來！
“貧僧對創傷一科的醫術略微精通！容貧僧查看一下傷者，為亡靈超度可好！”
雲瀾看到普雲師兄，頓感驚疑？不知師兄為何會過來這裏？但轉念一想，又心安了不少，雖說相信現在北地的仵作、驗屍官都不敢貪臟徇私，但師兄更擅醫道，定會給華小子傷人一案一個更合理的判斷！
“好！那就有勞大師了！”雲瀾長舒了一口氣，應允了。
普雲大師傅瑞祥雖生得慈眉善目，但眉宇間卻帶着毋容置疑的一股氣勢，他雖然只有四十歲左右，但飄然的青須卻也帶着得道高僧的威儀！
柳員外並不識得來人，忙詢問身邊的人：“這是哪位高僧？”
管家、侍從並不認識，俱面面相覷？
這裏恰好有人在仁醫堂見過傅瑞祥，便接過話介紹道：“這是普雲大師！據說是玄晶大師的高徒！如今在咱們仁醫堂里教授醫道。”
柳員外聽了，頓覺欣慰！
兒自幼體弱多病，這又突然橫死，此生萬般不幸，他的亡靈能得高僧的超度，又算是有幸了！
柳員外看向普雲大師、投去感激的目光！
只見普雲大師虔誠地雙手合十、星目輕閉，口中念念有詞，過了好一會兒，方才作罷！
頌完悼詞，大師又跟剛才的仵作一般，認真地將柳大郎的屍體檢查了一番！
在這莊重的過程里，衙堂外愈發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緊盯着傅瑞祥的一舉一動！
只見他一會兒慧眼如炬，屏息凝視、一會兒又緊閉雙眼，屏息沉思，眉額時而凝結、時而舒展，面目表情幾度變化！
圍觀的眾人便知，這柳大郎的死因定不簡單了！
一番檢驗過後，慧雲大師並未對柳大郎的死因直接做出闡述，而是轉頭對着哀傷非常的柳員外一行人問詢道：“貧僧想問，哪位是亡者日常最親近的人？”
有一小廝與一哭的雙眼腫脹的婦人不約而同地閃現出一瞬怔愣的神色！想必便是柳大郎的貼身小廝與髮妻無疑了！
她們忐忑不安地望着普雲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