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再下一城
齊龍士莫名其妙想起這個非常諷刺的故事，覺得自己和那個武狀元何其相似，否則怎麼會頻頻出汗而不自知呢？
以他棋聖之資，今天居然讓吳命刀弄得心神大亂，實在不該。
正是因為他心神有些恍惚，落子就重了些，立刻引起吳命刀的不滿，居然開口警告起來。
“那個……棋聖，您落子一定要輕，畢竟這棋子可是極品玉石所制，如果落得重了，很容易遭到破壞，那樣就不完美了！”
棋聖一聽，鼻子差點氣歪，輸贏還沒成定局呢，這小子就開始打起這棋的主意，也太不把他當回事了吧！
“這是我的棋，哪用得着你來管？你可真是咸吃蘿蔔淡操心！”
棋聖今年六十多歲了，平時很有涵養，突然發怒回懟吳命刀自己都感到吃驚，暗暗問自己，我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吳命刀可不像他，有話不藏着，直接開崩道：“一會就不是你的了，你莫不是覺得要輸才故意破壞？你還是不是棋聖？一把年紀怎麼能這樣呢？看我給你來個三打吃！”
隨着吳命刀隨手落下一子后，齊龍士這才發現兩人剛才子力的糾纏還真給吳命刀造就了一個三打吃的機會，又讓他鑽了空子。
“你竟使詐！故意用話語擾我心神，其心當誅！”
吳命刀把圍頭的錦緞轉了轉，找了個薄的地方停在前面，之後使勁往上推了推，終於露出了雙眼。
“棋聖也不過如此而已！你沒看見我一直和你下盲棋呢嗎？都比成這樣了，你還比個啥勁！”
吳命刀說到這裏時，乾脆把錦緞去掉，之後指着棋盤上的棋子道：“看這裏，再有幾步你就首尾難顧，就算不死也沒幾口氣了！還有那，我是故意給你吃了几子，因為一會我吃了你旁邊几子后又會形成征吃之局。還有那，那，那，你雖有大軍壓境，可我可以通過吃你的這幾個子做成雙活，你根本就奈何不了我！所以這局你輸定了，就算再堅持也無意義。”
棋聖齊龍士聽到這裏更加冷汗岑岑，因為吳命刀說得沒錯，他現在真的是一着錯，步步錯，滿盤皆輸。
“羚羊掛角，無跡可尋！透徹玲瓏，不可湊泊！你的棋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言有盡而意無窮！我……我這局輸了！”
吳命刀見棋聖這局認輸，自然也就不再多說，反正他贏了，而且也沒覺得費力，很是輕鬆，不怕他還能翻出什麼浪花。
其實文武之道也是殊途同歸，要不然吳命刀不能贏得那麼輕鬆。
吳命刀經歷過太多生死考驗了，如果不是他心細如髮，慧眼如炬，不能和水妙蘭執行任務時一下子說出陳皮八處破綻，不能僅憑空中味道識破雲深詭計從而把水妙蘭從地底救出，也就不能在重重疑雲中揪出幽靈門的血掌替少林除了一害……
尤其後來白骨森林一戰更是讓他把想像之力發揮到極限，讓那些惡魔差點全軍覆滅，從而名揚天下。
這樣的吳命刀對上孤芳自賞的齊龍士，雖不能說像九天之上的大鵬鳥對上井底之蛙，但說是鴻鵠和燕雀也差不多，根本就不是外人能理解的。
“後面兩局還戰嗎？”吳命刀直接開口問道。
對眾人而言，吳命刀問得好生無理，因為說好的三局兩勝，怎麼可能半途而廢呢？
可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棋聖齊龍士把棋一推道：“算了！就算再下兩局，我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能人背後有能人，一山還比一山高！我……認輸了！”
齊龍士說完，臉上露出一種極其不甘的神色，顯然對出現這樣的結果耿耿於懷，不能認同。
本來他想下滿三局的，可是剛才被吳命刀說了棋盤上的棋局后才發現，吳命刀的黑棋里還真隱藏了幾處殺招，如果再接着下去后，他就會潰不成軍，不堪一擊了。
可那些他竟然沒看出來，卻由吳命刀矇著眼睛下出來，高下立判，哪裏還有再比的必要？！
再一想到吳命刀運棋如風，而自己慢似蝸牛還落入人家陷阱，頓時心灰意冷，精氣神瞬間低到極點，再也激不起鬥智了。
也是他被捧了很多年，始終覺得天下棋手在自己跟前就如同那幾歲的頑童，根本就不堪一擊，自然心裏不斷暗示自己就是天下最強，如今突然被人家蒙眼碾壓了，哪還能保持道心不毀？
所以就算再戰也必輸無疑！
與其那樣遭人譏笑，還莫不如大方點認輸，這樣多少還能留點體面。
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下，吳命刀親自動手，收走了棋聖的裝備，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
太后的心始終懸着，因為她是懂棋的，剛才明顯感覺吳命刀處於劣勢。
可誰知，隨着吳命刀幾步神奇落子，本是“山重水複疑無路”的局面一下子就變成了“柳暗花明又一春”了，讓她簡直眼花繚亂，意想不到！
“這……這就贏了？怎麼贏的？不是說要下三局嗎？”太后吃驚地問道。
楚皇現在也是半信半疑，直到看見吳命刀把棋聖的家什收走後才確定他是真的贏了，而且還是以碾壓之資贏的，否則齊龍士不能只下一局就認輸了。
“母后，我們……我們南楚又贏了！哈哈哈……這太好了！”楚皇忍不住大笑起來。
這局他本沒看好，可吳命刀卻只憑一局就折服了北趙棋聖，簡直就像神話故事一樣，實在太讓人難以相信了。
聽楚皇宣佈了結果，宮內立刻議論紛紛，再次炸開鍋。
棋聖獃獃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彷彿成為一個石制的雕像，漠然得都讓人感到害怕。
太子趙喆一見棋聖也輸了，而且只下了一局，氣得三屍神暴跳，五靈豪氣騰空，兩眼冒火，七竅生煙，恨不得把齊龍士剁碎了喂狗。
國師穆可罕拉了拉趙喆的衣袖后小聲道：“剛才那個人的棋藝高得嚇人，別說齊龍士不能贏，就算把我們都加起來也贏不了！我從來沒見過佈局這樣深的人！他思維縝密到讓人恐怖的地步，實在太可怕了！”
趙喆兩眼發光地道：“一定是南楚早就知道我們帶來了五聖人，所以才舉全國之力弄來什麼九大戰神故意針對我們，真是可惡至極！”
國師穆可罕嘆道：“如此看來，南楚也是人才輩出，並不像我們之前想的那樣不堪一擊啊！我們五聖出師不利，已經輸了兩人，這之後的比賽想全盤贏下恐怕不容易啊！弄不好，我們精心準備的節目要砸自己的腳啊！”
禮部尚書穆可野點了點頭道：“琴棋兩道我們居然被碾壓了，兩聖人還輸了裝備，實在不敢想像！接下來，我們是不是別比了？如果再輸的話可就變成是我們北趙貽笑大方了！”
穆可野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因為他覺得今天充滿古怪，所以才這麼一說。
哪知他的話一下子戳到了趙喆的肺管，讓他勃然大怒：“哼！我就不信邪！比！為什麼不比？！我就不信南楚在琴、棋、書、畫、刀五域樣樣精通，處處壓制北趙！比賽繼續！”
穆可罕和穆可野見趙喆像發了瘋一樣，也不敢太過忤逆這個主子，只能硬着頭皮將遊戲進行下去。
“南楚大地果然人才濟濟，我北趙頭兩局輸得心服口服，以後定要取長補短，迎頭趕上，也不枉我們此次交流的初衷！”
穆可罕這幾句話說得蠻漂亮，把前兩場狼狽的輸局又拉回到僅是交流的層面，既顯得北趙人百折不撓堅韌不拔的毅力，又顯出北趙人鍥而不捨勇往直前的鬥志，把國民愈挫愈勇不屈不撓的精神委婉地表達了出來。
楚皇由衷地讚歎穆可罕的心胸，微笑地道：“南楚能贏下頭兩局，尤其剛才的棋局，真的很出乎朕的意料，否則朕也不會那樣欣喜若狂，沒有一點君王的威儀，倒叫北趙使團見笑了。”
楚皇實話實說，以自己的失儀為由頭去緩解北趙的尷尬，的確很有手段。
只是，魔琴老祖一聽嚇了一跳，覺得楚皇有些小看吳命刀了，也不知道吳命刀會不會生氣。
偷眼看去，魔琴老祖發現吳命刀根本就沒在意。
對吳命刀而言，僅是玩棋而已，又不是拼殺，就算輸了都不會放在心上，何況還贏了？
他現在把雙方的談話都當成了耳邊風，把心神全放在棋盤、棋匣和棋子上，摸摸這個，摸摸那個，有點愛不釋手，嘴裏還嘖嘖稱奇，不斷誇讚，根本就沒考慮齊龍士失敗之痛，也不管北趙使團其他人多尷尬。
他才懶得理會別人心情呢！
如果不是趙喆狂暴無禮非要對荀五下手，吳命刀還沒機會出手，所以這事能怨他嗎？
穆可罕見楚皇也不像故意說笑，緩緩地道：“既是交流，那就從一而終吧！接下來我們就開始書道方面的切磋可好？”
楚皇笑道：“可！”
見楚皇應允后，國師穆可罕沖書聖舒羲之點了點頭。
書聖舒羲之緩步而出，來到了之前魔琴老祖放琴的桌子旁，取出了自帶的文房四寶。
書聖帶來的筆從大到小足足有十隻之多，筆毛採用的可不是普通的羊毫，而是由雪貂毫和紫毫、狼毫按不同比例做出的特種兼毫，剛柔不同，適合各類書寫的需要，比湖筆還要高級很多。
舒羲之用的墨是從中原運來的徽墨，也是皇家御用之物賜下來的。
徽墨有落紙如漆，色澤黑潤，經久不褪，紙筆不膠，香味濃郁，豐肌膩理等特點，素有拈來輕，磨來清，嗅來馨，堅如玉，研無聲，一點如漆，萬載存真的美譽。
他帶來的紙則是大名鼎鼎的宣紙，由於宣紙有易於保存，經久不脆，不會褪色等特點，故有“紙壽千年”之譽。
用宣紙題字作畫，墨韻清晰，層次分明，骨氣兼蓄，氣勢溢秀，濃而不渾，淡而不灰，其字其畫，躍然紙上，神采飛揚，飛目生輝，產生出特殊豐滿的藝術效果。
而且他用的還是宣紙中的極品特種凈皮，具有拉力、韌力強、潑墨性能好等優點，被讚譽為“薄似蟬翼白似雪，抖似細綢不聞聲。”
舒羲之帶來的硯台也是不得了，是一塊雕有二龍戲珠圖案的青州紅絲石製成的御硯，曾經是北趙皇帝趙松石所用之物。
青州紅絲硯早在唐宋時期就被盛譽為諸硯之首，比端硯還出名。
唐代的柳公權在他的《硯論》中曾闡述過，蓄硯以青州為第一，絳州次之，后始論端、歙。
這裏說的青州為第一指的就是青州紅絲硯。
宋代蘇易簡在《文房四譜》裏有云：“天下之硯四十餘品，以青州紅絲石為第一，端州斧柯山石第二，歙州龍尾石第三，余皆在中下……”由此可見青州紅絲硯的貴重與獨特。
場內眾人雖然並不知道書聖帶來的筆墨紙硯是何種材料所制，可一眼就看出其品質絕對是上上乘，比自己用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就連楚皇都心裏驚嘆北趙書聖大手筆，連他這個皇上都用不上這麼好的東西，於是連連搖頭，頗有失落之色。
書聖知道自己這局如果再不勝的話，趙喆非起了殺人的心思，所以內心壓力還蠻大的，只是臉上沒表現出來而已。
環顧了一下四周，舒羲之緩緩地道：“不知我有幸和哪位高人切磋？”
舒羲之說完后，南楚君臣全都看向倪霧，覺得這局非他不可。
魔琴老祖一捅倪霧后小聲道：“小倪子，要不你一打二吧！書畫兩道，如果你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該你上場了！”
魔琴老祖可是見過倪霧在謝府吊打一眾學子的，知道那次倪霧簡直就是文聖戲頑童，表現得太厲害了，所以才想着讓他出戰。
哪知倪霧搖了搖頭道：“如果由我一人戰二聖，想來北趙日後定會說我欺負他們，反而顯得南楚這邊無人，所以我想先聽聽蕭盟主的意見。”
魔琴老祖一聽也對，反正倪霧定會贏下畫聖，蕭飛逸他們定會贏下刀聖，南楚已經穩操勝券了，就算輸一場也無所謂，於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