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上)
“那種溫柔,那種體貼,即使是夢境也令人很難拒絕……”
伊頓說著說著,露出了一個“你懂得”的表情。
老兄,你這夢,它正經嗎?道格拉斯暗自腹誹,默默叩開靈視,觀察伊頓的氣場顏色。
在靈視視角下,伊頓氣場外層的以太體籠罩着比較均勻的白色,手腳、腦部、內臟等地方有各自不同的色彩呈現,薄厚不一;更深層的星靈體則以洋溢的紅色為主導,摻雜着快樂外向的黃色、溫暖滿足的橙色……
“玄學”地判斷了一下后,道格拉斯只看到了他軀體上的疲倦和精神上的小小亢奮,認為這沒什麼問題,因為伊頓作為二十五六歲而沒有伴侶的單身人士,偶爾做些夢也很正常。
“這或許預示着你應該尋找心儀的女士組建家庭了。”他看了一眼伊頓,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
後者立刻小幅度地搖起頭來,堅決道:“不不,婚姻是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雙方都具備不錯的經濟基礎,需要兩者都擁有充足的耐心和責任感,需要長久的考察和堅持。我想,我還沒有做好和一位女士共度一生的準備。”
這就是你做那種夢的理由?道格拉斯咧了下嘴,誠懇告誡:“還需要健康的身體。”
“當然。”伊頓下意識贊同了一句,隨後感覺哪裏不對,忍不住看了道格拉斯一眼,見後者神色正常關切,就默默把疑問咽了下去,轉而開始展望放暑假的美好生活。
作為公學教師,他的暑假可以從六月中旬一直放到八月初。這聽得道格拉斯又是懷念,又是羨慕。
作為非凡者,作為“公職人員”,他沒有固定假期,每周一次的輪休還需要和好同事們商量着來,長假更是不存在的東西。
嗯,等到接管了極光會的分部,別說放假了,睡眠能不能足夠都是問題!想到這裏道格拉斯頓時有種笑不出來的感覺,只得發揮自己的長處,聽伊頓描述白崖鎮那充滿鄉村風情的景色。
白崖鎮在貝克蘭德以東以南,有着較為平緩的山地草場,有着蜿蜒河水和優美落日,有着曲折崎嶇的海岸線和礁石嶙峋的峽灣和獨具特色的白堊色懸崖。旅客可以漫步於深綠色的原野之中眺望被晚霞渲染成茜色的古老崖壁,搖擺的草尖拂過手掌,涌動的濤聲灌滿耳朵,身心皆會得到充分放鬆,忘卻一切煩惱與壓力。
那裏的地貌和海岸決定了近岸吃水太淺,無法容納大船,耕地也較少,因而在歷史上一直是個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除了走私販外甚少有外來者光顧。
直到蒸汽列車的出現和廣泛建設使得人們有機會走出自己的家鄉,旅遊業也因此逐漸興盛,成為中產階級家庭追求的“體面”之一,白崖鎮也就憑着不錯的自然風光和臨近首都、物美價廉的優勢,成為了熱門的旅遊景點。
其實,也挺適合養老的……聽着聽着,道格拉斯腦中忽然蹦出這麼一個念頭。
現在魯恩雖然有着退休年金等概念,但實行範圍局限於部分政府和軍隊部門,沒有普及。中產階級也幾乎沒有儲蓄的概念,除非家庭成員準備成婚積攢家底。很多人為養老做的準備就是買幾份保險、買一些國家債券——得益於羅塞爾的“創造”與宣揚,這些金融行業直到如今都發展蓬勃。
至於“養老”的概念更是模糊。社會文化鼓勵家庭承擔養老責任的同時,很多福利設施,很多生活需求,其實都被教會下的福利院救濟院等等機構實現了,很難操作。
於是這念頭轉過一圈后,又被道格拉斯遺憾放下,覺得在這方面投資的餘地很小,而且前期投入、後期維護成本都太過高昂。
雖然眼下不怎麼缺錢,但最近他投資點什麼來賺錢的想法越來越旺盛。不過對於一個資金不充裕的上輩子文科學生來說,找到合適的投資方向有億點點難度。
一邊閑聊,一邊翻閱雜誌補充知識,在協會度過了悠閑的兩個小時后,道格拉斯登上公共馬車,熟門熟路地回到了東區。
在車上,他不引人矚目地摸出黑曜石靈擺,以“今晚前往東區有很大風險”為語句占卜,得到了否定的答覆。
雖然不覺得輝利黨有閑心專門報復自己,但黑幫這種靠臉面吃飯的行業,多少還是會掛個懸賞什麼的權作威脅,因此道格拉斯還是採取了從心的態度,有意貼着建築外側和牆面行走。
這樣就算幾把槍齊射,也足夠他做出反應,依靠穿牆直接阻隔攻擊。
至於會暴露自己的非凡能力?道格拉斯毫不在乎,教會方面雖然有保密協議,但緊急情況下顯然可以通融,而他自己還暗中策劃着怎麼公開非凡呢,多幾個人見識到非凡能力,他還能少費點勁。
一路溜達到熟悉的酒吧,甫一進門道格拉斯就察覺到有不少人向自己投來了目光。他的腳步沒有停頓,一邊悠然環視四周一邊走向吧枱位置。
看到他有恃無恐的態度,有些人收回了視線,重新專註於手中的啤酒或紙牌,也有些人默默將手按在了腰間,摩挲着槍械或刀具。
站立於酒吧門旁與角落負責看場子的保鏢則比他們更顯緊張,生怕鬧出什麼亂子。
死在街上隨便哪個骯髒發臭的角落是沒人管的,但酒吧這種公開營業以交流信息為主的場所向來不歡迎械鬥。畢竟黑幫成員、犯罪分子和賞金獵人成天都在這裏出入,今天小打小鬧明天大打大鬧,不說如何影響營業和名聲,光是收拾衛生就夠麻煩的。
吧枱后的酒保看着道格拉斯走上前來,放下了手中正在擦拭的玻璃杯,用眼神詢問他需要什麼。
“南威爾啤酒。”道格拉斯摸出幾枚硬幣令其叮叮噹噹落在吧枱上,隨後又是押上兩張皺巴巴的一蘇勒紙幣,有些好奇地問,“我的賞金能有多少?”
“五鎊。”酒保擰開龍頭斟滿一杯泛起厚厚泡沫的啤酒,推到他面前,惜字如金地回答。
後者很是大聲地嘆了口氣:“不夠高啊……”
坐在吧枱附近的酒客裝作沒聽到般各做各的事,沒人搭話。
啜飲了兩口啤酒,道格拉斯用手背抹去唇上沾染泡沫,對酒保說道:“輝利黨負責工廠區那片棚屋的頭目是誰?我要知道他經常出現的地方。”
酒保緩緩搖頭。
“……你這樣真的能把酒賣出去?”道格拉斯打量了他兩眼,誠懇發問。
一般來說,在吧枱接待客人的酒保都會活潑、話多一些,好賺取賣酒的提成和小費。
酒保難得耐心地解釋道:“能賣出去什麼酒只取決於他們口袋裏有多少錢。”
好吧……道格拉斯不再向這個悶葫蘆搭話,轉身酒端着杯子扎進人群認真尋找着,很快看到一個臉長如馬,膚色偏深,有着明顯高原人特徵的男人坐在牌桌旁,這人暴露在外的胳膊和臉部長着斑斑點點的紅色皰疹。
那是長期出入風俗場所不可避免染上的毛病,只是看上一眼,就令道格拉斯感到十分噁心。
他端着酒杯向馬臉男人走去,後者正罵罵咧咧往桌上摔牌,見到道格拉斯靠近,隨口說道:“你找輝利黨幹什麼?老實呆幾天吧,畢竟想賺筆快錢的傢伙可太多了。”
“有別的事。”道格拉斯有些嫌棄地把自己酒杯撂在遠處,“你告訴我哪兒能找到人就行了。”
“歪鼻子羅恩還能去哪兒,去女人被窩裏找唄!媽的,什麼爛牌……”
馬臉男人說著說著眼看這局牌要輸了,煩躁地拍起桌子,一邊攏牌一邊轉頭看向道格拉斯,示意他也來玩兒。
都輸成這樣了,誰給你的勇氣和“戲法大師”打牌?道格拉斯搖搖頭,花錢從馬臉男人那裏要到了輝利黨頭目歪鼻子羅恩平常出入的場所和包養情婦的公寓地址。
他起身離開時,馬臉男人在後面叫道:“喂,你的酒!”
“送你了。”光是看着那傢伙就覺得倒胃口,道格拉斯根本沒有把酒喝完的慾望。
逆着人群走出酒館,道格拉斯先是繞了兩圈甩掉跟出來想要賺五鎊外快的小尾巴們,根據情報來到了一家名叫“小夜鶯”的合法妓院,這屬於輝利黨經營的中高檔次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