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以儆效尤
被偷一壇料酒可大可小。
而且被偷的還是小里正家，老村區很快就傳遍了，並不斷向外蔓延，不少剛剛到河口打短工的貧民感到了不安，擔心那位小里正會遷怒他們，把他們趕走。
先一步得知消息的林季，毫不客氣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河口高薪扼殺不了犯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河口是時候有自己的規矩了。”
說話間，提筆就開始痛批竊賊。
麻啟光好奇問：“有的是東西偷，為什麼偷酒啊？”
林季道：“可能是酒鬼，也可能是想盜料酒配方，但我們不能這樣寫，這件事你跟進，要是把人抓到了，整個審問過程你記錄下來，回頭排報紙里。”
“誒。”
麻啟光有些小興奮，這是他頭一遭接到正式的工作，當即就把紙筆裝入掛包里，興緻匆匆的出去打聽了。
沒曾想運氣爆表，才剛到村政所，就聽說料酒竊賊抓到了。
不過沒有審問，而是關押在村警亭里。
警亭就設在老村口，對面是程椗的百貨樓，左邊是仙膳坊，對角則是河口學堂，正好佔據了十字大街四角。
平日裏警亭就安排四個人值守，平日裏幹得最多就是給外商解答和梳理交通。
要說審問，他們自認為會，可實際上多半屈打成招！
這點被莫杵榆嚴令禁止了。
竊賊就交由莫杵榆親審，不過他沒時間，都四點多了，馬上就晚上時間了，得提前做好準備。
仙膳坊廚房裏，莫杵榆、莠兒、夏石、胡玉寶和母親羅嬸五人分工明確，將需要食材清洗切剁。
莫杵榆讓莠兒起一桶新高湯，然後擦着手走到外面，見宋教頭已經坐着看菜單了，便過去問：“聽說抓到了？”
“嗯，等你審呢。”宋教頭笑道。
“明天吧，回頭我做一碗蓋飯你送去過。”
宋教頭感慨道：“小里正真是仁義啊，這要放以前，早打死了。”
“這種事情以後只怕很難杜絕，我想建個勞改所，反是罪不至死的都關在裏面，回頭清河道興許用得上，平日裏也可準備幾台縫紉機讓他們自己掙飯錢。”
宋教頭眉梢一挑，錯愕的看着莫杵榆，然後思索道：“這個好！小偷小摸關他三五月，想必縣老爺也不會有異議，反而巴不得放權給大管事！”
“嗯，還請教頭跟大管事說說。”
“好吧。”
莫杵榆話鋒一轉道：“吃什麼，這頓我請。”
“今晚準備了啥好食材？”宋教頭又翻着菜單問。
“村裡孩子帶了些白蝦來，還很新鮮，可以給教頭做一份蔥油爆蝦。”
“這個好，另外再來一份四喜丸子，叫花雞，香煎豆腐，糟溜魚片，松鼠鱖魚，最後一份蘿蔔絲。”
見莫杵榆遲疑，宋教頭哈哈笑道：“宴請到那三個抓到賊的，錢照算，不過蔥油爆蝦可要給我免單了。”
“好。”
莫杵榆又不是做慈善，這種小事犯不着請他們吃大餐，讓林季出個通告嘉獎，然後月底給點給他們三每人一百文獎金就好。
當夜，穿越者們來喝茶時，莫杵榆把勞改所計劃提出來。
“早該上了。”林季笑道。
陸老師皺眉：“感覺有些不妥。”
“哪裏不妥？”林季追問。
陸老師嘆道：“因為黑名單。”
林季無語。
這還真是有衝突了！
如果勞改能讓他們吃好住好，哪怕沒工錢，只怕這年頭有的是人想擠進來，那麼犯罪率將變得十分恐怖。
哪怕勞改后拉入黑名單驅逐，他們回頭又會來此犯罪，為的就是去勞改，混一口飽飯。
莫杵榆道：“黑名單本來就是嚇唬人的，以現在的監管能力很難，沒出事，只是因為河口薪資值得大家付出，之後可以留，當然要修改，回頭畫家幫忙設計一下身份證、暫住證、工作證等。”
“沒問題。”畫家點頭。
陸老師苦笑道：“那村政所工作量太大了，我才安排了六名學生過去半工讀，這是學得最好的六人了，再提供的話學業上就……”
莫杵榆道：“只是身份登記和發證手續，其餘證件由各單位負責確認辦法，村政所協助就行。”
林季撓頭道：“那外商呢？都要登基？”
“嗯，這樣的話，各地代理商也能提上日程了，沒必要什麼人都吸引來。”
他們沒有朝廷扶持，反而排斥朝廷，那麼大刀闊斧這種事能免則免，發展到兩三萬人就行，逐步轉移向高精尖，再一點點輻射周邊就行了。
遠的地方，就通過老張的方案，搞留學生體系。
“這個警衛工作就大了！”肖哥皺眉道。
“不，河口村的設計雖散，但每個區都是緊挨着的，只要將生活區和廠區的牆連起來就能實行封鎖，而巡邏，廠區和生活區里啟用安保，外面由警衛巡邏即可。”
“擴張呢？”林季問。
陸老師笑道：“這個更簡單，分內外城區，內城區高精尖，輕工業逐步轉移到外城區就行，以後的商貿也在外面。”
莫杵榆點頭道：“等內城建設完，再把附近幾個村划進來，設東西南三大市場。”
林季笑道：“這麼一搞，這裏倒是清凈了！”
“難。”陸老師道：“只是相對的好治理，倒是黑名單，僅限於不可進內城就行。”
莫杵榆點頭：“包括子嗣也無法進來深造。”
“禍不及妻兒啊！”林季笑道。
他也只是開玩笑，連坐制他是舉雙手贊成的，沒文化的人太多，他們現在不知道知識的重要性沒關係，等年底發紅利時，他們會知道的！
他們要營造出知識等於財富的價值觀。
等這些人希望獲得知識時，發現，要來內城進修，首先家裏不能有犯過事的，特別是在河口！
其次還要考核，專攻品行方面，打造出品行等於知識的價值觀。
未來如何不清楚，至少在他們把關的當下，打造一個乾淨的小小學術界不是難事。
翌日，搞定完早餐，莫杵榆正要去審問，就又遇到宋教頭。
“大管事許了，但要建在村北，那般需要人手開荒，開荒完也能到豬場干，不過最近木材有點緊，價格也漲了許多，儘可能用磚，既然屬於村政用地，就不算租金了。”
“好，磚也堅實。”
莫杵榆應下后，才進入警亭。
警亭不大，竊賊被關了一夜，吃喝拉撒都在裏面，不過內門有獨立的廁所，亭內並沒有臭味。
莫杵榆拉了張椅子坐下問：“姓名，年齡，籍貫？”
四個值守警衛不會字，沒法做記錄，倒是麻啟光一早就來此恭候了，有他記錄就行。
竊賊顯然被涼了一夜，吸着鼻子道：“平州人。”
“尚元篙，二十六，平州人。”
莫杵榆又問：“為什麼盜竊？”
“我在你店裏吃過紅燒肉，一點都不腥臊，打聽得知是用了你秘制的料酒，可是此物你並沒有出售，就動了歪心思。”
莫杵榆點頭道：“不腥臊不全歸功於料酒，還有養豬的方式，目前這豬只有河口有，就算你拿料酒回去處理豬肉也無法完全掩蓋腥臊。”
“回頭讓畫家給他畫一幅肖像，再到村政所辦理黑名單，再送回他家，確定身份無誤，啟動黑名單，以後跟他有關的直系親屬禁止進入河口。”
莫杵榆說完起身便走。
尚元篙傻眼了，這麼嚴重？
他心下暗道糟糕，他可是跟他爹來的啊，他爹才購買了一批甜麵醬，此物給他們家的酒樓帶來了很多生意，如果因為這事，他爹沒法來河口可就糟了！
託人購買是可以，但肯定要被賺差價的！
“等等……小里正，你先等等，我有話要說……”
莫杵榆頭也不回道：“希望你能尊重河口的規矩。”
警衛跟着笑道：“走吧，尚公子，以後你啊，就別來了。”
尚元篙老爹先一步帶着一車甜麵醬回去了，並不知道他兒子因盜竊被抓，當看到尚元篙被河口警衛送回來時，臉都黑了！
“差爺，這黑名單處罰太重了吧？”
“是啊差爺，能不能開恩啊？”
警衛搖頭道：“不行不行，也別想賄賂我等，我等捧的可是金飯碗，你們可砸不了！”
是個人就有價碼。
但問題是這年頭，有誰給的價碼比河口高？
再說，這事也不是警衛能決定的。
不過警衛道：“尚老爺你也別多慮，以後有什麼需要，讓別人幫你去河口採購也行，只要不是你平州尚家。”
“逆子啊！”尚老爺一怒之下，直接甩給尚元篙一耳光，嚇得尚元篙他娘趕緊護在兒子身前，可憐道：“事已至此，老爺還請息怒啊，不行就讓我那弟弟去河口吧。”
“你……”
尚老爺內心難受萬分。
找老婆家的人就沒有差價了嗎？不，這個差價只可能更大！他還不如找腳夫呢。
當然他為的不僅甜麵醬，這個是能帶好酒樓生意，但也有限，他要的是明年的醬油啊，他可是跟仙膳坊的小里正說過的，小里正也答應了，明年可以給他提供五十斤。
那東西，拌飯他都能吃一大碗，加入菜中可讓菜肴變得鮮美無比。
憑此，他的酒樓能沒好生意？
且平州目前的酒樓沒幾家知道河口醬油之事，這先機他明明都佔好了，豈料這不孝子，直接給他毀了！
而關於平州尚家，被拉入黑名單的事，在月末兩天的報紙傳播下也在河口鬧得沸沸揚揚。
大家都知道黑名單，但沒想到對外商也有用。
小里正的一視同仁，可真夠狠的啊！
“這樣不會擋了財路吧？”有人擔憂道。
害怕外商因此不來了，河口就沒生意了，他們也跟着沒工作了。
旁人鄙夷道：“得了吧，尚家沒了還有趙錢孫李呢，人家是巴不得他尚家來不了河口呢，沒見報紙里寫了嗎，小里正都終止了尚老爺明年的醬油訂單了，現在那些做酒樓飯館的外商，都迫切想要拿到這份訂單，還怕沒生意？”
此舉的震懾作用，比之前草草送走幾個黑名單更有效。
之前不是沒宣傳，只是很多人不在乎，因為那幾個人連短工都不是，就是附近村子裏的閑漢，發現河口漏洞百出，特別是很多長短工的廉租房裏，因為還沒把家人接來，無人看家，只要進去多多少少都能撈到一些好東西。
卻不知，盜一兩次是難發現，可三天兩夜就來一次，真把河口警衛當酒囊飯袋了。
因身份低微沒什麼人關注，外商就不一樣了，長短工多是鄉里人，在他們眼裏每一個外商都是大人物，這大人物出事能不轟動嗎！
而且報亭上，還張貼了尚元篙的肖像畫，提示任何人看到他出現在河口，都可以舉報，確定無誤還有三百文賞錢。
這肖像畫出至畫家的素描，畫得就跟灰白照片似的，逼真無比。
也就村裡人不懂，看到畫就說幾句像，真像。
外商看到是大吃一驚！
雖然這種畫匠氣重，但與真人無異就有些恐怖了！
不過最吃驚的還得是巨野縣的墨傾公子，此人也喜書畫，見這肖像畫是驚為天人，當即就跑向報社請教去。
“有點狠啊！”
直到十月初，風聲都過去了，蕭夜遙才出現在報亭前，看着張貼了好幾天的黑名單。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老山好奇的看向郡主，感覺這話不像是郡主能說出來的，放以前雲北互市，那都是直接送給食苦婆，活活折磨死。
“你不懂。”蕭夜遙轉身走向仙膳坊道：“放漠南凌遲也不過分，這裏可是燁國，還是在這河口。”
“凌遲？這是啥？”老山跟上問着。
“千刀萬剮。”蕭夜遙說完就踏上仙膳坊階梯。
荇菜見她來，就沒啥好臉色，還暗道一句：“白吃的怎麼又來了。”
蕭夜遙沒在大堂逗留，直接上包間。
荇菜把下面工作交給秋霜，就跟了上去。
蕭夜遙白吃是她不要臉，荇菜可不能因此就不招待。
雖然當初她也小偷小摸，甚至明搶過莠兒姐的煎餅，但她制磚賠償了，自認不算白吃，只是被逼得沒辦法了。
蕭夜遙點完幾個菜，就對老山道：“等消防二隊擴招了，留幾個人訓練新人就行，其餘人準備跟我北上接你們家屬來。”
“我們真要在這裏紮根了？”老山興奮問。
“嗯，回頭我給你安排契丹語課，你好好準備，以後當老師，不僅教契丹語，還要把他們的習俗寫入教材，當然這個等明缺回來會協助你。”
“啊，有明缺姑娘幫忙就好。”老山會的字不多，而且這裏用的還是簡體，最近因為工作關係，很多消防檢查時要做記錄，他也沒少學，不過就是學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