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甄氏
雖然韓當佩服且敬重段元珩的節操，可眼下難免迷茫自己的去處。
回遼西？
算了吧，想起那片荒蕪的土地，韓當發自內心的排斥。
“我......”
見韓當躊躇，段元珩猜測對方可能沒有去處，於是說道：“義公若是不嫌棄，不妨先隨我去常山，待考慮好后，再做決定。”
韓當細想一番，而後點頭。
“也好，如此，叨擾元珩兄了。”他騎在馬上，抱拳一禮。
段元珩瀟洒一笑，“你我有同袍之誼，先登生死之交，不必客氣。”
趙雲二人對韓當也挺欣賞，畢竟對方在戰爭中表現的也很勇猛。而且，戰爭同袍友情，往往更容易讓男人們接受。
段元珩，趙雲，劉崇，韓當，四人打馬向北。
穿過平鄉、任縣，一行人在第五日抵達大陸澤西。
“太史公有言，大禹導河，北過洚水，至於大陸。”段元珩看着湖泊，對趙雲等人復又介紹道：“當地人，又稱此為廣阿澤，巨鹿澤。”
上輩子，他曾探尋過已經乾涸的大陸澤遺迹。現在見到這廣袤百里，眾水所匯，波瀾壯闊的湖泊，心中不免十分感慨。
四人騎着馬，沿着湖邊，慢慢悠悠而行，一邊交流，一邊欣賞湖景。
當晚，四人在大陸澤畔的一戶田莊留宿。
這家人十分善良，聽說他們是自軍中歸來，還打跑了黃巾軍，對他們四人十分客氣。不僅騰出一間屋子給他們休息，還送來熱飯熱湯。
“唉，黃巾賊過境，專挑吾等大戶劫掠。我若非得到消息，帶着家人躲進澤中避難，只怕早已被殺。雖活得一條命，可家中積粟，卻被逆賊所奪。此番招待不周，還望幾位壯士見諒。”五十餘歲，頭髮花白的田莊主人，對着段元珩等人抱歉的說。
這一家算是運氣不錯，因提前避難，故一家六口人都沒什麼傷亡。
趙雲安慰道：“老丈切勿多想，吾等路過此地，能得熱飯飽腹已是心存感激，豈有招待不周之說。”
“是啊老丈，是我們該感謝你才是。”說著，段元珩從包袱中取出銅錢，說道：“吾等借住一晚，些須宿費，請老丈勿嫌，還請收下。”
“哎哎，切莫如此。”老丈笑着拒絕，“幾位都是壯士，投軍報效人主，替我們這些小民趕走黃巾賊，我招待諸位豈能收錢。”
一番拉扯，見對方態度堅決，段元珩只能作罷。
在閑聊中，段元珩得知老丈姓徐，年輕時也曾在任縣為吏。
便在此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緊跟着老丈的兒子敲門走進來。
“阿翁，外面又來一群人借宿。”
徐老丈一怔，旋即問道：“有多少人？”
“約莫二十餘人。”徐老丈之子遲疑一下，又說道：“他們似乎在被歹人追殺，其家主受了傷。”
“這.......”徐老丈有些遲疑。若是尋常人借宿，他自然不會拒絕。可對方要是來歷有問題，甚至會引來危險，他當然是不太願意收留對方。
“什麼人這麼大膽！”劉崇放下飯碗，對着徐老丈道：“你且放心，吾等俱是撕殺漢，若真有歹人鬧事，必為老丈平之。”
趙雲已伸到一半，準備去拉劉崇的手停下，頗有些無奈的嘆息。
段元珩看了小師弟一眼，而後對遲疑的徐老丈道：“老丈不必驚慌，若真有歹人，吾等承老丈之情，自會報之。這樣罷，我隨老丈一同前去瞧瞧。”
“如此甚好。”徐老丈連忙答應。
因為黃巾賊過境，他們一家雖然活了下來，但僕從俱已或亡或逃。如今家中只剩下他和兒子兩個男人，遇見這種事情，難免顯得底氣不足。而有段元珩等人相助，他也稍稍有底。
該說不說，還是善良的人多一些。這徐老丈白日見到段元珩等人，見他們年歲都不大，便心生善意，答應他們借宿。那時，他也不在乎這四人都生的人高馬大。只能說，段元珩等人生的不像個壞人，而且態度誠懇，人數也少，所以徐老丈才會不怎麼戒備。
在其子引路下，幾人來到庄外。
只見一群人護着一輛馬車，為首者騎着一匹馬，手中握劍。
徐老丈和段元珩上前問話，得知對方姓甄，從南方而來，欲往中山無極。
“聽說你們有人受傷了？”段元珩負手而立，淡淡的瞧着那握劍的年輕人。
甄姓年輕人看着段元珩的英挺身姿，竟莫名覺得自己要是態度有失，對方能立即將自己從馬上拖下來。於是，他翻身下馬，朝着段元珩抱拳道：“我等途徑任縣時，遭到一股匪賊劫掠，幸得家奴拚死護衛，方才得脫。但我的父親與兄長，在與匪賊交手中，不幸受傷。還請公子讓我們借住一宿，緩和一二。明日一早，我們立即離開。”
段元珩沒說話，看向徐老丈。後者微微思慮片刻，還是點頭答應。
“如此，你們進來吧。”
“多謝！”甄姓年輕人當即躬身一禮。
然而就在此刻，馬車中忽然傳來凄厲慘叫。
“豫兒！”
有人死，就有人哭，有人哭，就有人說掏心窩子的話。
在聽從段元珩的建議后，徐老丈請甄姓年輕人及其家眷到家中休息，而那些甄家的家奴護衛則被留在院子裏。同時，段元珩也安排劉崇和韓當二人在屋外監視他們。
甄家一共十人，除卻其夫妻二人，還有三子五女。
剛剛死的人叫做甄豫，乃是這對甄氏夫妻的長子。
“豫兒，你睜開眼看看娘，你看看我......嗚嗚嗚......我可憐的兒啊......”甄豫的母親張氏趴在榻邊，哀傷淚下，言語模糊。母子生死別離，聞聽者亦心存感觸。
段元珩也曾看過一眼甄豫的傷勢，基本上是沒得救。因為對方身中七刀，有一刀甚至砍在脖子上。
甄豫的母親張氏在哭，她的幾個子女也在為兄長身死而嗚咽低泣。
至於他們的父親，那位名叫甄逸的中年男子雖面帶凄色，卻堅強的忍住淚水。看著兒子死去，甄逸悲哀片刻，便出門吩咐左右家僕前往就近城中購置棺槨。
段元珩與甄氏素不相識，自然不會上前安慰，只是稍作停留便離開此間屋子，來到院落。
“蒙徐老丈收留借宿，吾等自當護其周全。眼下雖不知甄氏遭遇歹人會不會追來，但亦不可放鬆警惕。今夜，你們先回去休息，我留下看顧一二。”段元珩對趙雲三人如此說。
“師兄，我也留下。”趙雲自是不會讓自己師兄一個人留下。
劉崇與韓當也準備留下，卻被段元珩和趙雲勸回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