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我死了？”
一間空曠純白的封閉密室，身穿病號服的青年獃獃環顧。
“沒死。”
青年聞聲低頭，才發現近前有個尺高的精緻人偶。
人偶光頭，像個小和尚，但穿得好似個科研人員，很滑稽，也很可愛，特別是他一本正經的操作平板電腦，令人忍俊不禁。
但很快青年發現，平板竟然沒邊框，是塊懸浮在虛空的屏幕。
“別騙我了！”青年釋然一笑：“沒想到割個闌尾都能要命，這是地獄還是天堂？感覺很先進啊！”
小光頭頭也未抬，小指頭在屏幕上飛快翻查，嘴裏念叨：“不是地獄，不是天堂，你確實沒死，會來這裏，是我感受到你強大的穿越願力，所以想問，你想穿越嗎？”
青年臉上的驚愕很快就被興奮取代，他蹲下來掐住小光頭的腰，一把舉起來就問：“真的？我真的能穿越？”
小光頭淡漠的點點頭，抬手一個響指，整個純白空間赫然一變，青年就感覺置身在一處貧窮的古代村莊中，村落不小，大約百餘戶，還有個極大的莊園，不知裏面景色。
青年錯愕間，小光頭從他手中飛起，平穩落在一戶低矮的籬笆前。
“跟我來。”小光頭說完，無視籬笆穿了過去。
青年回歸神，又驚訝的伸手觸摸籬笆，結果手掌直接穿了下去。
他更興奮了，幾步追上小光頭，來到院中，便見小光頭一指坐在破落屋檐下的少年：“目前給你提供的身體只有他。”
青年仔細打量少年，十三四歲，低着頭看不清臉，但手腳瘦弱，皮膚蒼白。
青年皺眉問：“他沒病吧？”
“亞健康狀態，補點營養，多運動就好。”
“他幹什麼？”青年指着少年手裏抓着的木板。
小光頭眯眯眼，陡然睜大道：“他爹是木匠，拿塊木板很正常。”
“哦。”青年猜測少年肯定考慮雕刻，他俯下身，仔細觀察少年面孔，很瘦，但很白凈，五官也不賴，長開了定然稜角分明，加之他的才學，未來定是個風靡萬千少女的玉面小郎君。
“這戶很窮，目前一日兩餐都成問題，周邊資源暫不缺，同時會有我輔助你，決定好了嗎？”
“哼。”青年起身，拍拍沒有灰塵的手：“窮算個啥，但我要清楚這是什麼朝代？還是異界？”
小光頭回答：“近現級的平行古代。”
“近現級？”
“接近你所在現世的古代。”
“哦，架空嘛。”
小光頭搖頭：“不全然，這世間暗藏妖魔，當世強者可通神，你若追求個人勇武也可習武。”
青年忙問：“舞槍弄棒非我所願，這裏有沒有我那的詩詞歌賦？”
小光頭搖頭。
青年大喜，追問：“能換來名利嗎？”
小光頭點頭。
“那還等什麼……額，我過去了他怎麼辦？”青年指着少年。
小光頭解釋：“你無需顧慮，他求之不得。”
“趕緊的。”
下一刻青年只覺光影一閃，一陣眩暈過後，他就看到自己雙手變得瘦白，左手上還抓着塊木板。
“這大小，就跟手機似的。”
青年一笑，不，此刻該是少年一笑了！
五天後。
“三娃啊，我求求你了讓我回去吧！”
隨着一聲沙啞的嚎叫響起，曾經的青年，此刻的少年，正抓着一個孩童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跪地哭訴，把兩名路過籬笆牆外的村民看得好一陣嘆息。
小鬍子村民搖頭道：“唉，這榆木疙瘩又犯病了。”
另一個大鬍子村民道：“我覺得這次還挺正常，上次可嚇人了，在大門口指着天哈哈大笑，說啥我命由我不由天？你瞧瞧，夠瘋吧。”
小鬍子愁眉不展的一嘆：“算啥啊，上月他到俺家討吃，俺起初覺得他還挺正常，剛給完饃饃，他咬牙切齒啃了一口就說啥，我本該手，手握手握……”
大鬍子笑道：“手握日月摘星辰……”
“啊對，俺回過神來，大半饃饃都讓他抓碎了，灑了一地，當時才下完雨，你說這這多可惜啊……”
“嗐，俺家閨女都看到了，還跟我講咧，記得上月吧，討到俺家閨女沒給，他就惡狠狠沖俺閨女說莫欺他少年窮，這啥跟啥呀，感情俺家還跟他有仇了？”
議論的村民走遠后，看似只有五歲的三娃，表情異常的嚴肅，對面前哭泣的少年漠然道：“天不生你莫杵榆，文道萬古如長夜，四天前你才說完。”
“哥！”少年哭咧咧的沙啞道：“我叫你哥了，啥情況你不知道啊，方圓十里沒一個會欣賞的，再遠這身體也扛不住啊，別人都把我當瘋子，想蹭個車又沒戲，還有每天吃的是啥啊，不僅剌嗓子，更剌屁股，說到屁股，嗚嗚嗚，蚊子也太折磨人了吧，特別是茅房臭就算了蚊子還巨多，大白天就能叮得我滿屁股包，我對這東西過敏你懂嗎哥？”
“找人接替你需要時間，期間你再適應適應。”
“不適應不適應了，找到馬上換，哥，加油！”
此後兩天，少年安靜了，但第三天後，少年又發瘋似的，在院裏狂笑道：“恕瑞瑪，你的皇帝回來了！”
兩天後，得知沒法立刻離開的少年，衝著三娃冷笑道：“如果我倆角色互換，我會讓你看看什麼叫殘忍。”
三娃閉眼一聲嘆息，再睜眼時，已處於純白空間中，而他也從村中孩童，變回了精緻人偶，小光頭。
小光頭看着懸屏里一個個名字，和名字後方希望能穿越的願力值，最終沒有選擇一個。
他倦了。
從最開始，都選擇能把願力值拉滿的人，到後來90%、80%直至現在73%。
堅持時間最長的43天，有兩天是重新選人的介於，準確算41天。
起初還覺得選對人了。
因為面試時，此人得意洋洋的介紹他寫的一部《論穿越》，裏面詳細描寫了穿越后的各種身份應該怎麼混才過得最好。
甭管皇家奪嫡，權臣爭鋒，寒門科舉，亦或富家奪業，贅婿反殺，包括鄉野貧苦，整部《論穿越》歷史篇里都有詳細規劃。
怎奈現實太骨感。
40天熬下來，人都快魔怔了。
當時小光頭沒有失望，畢竟願力值爆滿的又不止他一個，慢慢挑。
大半年後，也就是現在，三天都堅持不了。
這麼看來，願力值高確實持久。
就是沒一點用。
揮手懸屏消失，小光頭隨手一抓，一張卡片出現在手中。
卡片如照片，照的卻非人，而是一根樹枝。
將卡片上的封印解除，樹枝如憑空浮現，落在小光頭手裏
這曾是小光頭遊歷諸天所得，樹枝里有一位穿越者的神念。
神念的主人是一位歸鄉者，他厭倦了異界生涯，選擇忘卻異界的一切回歸現世。
這樣的人很多，其中一部分謹慎的歸鄉者擔心歸鄉失敗，會將記憶封存在某件物體中，此類物體無一不是天材地寶，又擔心被利用，故而留下一縷神念守護。
神念因擁有完整的異界記憶，思維上與曾經的本尊沒有區別，簡直像靈魂的克隆體。
“就因為你，找個工具人都這麼費勁。”
小光頭盯着樹枝說罷，隨手一甩，樹枝脫手懸浮半空，冒出的一股靈煙逐漸聚成人形。
這是一個男人，看起來三十左右，黑眸深邃，神情漠然。
對這陌生的環境，他一眼打量的心思都沒有，直言問：“說。”
小光頭念起台詞：“除魔衛道，拯救世界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有病。”
男人說完身體就要散。
“你不希望重蹈覆轍就聽我說。”
男人很快又凝實，卻是不語。
小光頭繼續道：“為了幫助你們回歸……”
“是我們幫你。”男人反駁道。
小光頭點頭默認，道：“計算失誤出現偏差，就像日食，日月重疊不是一瞬間，很不幸，目前正處於分離階段，域外的東西進來了，讓它們得逞的後果你很清楚。”
“你也無能為力？”男子皺眉。
小光頭點頭。
“高現級？”男子追問。
“目前近現。”小光頭答覆。
男子道：“我去了沒用，你找別的工具人。”
“找了，你曾說的給足他們尊重，他們最多堅持43天，最少的這位3天，再不找人替換他就要瘋了。”說著，小光頭將純白空間變成村中影像。
“已經瘋了。”男子只看一眼就確定道。
此時的少年拿着一根棍子一邊揮舞一邊吼：“我的大刀早已饑渴難耐……”
然後又將棍子一舉：“生與死，輪迴不止……”
繼而再當槍使：“biu！biu！我好想射點什麼……”
路過村民無不搖頭嘆息：“又開始了！”
“唉，苦了莠兒和三娃啊！”
“他娘才是最苦的！”
“誰說不是呢，莫廣柱一走，這家完了啊！”
男子目光從村民身上收回，沉默良久才道：“我沒有主魂，近現級世界對我限制太大，進去會成植物人，找我本體。”
“你也是他，你知道他未必會同意。”
“你不告訴他就行。”
小光頭笑了：“對自己都這麼狠！”
“我是相信自己。”男子說完，立刻潰散成煙，鑽入樹枝中。
小光頭抓起樹枝一揮，樹枝憑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