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孤注一擲
,大宋那些年
國朝謀略無雙士,破虜攘夷,換來百年太平,乾坤盛世,功貫古今誰能敵;翰苑文章第一家,出將入相,掙得河清海晏,國富民強,才兼文武世稱雄。
胸有甲兵百萬,腹藏韜略三千。你道此詩寫得是哪一位?竟值得那當朝宰相力薦,能令君王百官頷首,能令蠻夷強虜膽顫,且聽小子我慢慢道來。
軍不可一日無將,民不可一日無相。宰相李沆突然薨逝,翰林侍讀學士,六十七歲的畢士安被提拔為吏部侍郎、參知政事。
做官默默無聞了大半輩子,如今被提拔為副宰相,畢士安內心既激動又惶恐,趕緊進宮謝恩。
畢士安,字仁臾,代州大同人。本名畢士元,因為“元”字冒犯了大宋皇帝的名諱,改名士安。
其曾祖與祖父都在本地做小官,父親任過觀城縣令。
畢士安少時就勤奮好學,事繼母祝氏以孝聞。祝氏道:“學習一定要尋求良師益友。”於是年少的畢士安就辭別雙親,到宋地、鄭地,遍訪名師,求學苦讀,並和當時的名士楊朴、韓丕、劉錫成為好朋友。
功夫不負有心人,乾德四年,二十八歲的畢士安進士及第,開始進入仕途。
畢士安為人正直,勤於政務,治學嚴謹,知人善任。平日嚴以律己,寬以待人,每日三省吾身。
太宗即位,拜監察御史,出知乾州。雍熙二年,諸王出閣,前往自己的封地做藩王,太宗為他們選擇僚屬,畢士安調任左拾遺兼冀王府記室參軍。
太宗道:“皇子們在宮廷長大,未閑外事,年漸成人,必資良士贊導,使日聞忠孝之道,卿等勉之。”
端拱年間,太宗詔命王府的屬官各自呈獻自己撰寫的文章。太宗閱覽多日,問身邊的近臣道:“屬官們的才能已經展現出來了,他們的品行誰更優秀呢?”有人說是畢士安。太宗道:“正合朕意。”不久,畢士安以本官的身份兼任知制誥。
淳化二年,召為翰林學士。有大臣向皇帝推薦張洎,太宗道:“張洎與畢士安相比,文采閱歷固然不差,但操行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當時,太宗的身邊有位近臣,仗勢欺人,強娶民間一位已經訂婚的女子。該女子告到官府,畢士安秉公而斷,將此事上奏皇上,最終將女子判還前夫。
宮中常有人會被授予外職,每當這個時候,太宗就會讓畢士安先給這些人上一堂思想政治課,給予告誡和勉勵。
作為真宗的潛邸舊臣,真宗即位后,畢士安官拜工部侍郎、樞密直學士。咸平元年,任禮部侍郎、翰林學士。
真宗詔選官吏校對勘正《三國志》和晉、唐書,有人說兩晉時期的事多鄙陋粗俗,不應流傳後世。畢士安道:“惡以戒世,善以勸后。善惡之事,《春秋》一書備載。”真宗認為他說的正確,遂命刊刻。
◆慧眼薦賢
畢士安進宮謝恩。真宗道:“愛卿別急着叩頭,馬上會任命你當宰相。”畢士安再次頓首拜謝。
真宗道:“朕倚仗卿來輔佐,哪裏只是從今天才開始的。你現在公務繁忙,朕想給你配個副手,你舉薦個人選,看看誰能勝任?”
畢士安道:“宰相者,必有其器,乃可居其位,臣駑朽,實不足以勝任。寇凖忠義兩全,善斷大事,我以為是宰相之材。”
真宗道:“朕早聞寇凖這人剛直強硬,喜歡意氣用事。”《宋史》載:“帝久欲相凖,患其剛直難獨任。”
畢士安道:“寇凖正直無私,慷慨有大節,忘身為國,秉承道義,嫉惡如仇,這都是他的優點,朝中無人能及,只是他這種性格不受世俗歡迎。今天下臣民蒙皇上恩德,安閑逸樂,但西面和北面有跳樑小丑為邊患,寇準這樣的人正是朝廷所用之人才。”
真宗道:“可也,不過要借卿這樣年高德劭的人來鎮服他。”
建安才子曹植曾言:“士之生世,入則事父,出則事君;事父尚於榮親,事君貴於興國。”
寇凖絕對稱得上是個光芒四射的個性強人,朝野上下公認的大才。他年輕有為,十九歲考中進士,三十二歲時就被太宗拜為樞密副使,當上參知政事。
然而寇凖為人剛直,經常犯顏直諫,又盛氣凌人,鋒芒畢露,所以無論皇上還是同僚,都對他這人頗感頭疼。朝中有些人,總想找機會扳倒寇凖。
一天,有個瘋子攔在寇凖馬前,大呼萬歲。知樞密院張遜趁機慫恿判左金吾王賓向皇帝上奏報此事,太宗大怒,貶了張遜,寇凖也被罷官任青州知州。
寇凖離京后,太宗經常悶悶不樂。問身邊的人道:“寇凖在青州快樂嗎?”左右回道:“寇凖得一美差,應該不會苦惱。”太宗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寇凖,第二年,將其召回,再次拜為參知政事。
寇凖一回來,就勸太宗立儲,君臣二人常常宮中小酌,每次都是不醉不歸。
虞部員外郎馮拯上書揭發寇準擅權行事,寇凖這個大嗓門,不依不饒,爭辯不止。太宗覺得寇凖殿廷辯論,有失執政大臣的體面,於是,再次罷其副宰相職,貶為鄧州知州。
可惜的是,到死,君臣二人也沒能再見上一面。
明眼人都知道,太宗這是在為太子儲備人才,把這個人情留給太子趙恆。
真宗即位,寇凖先後在工部、刑部、兵部任職,咸平六年六月,擔任三司使。
在畢士安眼中,寇凖簡直就是天生的宰相之才,“小老弟啊,你這個天才,請收下我的膝蓋。”
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世間若無伯樂,雖千里追風之馬,也只能是屈辱於奴隸之手,老死於槽櫪之間,一生沒世無聞。
從來英雄惜英雄,自古豪傑重豪傑。真正優秀的人,會喜歡比自己強的人,也敢於推薦比自己優秀的人。承認別人優秀,藏着一個人的格局和胸懷,因為他們懂得互相補台,才會好戲連台;互相拆台,只能是共同垮台。
畢士安知人善用推薦寇準為相,就是看中了寇準這人聰明睿智,為人正直,敢於直言進諫,能堪大任。甚至不惜紆尊降貴,自降身價,讓寇凖做自己的頂頭上司。
說到知人善察,慧眼識人,我們不得不再說回老宰相李沆。
寇凖多次向李沆推薦丁謂,李沆始終不想用此人,回了寇凖一句:“可使之在人上乎?”這種人能讓他做高級幹部嗎?寇凖不以為然,心裏面一度抱怨。數年後,寇凖遭丁謂陷害,被貶雷州,方才信服李沆所言。
寇凖又舉薦河東轉運副使鄭文寶,說他熟兩邊事,可任用,這回李沆沒反對。景德元年初九,升鄭文寶為陝西轉運使,增加官秩,賜金紫。
朝廷規定,三品以上官員的穿紫色官服,五品以上着緋色官服。有時官員品級不夠,皇上推恩特賜,准許服紫服或服緋,以示尊寵,稱賜紫或賜緋。賜紫同時賜金魚袋,故稱賜金紫。
鄭文寶又是何許人也,值得寇凖這麼推薦。他可是南唐降宋的官員中,不可多得的將帥之才。
鄭文寶,字仲賢,一字伯玉,汀洲寧化人,南唐左千牛衛大將軍鄭彥華之子,從小受業於南唐吏部尚書徐鉉。
鄭文寶這人特別內秀,尤善篆書和彈琴,很小的時候,鄭文寶就能寫得一手好篆書,他所寫的小篆小至中指指甲蓋,頗具匠心。徐鉉對自己的這個門生,非常得意,曾向人誇耀說:“篆字難於小而易於大,文寶的篆書小字勝過李陽冰,大字則與之不相上下。”
南唐時,鄭文寶以其父蔭授奉禮郎,后遷校書郎。歸宋后,被朝廷錄為廣文館生。
鄭文寶善於寫詩,風格清麗柔婉。曾作《柳枝詞》,詩云:“亭亭畫舸系春潭,直到行人酒半酣。不管煙波與風雨,載將離恨過江南。”為後世歐陽修、司馬光所稱賞。
鄭文寶想見後主李煜一面,擔心禁衛讓自己為難,就披着蓑衣戴着竹笠,假扮成漁夫,這才得以見面。鄭文寶當面陳述大宋皇帝寬恕的意思,勸李煜謹節奉上,勿為他慮。感動得李煜直誇鄭文寶是忠臣。
太平興國八年,三十歲的鄭文寶參加科舉,憑着真才實學,一舉進士及第,被授與修武主薄。
淳化二年,鄭文寶調任殿中丞,奉命出使川、陝,清理整頓稅收。鄭文寶走訪得知,當地官員為增加稅收,規定登口岸經商的商人必須交納“到岸稅”,商人們為此苦不堪言。鄭文寶立即奏請朝廷,免除了商人的“到岸錢”,此舉大快人心,深得百姓讚揚。
此時,正逢夔州廣武駐軍叛亂,四處搶劫,驚擾百姓。作為欽差大臣,鄭文寶果斷擔負起平叛重任。他率軍乘船而下,一夜航行數百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殲滅叛軍。獲得朝廷嘉獎,賞賜五品朝服,升任陝西轉運副使。
在陝西任職期間,鄭文寶多次救濟災民,穿過沙漠,督運糧草給邊軍。他還學習少數民族語言,得到眾多少數民族的擁護,有的酋長還認他做“乾爹”。
咸平年間,李繼遷劫走朝廷運往靈州的糧草,並且攻佔清遠,圍困靈州。朝廷委任鄭文寶以工部員外郎兼隨軍轉運使之職負責平亂。鄭文寶率精兵冒雪奔襲清遠,一舉擊敗李繼遷。
守衛環慶的龍猛卒部士兵七年未換防,又不能按時領到軍晌,產生不滿情緒,預謀造反。鄭文寶得知后,果斷決定先借庫銀髮放軍餉,以安軍心,巧妙地化解了一場兵變。隨後上奏朝廷,表示支取的庫銀由他來償還,朝廷體諒到鄭文寶的良苦用心,下詔免除其庫銀的償還。
李沆對鄭文寶之事早有耳聞,這才會同意寇凖的舉薦,讓鄭文寶緋衣換紫袍,成為從三品大員,賜金魚袋。
李沆死後二十餘年,有人向朝廷推薦梅詢,說他可用,宋真宗反駁道:“李沆曾說,梅詢不是君子。”可見,李沆識人察人影響之深。
景德元年八月,寇準與畢士安同日拜相。畢士安兼管修撰本朝歷史,寇準以集賢殿大學士身份,職位在畢士安之下,還是相當於畢士安的副手。
這一年,寇凖四十三歲,畢士安六十六。一個年富力強,一個精於政事,二人搭檔,簡直是絕配。不得不說,這也是大宋百姓之福。
寇準為相,剛硬方正,嫉惡如仇,眼裏揉不下沙子,見不得不法勾當,朝中有些人就開始如芒在背,如鯁在喉,感覺極不舒服。沒幾天,寇凖就攤上官司了,而且還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一場謀反案
大宋朝有登聞院,類似當今的信訪部門,無論你是平民百姓,還是朝廷官員,只要有話想跟皇上說,都可以去敲登聞鼓。
這天,有個叫申宗古的普通百姓,竟然跑到皇宮大門旁邊的登聞院,敲響登聞鼓。狀告當朝宰相寇凖。說寇凖和安王趙元傑勾結,意欲圖謀不軌。
文武百官聽聞謀反,個個駭然,唯恐避之不及,寇凖更是惶恐不已。這由不得他不惶恐,謀反是誅九族的大罪,寇凖不知道該如何澄清自己。
上一次,是一個瘋子對着他山呼萬歲,還好當時有溫仲舒在,能為自己作證,怎麼都能說得過去。這一次可不同了,這回人家是有備而來,時間、地點、參與者,一個不少,狀紙上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最讓人不可想像的是另一個被告人安王趙元傑,此人是真宗的五弟,去年已經過世了,這叫死無對證,無人還寇凖清白。寇老西這回是百口莫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明眼人都知道,申宗古這是受人蠱惑,無中生有,誣告寇凖和安王。不過,臣子謀反這事,對皇上來說,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但大度不起來,也絲毫馬虎不得。
這裏我們要插一句,說說安王趙元傑。
趙元傑,字明哲,初名趙德和,太宗趙光義第五子。太平興國八年授檢校太保,同平章事,封益王。端拱初年,加侍中、成都尹、遷劍南東西川節度使。
益王趙元傑經在成都府衙內造了座假山,花費過百萬,落成之日,召其賓客前來喝酒慶賀。唯獨他的老師殿中丞姚坦俯首不看,益王強迫他看,姚坦道:“見到的是血山,哪裏是假山!”
益王驚問其故,姚坦道:“這座假山都是用農民的租稅建成的,不是血山又是什麼呢?”當時太宗處也在造假山,聽聞此事,立即停工,命人將假山盡行毀去。
王小波、李順起義爆發后,趙元傑被調離蜀川,改任揚州大都督、淮南忠正軍節度。真宗即位后,授徐州大都督,武寧泰寧等軍節度使,封兗王。咸平六年七月,趙元傑去世,時年三十一歲。死後,贈太尉、尚書令,追封安王,謚號文惠。
安王都死了,現在竟然有人跳出來告他謀反,真宗也是哭笑不得。
大殿上鴉雀無聲,靜得讓人後背發毛。這時候,寇凖就希望有人能站出來,替他說句公道話,哪怕一句也行,這樣,自己才可以借坡下驢,找機會替自己辯解。
真宗一言不發,寇凖的汗都下來了。
寇凖的頂頭上司,宰相畢士安立即出班奏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了解寇凖的為人,知道他不可能參與謀反,臣相信他是清白的。謀反是大事,不審不清楚,不能讓人背黑鍋,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臣建議此事要明察。”
真宗當即命畢士安親自審理這個案子。畢士安是開封府尹出身,開封府辦案那是一個穩准狠,效率極高。他二話沒說,直接把原告申宗古投進了大牢。
刑具枷鎖,給申宗古一套上,問話就開始了:“你申宗古就是一個小老百姓,你是受了誰的指使,敢誣陷當朝宰相和安王,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知道什麼叫王法!”
看到這麼多的刑具,申宗古當時就嚇傻了,腿肚子抖得如篩糠。這時有當差的過來,提醒申宗古,你只要告訴我,這不是你的意思,是有人托你辦的,純屬為了栽贓陷害寇凖和安王,這不就完了嗎。
申宗古也確實是個軟骨頭,還沒上刑,就招了。“確實有人給我銀子,讓我這麼辦的。”
畢士安正在一旁打盹,當差的過來通報。畢士安道:“行了,讓犯人簽字畫押,審訊到此結束。”畢士安在官場沉浮多年,他明白,深挖下去,牽扯太多,也太血腥,那會讓寇凖陷入更深的泥潭,對朝廷來說也是一大損失。在天災和外患面前,穩定壓倒一切。
第二天,一紙報告遞到御前。畢士安奏報:“勾結謀反實屬污衊,申宗古當堂認罪,自己就是個替人出頭的椽子,為了銀子,栽贓陷害,證據確鑿,事實清楚,臣已經把他砍了。”
真宗也不想讓自己的五弟死後背上謀反的罪名,更何況朝廷現在也需依仗寇凖這樣的一位鐵腕的宰相,重振朝綱,固國興邦。
真宗道:“如此小人,砍了也罷。”
申宗古被斬首,謀反的罪名不成立,真宗也不再追究,寇凖這才得以安心政務。
◆鋌而走險
再說党項羌這邊,按照李繼遷的囑託,在沉寂了兩個月之後,李德明終於穩固了手中的政權。
確立了對內保境息民,恢復生產;對外附遼和宋,集中力量向西向北發展,“西掠吐蕃健馬,北收回鶻銳兵”的基本國策。
景德元年三月,李德明遣使至遼朝,上奏其父李繼遷的死訊,獻上李繼遷的遺物,向遼國請求冊封。與此同時,李德明又派遣牙將王旻奉表東京,表示歸降大宋,乞求冊封。
遼聖宗耶律隆緒立即遣使慰問哀悼,七月,封李德明為西平王。
得知李繼遷死訊,真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賜給王旻錦袍、銀帶等物,並派遣侍禁夏居厚帶上詔書前去頒詔,確認李德明的繼承人地位。
沒了李繼遷的牽制,遼國的邊防壓力陡然大增。宋人心心所念的就是被石敬瑭送給大遼的燕雲十六州,大遼稍有不慎,就會被宋軍鑽了空子,丟城失寨,後果不堪設想。
遼國的地盤要比宋朝要大得多,東到大海,西至阿爾泰山,北到額爾古納河,南至長城口。
從社會制度上來講,大宋奉行的是封建社會制度,而遼國和他的周邊諸國,還處於奴隸制,或是從奴隸制向封建制過渡階段。社會制度的不同,價值觀和認知的落差也會相差十萬八千里,野蠻和佔有欲,更是奴隸制的特點。
還在奴隸社會混的這幫政權,翻臉比翻書還快,為了彼此利益,是不會吝嗇刀兵的。遼國因此三面受敵,時時面臨著戰爭的威脅。東面有高麗,西北有室韋、党項、吐谷渾、阻卜等。這些小國,就像疥癬一樣,你打了他,他就來進貢,你稍微馬虎大意,他又來找存在感。
蕭太后和遼聖宗這娘倆為這事十分頭疼,打又騰不出手來,因為南面的宋朝太過強大,不打心裏又難過,如芒在背,如鯁在喉,總想着去之而後快。
景德元年,大宋國內地震頻發,蕭太后和遼聖宗這娘倆一商量,決定趁宋朝忙於抗災救災之際,出兵伐宋。這一回,一定要打疼打殘宋人,讓其從此不敢北顧,自己才可以抽身東伐西征,開疆拓土,保家護國。
寇凖早已看出遼軍的用意,對真宗道:“遼軍徘徊而無鬥志,這是狃我也,想瞞天過海,使我方習以為常而放鬆戒備。朝廷應該抓緊訓練軍隊任命將領,選擇精銳之師據守要害,防備敵人來攻。”
遼國實行的是全民皆兵制度,“凡民年十五以上,五十以下,隸兵籍。”為了此次出兵,大遼在全國徵集了二十萬大軍。蕭太后做了兩手準備,打得贏,就直取開封,滅亡大宋;如果打不贏,就想辦法議和,兩國從此放下刀槍,共謀發展大計。
景德元年閏九月,在這個霜雪滿地,寒風蕭瑟的時節,大遼國蕭太后帶着自己的老情人韓德讓,和遼聖宗耶律隆緒一起,打着收復瓦橋關失地的口號,親率二十萬大軍,從幽州出發,浩浩蕩蕩,殺入宋境。
◆商議親征
早在九月初,真宗就得到遼軍將要南下的戰報。十六日,真宗召開宰輔集團高層會議,參會人員有宰相畢士安、寇凖、參知政事王欽若、簽書樞密院事陳堯叟、樞密使王繼英等。
真宗道:“累得邊奏,契丹已謀南侵,國家重兵,多在河北,敵不可狃,朕當親征決勝,卿等議何時進發?”
皇帝提出準備親征抗敵,畢士安心中不免為真宗捏一把汗,搶先奏道:“陛下已命將士出師,委任責成就行了。如果一定要親征,車駕最適合駐蹕的地方就是澶淵。然而澶淵外城城池太小,聚集大批兵力,恐怕很難。況且現在離冬季時間還長,親征之事,還需從長計議。”
寇凖道:“大兵在外,須勞聖駕暫幸澶淵,親征時間,不能拖延,應速做決斷。”
樞密使王繼英也是真宗的潛邸舊臣,此人處事“小心慎靖,以勤敏稱”,上倚賴之”,真宗的心思,他比在座的各位都懂,站出來說道:“禁衛重兵,多在河北,親征可以壯兵威,遇敵情可靈活調整策略。然不能越過澶州,何時出發,尤宜緩緩圖之。”
皇帝親征,何時出發,畢士安和王繼英都認為不應該操之過急,應該徐徐圖之,當下最主要的是要做好禦敵準備。
真宗立即下詔,令永清節度使周瑩代王顯為天雄軍都部署,知軍府事,命王顯回歸本鎮;命河北諸路兵馬,做好禦敵準備;又出銀三十萬兩給河北轉運使,命其籌備軍糧。
得到詔令,河北三路都部署王超,立即引大軍屯駐在唐河一線,樹立起營柵以備遼寇入侵。河東地區廣銳軍增援河北,趕赴鎮州集結待命,並於八月調至定州。
真宗命魏能、楊延昭、張凝、田敏各率一支騎兵,機動作戰,牽制遼軍。這是真宗設置的四支奇兵,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最大程度地殺傷敵人。王超請求將這四將全都歸他統轄,編在他的麾下,真宗當然不答應了。詔令魏、楊、張、田四將,不受王超節制。
◆處處碰壁
遼軍兵分三路,一路以統軍使蘭陵郡王蕭撻凜為先鋒,向大宋的威虜軍挺進;一路以奚族六部大王蕭觀音奴為先鋒,向大宋的順安軍殺來;蕭太后和遼聖宗帶領主力,在後面壓陣。
沒有了于越耶律休哥的大遼,更像是個花瓶,中看不中用,徒有其表,戰鬥力早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威虜軍這邊,宋軍的實力絕對是張飛賣秤錘——人強貨硬。六郎楊延昭、魏能、張凝、田敏等早已在險要處設下埋伏。
蕭撻凜的先鋒軍一到,但聽得炮響三聲,天愁地慘,鑼鼓一鳴,鬼哭神驚。宋軍伏兵四起,遼軍大亂,宋軍斬殺了遼軍一名偏將,獲印及旗鼓、輜重無數,初戰告捷。
很快,蕭撻凜的五萬大軍到了,宋軍在威虜軍的駐兵,滿打滿算不足一萬。魏能率先退入城內,楊延昭、張凝、田敏也在一番激戰後,帶領所部人馬,全身而退。
與此同時,順安軍一帶,石普也跟蕭觀音奴所部遼軍交上了火,宋軍繳獲了遼人的佈陣圖。
遼軍此次南下,並不是為了攻城掠地,搶點東西,這麼簡單,兩位主帥還肩負着重創宋軍的艱巨任務。也就是說,遼軍此次出兵,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換下一個,避其鋒芒,攻其軟肋,專挑宋軍的軟柿子捏。然而,宋軍這些鋒線作戰部隊,全都是淬了火開了刃的鋼刀,那有什麼軟肋。
遼軍避實擊虛,邊走邊戰,不斷深入,前鋒很快抵達望都,逼近定州。蕭太后和遼聖宗的主力大軍這時也到了,三路遼軍對北平寨展開合圍。
遼軍二十萬大軍來襲,北平寨守將田敏並未被遼軍的氣勢所壓倒。他探知蕭太后和遼聖宗當晚在距北平寨十里的蒲陰駐紮安寨,決定趁遼軍立足未穩,親率百餘騎,偷營劫寨,打遼軍一個措手不及,令其自亂。
是夜,月黑風高,宋軍馬摘鑾鈴蹄包棕,悄悄向遼營進發。眾人摸到遼軍營寨,砍開柵欄,火箭一發,遼營頓時火光衝天。田敏首當其衝,殺將進去,眾將個個奮勇當先,吶喊着沖入遼寨。北平寨中的宋軍,見敵營火起,也一併出城,殺向敵營。
遼軍將士正在睡夢當中,營中一亂,當時就懵了,慌亂之中,來不及穿盔帶甲,紛紛衝到馬廄,搶過馬匹,奪路而逃。那些來不及逃的,都被宋軍砍瓜切菜一般,屠斬在地。
宋軍前來劫寨,遼軍被殺得鬼哭狼嚎,蕭太后和遼聖宗耶律隆緒都被嚇出一身冷汗。蕭達凜帶人前來護駕,耶律隆緒問蕭達凜:“宋軍今晚來交戰的人是哪位?”
蕭達凜道:“聽說是田廂使。”
聖宗心有餘悸地說道:“彼鋒銳不可當。”傳令大軍立即撤退。
遼軍攻北平寨受挫,再次兵分兩路,一路奔定州,另一路向東奔保州而來。駐守保州的是寧邊軍部署六郎楊延昭和定州路行營副部署兼北面安撫使張凝。當初在威虜軍,蕭達凜就曾吃過楊延昭、張凝等人的敗仗。兵不可二敗,這次換蕭觀音奴上場,攻打保州。
振武小校孫密帶領十名士兵偵查巡邏,剛好在路上遇到遼軍的前鋒。孫密立即命一人回城通風報信,其餘士兵藏於密林中,張弓搭箭做好迎戰準備。
遼軍兵馬很快進入到弓箭射程範圍,孫密等人亂箭齊發,走在前面的遼兵登時紛紛中箭落馬。遼軍見射來的弓箭稀稀疏疏,並不密集,知道遭遇的只是小股宋軍,這才定下神來,下馬沖入樹林,孫密等人早已安全撤離。
楊延昭、張凝早已做好防守準備,嬰城自守是六郎的拿手絕活,當年憑藉一座冰城硬是將遼軍拒之城外。蕭觀音奴所部人馬攻保州,數日下來,兵馬折去不少,保州城依然固若金湯。
蕭撻凜與蕭太后和遼聖宗合兵進攻定州,河北三路總統帥王超在唐河列陣以待。
王超是太宗的潛邸舊臣,雖然位高權重,深受寵信,卻是一個十足的庸碌之輩,《宋史》說他“臨軍寡謀,拙於戰鬥。”
遼軍大軍逼近,王超甘願做個縮頭烏龜,用十餘萬宋軍擺起“平戎萬全陣”,堅守自保。讓遼軍狗咬王八,無處下口。
唐河一線駐紮着宋軍的主力大軍,蕭太后也不敢對定州有什麼非分之想,便於陽城淀紮營,伺機行事。
遼軍掠威虜、安順軍,魏能、石普敗之;攻北平寨,田敏擊之;攻定州,王超等拒之。二十萬大軍宛如遭遇鬼打牆,四處碰壁,一籌莫展。
蕭撻凜決定和蕭觀音奴聯手,向東攻打瀛州,試試運氣。
瀛州守將季延渥死守城池,用滾木礌石和強弓硬弩招呼遼軍。遼軍不分晝夜猛攻十多天,宋軍把城裏能砸死人的東西全都扔向攻城的遼兵。
一個玩命攻城,一個拚死防守,仗打得有多激烈,有記載說,瀛洲城城頭上擋箭的木板,方寸之地,竟然中箭二三百支。
雙方激戰十餘天,遼軍死傷過萬,瀛州依舊安如泰山,堅如磐石。蕭撻凜覺得,再打下去,瀛洲城也許會破,但是自己也要為此付出天大的代價,想想有些不值得。最終還是決定放棄瀛洲,向西與蕭太后的主力大軍會合。
遼軍如同一群孤魂野鬼,在河北大地遊盪。
有一路遼軍闖入山西境內的岢嵐,岢嵐城守將賈宗立即出兵攔截,雙方在草城川展開大戰。代州、并州兩地宋軍統帥高繼勛聞知,迅速趕來增援。
高繼勛發現遼軍軍陣不整,鬆鬆垮垮,知道這些士卒早已精疲力倦。立即命令賈宗帶領一部分人馬到寒光嶺設伏,自己佯裝敗退,引誘遼軍南下追擊,想要將其拖垮了,再一網打盡。
遼軍果然跟着追來,進到寒光嶺,賈宗早已布好弓弩大餐,就等遼軍人馬就位。但聽一陣梆子響,宋軍是萬箭齊發,接下來,高繼勛又調轉馬頭,兩支宋軍,近萬人馬,呼喊着將遼軍圍在中間。遼兵這下可慘了,本來就已師老兵疲,再遭遇一場箭雨的狂轟亂射,哪有什麼戰鬥力,就恨爹媽沒給自己多生兩條腿。宋軍以逸待勞,一個個都像打了雞血的小老虎,衝下嶺來。寒光嶺下,殺聲震天,血肉橫飛,遼軍被打得暈頭轉向,鬼哭狼嚎,一萬多人馬幾乎折損殆盡。進攻岢嵐的遼軍被宋軍徹底擊垮,這才是侵略者應該付出的代價。
然而五個指頭伸出來,還有長短,宋軍雖百密必有一疏。很快,遼軍便嘗到了點甜頭。蕭撻凜、蕭觀音奴二人打瀛州失利,便轉向祁州。
十月十四日,遼軍攻克祁州。蕭太后和遼聖宗率主力大軍與蕭撻凜、蕭觀音奴會合,決定合力進攻冀州、貝州、魏州。
◆決定親征
遼軍圍瀛州,直犯貝、魏,不斷深入南下,再向南推進就到黃河邊的澶州,突破黃河,宋軍將無險可守。敵軍已經打到了眼皮底下,開封的空氣頓時開始緊張起來。
寇準道:“邊關奏報,遼軍已經到達深州、祁州以東,魏能、張凝、楊延朗、田敏等又在威虜軍等處,鞭長莫及,東路別無屯兵,請先發天雄軍步騎兵一萬人駐守貝州,由孫全照統一指揮,全力與戰,再令石普、閻承翰帶兵援助討殺。招募強壯勇士摸入敵境,焚毀敵帳,討盪生聚。派出更多的探子,將遼軍動向及時上報朝廷,兼報天雄軍。如此則一安人心;二張軍勢以疑敵謀;三以震石普、閻承翰軍威;四與邢、名兩州相望,足為犄角之用。”
大敵臨近,朝野震駭。參知政事王欽若,江南人也,“以寇深入,密言於上,請幸金陵”,請求真宗遷都金陵,暫避鋒芒。簽書樞密院事陳堯叟,蜀人也,請皇上遷都成都。這就是號稱大宋精英的一幫文臣,除了逃跑就沒有別的招了。
遷都之事,不到萬不得已,真宗是不想走這一步的,便問寇凖怎麼看。
寇凖知道這是王欽若、陳堯叟兩人的謀划,表面裝作不知,說道:“誰為陛下畫此策者,罪可誅也。”
真宗道:“你且說這個辦法是否可行,不要問是誰出的計策。”
寇凖道:“遼軍就在眼前,國內民心浮動,全天下的百姓都在看皇上您的表現,正需要皇上御駕親征,鼓舞河北諸軍士氣,共同對敵。怎麼能往江南、四川跑呢?如果您若棄廟社,向南遷都楚、蜀之地,到時候人心崩潰,將士們也會跟隨您逃跑,前線必定土崩瓦解,敵軍趁勢追殺上來,大宋江山則岌岌可危!為今之計,只有御駕親征至澶州,與前方將士共同禦敵,這才是唯一的正道!”
寇凖說得口乾舌燥,趙恆猶豫不決,文武百官在朝堂上也爭執不下。說實話真宗心裏是真害怕,擔心自己親征一不小心掛了彩,或是丟了性命。當年老爹太宗親征涿州,高粱河一戰,身中兩箭險些喪命,箭傷困擾了他半輩子,這事真宗太清楚不過了。真宗這麼聰明,老爹吃的苦犯的錯,打死也不能再干,因此,他還是想遠走高飛,遷都避禍。
寇凖見真宗一直不發話,便轉身出殿,去找武官的代表殿前都指揮使高瓊高太尉。一見面便問道:“太尉深受國恩,今天如何回報?”
高瓊拱手道:“高瓊一介武夫,願以死報國!”
寇凖道:“有太尉此言,國無憂矣!請與我一起上殿面君。”
高瓊便與寇凖再次進殿,寇凖厲聲說道:“啟奏聖上,臣剛才所言,陛下若不信,那就請問問武將的意見吧!”
高瓊慷慨陳詞,朗聲說道:“宰相主戰,實乃良謀。若避敵遷都,就一定會軍心動搖。禁軍將士大多出自北方,他們的家眷也在北方,若是他們為了保護家眷不願南下,恐怕要出大亂子。如今敵軍深入我境內,被我軍圍追堵截,進退兩難,不能自拔。望陛下親征,重振軍威,老臣雖已古稀,願效力死戰。”
一文一武,兩員股肱老臣這麼一唱一和,真宗和文官們都被震懾住了,大殿頓時安靜下來。
寇準趁機道:“機不可失,陛下應速速起駕澶州!”
真宗有點不知所措,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貼身侍衛王應昌,想讓自己身邊最信得過的人,幫自己一把,替自己說句話。
王應昌轉身拱手道:“陛下奉天將討,所向必克,如果猶豫不決,始終在此逗留,只能使敵人氣焰愈發囂張,到時候一發不可收拾。請陛下且駐蹕河南,發詔督王超等進軍,寇當自退矣。”
見自己的侍衛也這麼說,真宗是真的犯難了。如今文武一心,若再堅持遷都,勢必會眾叛親離,挫了文武百官和軍民的銳氣。
為今之計,只好答應寇凖,親自出馬,起駕澶州,而且是越早越好,遲了,遼軍若真的打過黃河,兵圍開封。到那時江山不保,祖宗基業淪喪,自己也將成為千古罪人,這個罵名,那是死活都不能背的。
真宗道:“就依卿等所言,朕意已決,親征澶州,即日出發,不勝不歸。”
聽皇上這麼說,寇凖、高瓊等立即跪倒,“皇上聖明!”文武百官也一起跪倒,山呼萬歲。
親征之事帝意已決,下朝後,真宗又留下寇凖單獨議事。
真宗道:“如今敵騎突襲,天雄軍是我朝重鎮,萬一陷沒,則河朔之地都會成為敵人的地盤,派誰出鎮大名,去守衛天雄軍呢?”
寇凖對王欽若讓皇上遷都一事,心中不爽,又害怕他在京障礙皇上親征大事,正想將他調離京師,現在機會來了。於是舉薦道:“王欽若可任,軍情緊急,陛下應該讓他立即出發。”
於是召王欽若覲見。王欽若一到,沒等他說話,寇凖就搶先說道:“主上親征,非臣子辭難之日,參政為國柄臣,應該能體會這個道理。”
王欽若驚懼不敢推辭,遂以參知政事身份,判天雄軍兼都部署、提舉河北轉運使,與周瑩同議守御。立即離京,前往天雄軍,部署人馬抵抗遼軍。
真宗又“詔督諸路兵及澶州戍卒會天雄軍”,將防禦重點南移,分定州兵一部赴澶州,命令各路人馬火速增援天雄軍,絕對不能讓遼軍攻破河北大名防線。
再說遼軍一路過關奪寨,逼近澶州,報急的文書一夜來了五次,寇凖不急不躁也不行動,依舊飲酒談笑自如。第二天上朝,有大臣向真宗報告了此事,真宗大駭,質問寇凖。
寇凖道:“陛下莫急,您真要了結這場危機,五天都用不上。您只要立即御駕親征,就萬事大吉了。”
《宋史》載:“急書一夕凡五至,凖不發,飲笑自如。明日,同列以聞,帝大駭,以問凖。凖曰:‘陛下欲了此,不過五日爾。’因請帝幸澶州。”
寇凖又一次逼宮,讓真宗親征。伴君如伴虎,有些大臣見狀,就想着立即閃人,以防禍從天降。寇凖立即走向殿門,制止住這些逃跑的大臣。命令文武百官再次排班站好,等候皇上起駕澶州。
真宗這回犯難了,本想再拖延幾日,現在看來無論如何推脫不下去了。於是,起身想回宮。
寇凖厲聲道:“陛下如果現在回宮,臣等將不得見,則大事去矣,國將不國,請不要回宮,立即起駕澶州,才是解決問題的上策。”
真宗無奈,只得再次回到金鑾寶座,商議出征事宜和制敵之策。
景德元年十一月十八日,任命山南東道節度使、同平章事李繼隆為駕前東面排陣使,馬軍都指揮使葛霸為副;武寧軍節度使、同平章事石保吉為駕前西面排陣使,步軍都虞候王隱為副;西上閤門使孫全照為都鈐轄,南作坊使張旻為鈐轄,入內副都知秦翰為鈐轄。可巧當天,石洲又發生地震。
二十日,真宗正式御駕親征,北巡澶州。司天監奏報:“太陽被光暈環抱,黃氣充塞,主不戰而退。”
真宗親征澶淵,但見得黃羅蓋傘高舉,旄鉞旌旗獵獵,禁軍將士盔明甲亮,三千虎賁揚鞭策馬,捲起漫天黃沙。有詩為證:
鐵馬嘶風,氈裘凌雪,驕虜肆恣擾。群議南遷蜀楚,君王無策,賴寇公力挽,擁鑾親行天討。
日照金戈,雲隨黃傘,聖駕澶淵道。六軍萬姓呼舞,天後情懾,遣誓書頻來,從此年年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