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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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龍的君主落在了灰燼山脈的邊緣。

那擅自的進入他的領地的不速之客倒也不是完全的不懂規矩，又或者說，其實對方原本也沒有非要來挑戰斯卡雷特的權威的意思。

他會特意出現在這裏，並且毫不遮掩自身的存在，似乎只是為了吸引到斯卡雷特的注意力，特意引他前來一敘——僅此而已。

當聽到耳邊那一道破空聲響落下的時候，早就已經在此恭候多時的魔王抬起眼來，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朝着斯卡雷特露出來了狀似溫和、實則毫無溫度的笑容來。

然而斯卡雷特自然是不吃這一套的。

“暴風。”他冷聲道，“並未受到邀請，卻擅自踏入我的領地當中。你這樣的行為，已經可以將其視之為宣戰了。”

斯卡雷特一邊這樣說著，一邊伸出手。只見他像是握住了什麼東西一樣，從虛空當中用力的向外一抽，頓時便從中拖出來了一把巨大的、紅色與黑色交織的巨劍來，砸在地面上的時候都發出了非常沉重和響亮的聲音。

“不在自己的暴風監獄好好待着，來灰燼山脈做什麼。暴風，你最好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

【暴風的囈語】——德拉維斯。與斯卡雷特同為魔族的六位王權者之一。

只不過，除開必要的王權者的集會，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的確事關重大、不得不出面的事情之外，更多的時候，他都固守在暴風監獄的最頂端，以冰冷的目光注視和打量着這個世界，顯少有踏出的時候。

可以說是整個阿卡迪亞大陸最有名的宅男了！

而現在，宅男居然主動從家裏面走了出來，並且不遠萬里的來到了自己的領地上。

斯卡雷特當然不會天真的認為這是德拉維斯轉性了，亦或者是想要和自己聯絡感情——尤其是，如今他的宮殿當中，便有母神停留，於是斯卡雷特難免就更為警惕和焦躁了起來。

他現在毫無疑問就是一頭懷有寶山的巨龍，用威嚴和懷疑的目光注視着一切妄圖接近他的寶物的不軌之徒，並且隨時都處在爆發的邊緣。

德拉維斯自然是看出來了斯卡雷特半點不加遮掩的可怖的敵意。

若是換做旁人的話，說不定都已經在這樣的威壓之下瑟瑟發抖，但是同為魔王，德拉維斯能夠無視掉對方所有的憤怒以及無聲的壓迫，依舊面不改色的談笑風生。

“只是久違的想要出來透透氣，正好路過你的領地罷了。”他的面上掛着笑意，但是那一雙銀色的眸子裏面卻寫滿了薄涼，“何必這樣動怒呢？未免太小氣了一些吧，猩紅。”

“還是說。”這位以風暴為名的魔王微微斂了眉，但是卻有極為可怕的某種壓迫力從他的身上散發傳遞了出來，“在你的灰燼山脈當中，藏着什麼不能被我們發現的東西。”

在斯卡雷特變的越發恐怖的眼神當中，德拉維斯慢悠悠的，將最後的話語吐了出來。

“比如說……母神？”

斯卡雷特的瞳孔劇縮，細細的逼成了一條直線。在他的身後隱約出現了巨大的紅龍的虛影，瞬膜翕動，以絕對的冰冷與憤怒注視着面前的魔王。大地之下的岩漿都開始以過於活躍的姿態涌動起來，彷彿隨時都會噴發。

“德拉維斯。”他低沉的念出同僚的名字，但是那聲音帶上了混響，彷彿巨龍在耳邊憤怒的咆哮，“莫要真以為我不會同你動手！”

德拉維斯笑了一聲。

他摘下了眼鏡，其下那一雙冰冷到讓人只是注視着都會不自覺的產生出恐懼心理的銀白色的眼瞳便徹底的顯露了出來。青色的鷹隼的虛影也同樣在他的身後影影綽綽的幻化而出，發出極為尖銳的鳴叫，同那一隻巨大的紅龍遙遙相對。

“那便試試吧。”

泛着青色光芒的彎刀在他的手中悄然浮現，四周的風都開始改變了流動的風向，撕扯着有如一柄柄的利刃。

德拉維斯轉動了一下手腕，迎上了提着巨劍劈砍下來的斯卡雷特。

他可是已經在這邊吸引了足夠的時間了。

希望柯尼特真的能夠發現一些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吧。

***

這些爆發在灰燼山脈邊緣的事情，自然同最中心的火山魔宮毫無干係。

對於在沉浸式體驗學習技能的姜綺來說，彷彿只是那麼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經過去了好一會兒。總之，當她因為察覺到了某種注視而恍然回神的時候，名為【狂翎之風】的技能已經靜靜的躺在了她的技能列表裏，100%的熟練度看上去異常的賞心悅目。

她幾乎是遵循本能的抬起手來，朝着遠處那幾乎連通了天與地的風暴伸出手來。

姜綺有一種奇異的預感。

她是可以操縱和控制這被她召喚出來的風暴的……就像是揮動自己的手臂一樣的自然，不會有任何的凝滯和不順暢。

而事實也的確如同姜綺所認識到的那樣，那看起來可怖而又狂亂的風暴就像是一縷輕煙那樣的在她的指尖被掐滅，沒有翻起半點的浪花。

如果不是因為周圍的那些斷壁殘垣都在無聲的控訴着的話，姜綺幾乎要以為這技能實際上沒有什麼威力，不過是吹個震撼點的小風罷了。

斯菲亞非常掐準時機的上前，同姜綺請示道：“如果您已經實驗結束的話，請允許我帶您暫且去偏殿休息，這裏會立刻找人來進行修繕的預計今晚就能夠完工，絕對不會影響到您的正常生活。”

姜綺：“……好的。”

這是什麼十項全能貼心女秘書。

說是偏殿，其實也只是相對於姜綺先前的那一座特意準備、幾乎堆積了一位魔王全部的心血去修繕的寢宮而言。

實際上根本不知道斯卡雷特都給斯菲亞下達過什麼樣的指令，總而言之，當姜綺意識到事情大概可能後續有億點不對的時候，她已經在斯卡雷特的寢宮當中了。

這似乎並沒有什麼毛病，姜綺在整座灰燼山脈當中都享有着最高級別的待遇，即便是斯卡雷特本人在她的面前都要退居一射之地。

眼下第一好的宮殿被毀了，那麼就去第二好的宮殿當中暫作歇息，這聽起來非常合情合理。

斯菲亞並不能隨意的進入魔王的宮殿當中，因此便在門口侍立，隨時等待傳喚。姜綺一個人留在殿內，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如坐針氈。

不過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因為當姜綺隨手從書架上抽了本書下來看的時候，甚至還沒有讀上幾頁，手上的動作便微微一頓。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是姜綺的確感到有某種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那目光起初是平靜而又淡漠的，就像是某種區別於人類、立於食物鏈更高層級的生物，正在以一種審視和評判的角度觀察着她，有如在評估什麼死物一般，甚至是否當真將她的存在看到了眼中都未曾可知。

但是很快，那目光當中所蘊含的意味都變的不同了起來。

很難十分具體的描述出那種目光上的轉變，像是原本冷冽的冰突兀的融化，然後發現其中包裹着的是跳動着的火焰。

只是暗中那一道視線的主人或許並沒有想過，自己居然如此輕易的就被發現了身形。

——因此，當姜綺將手中的書合攏，接着砸過去的時候，他也是的確沒有任何的防備的。

不過暗中的這存在當然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就被攻擊到，一隻的手從原本應該空無一物的虛空當中“伸”了出來，將那一本書穩穩的抓住，拿在了手中。

“不要打我嘛……”屬於少年人的聲音這樣委委屈屈的抱怨着，黏黏糊糊，像是正在鍋里熱着的、“咕嘟咕嘟”冒泡的牛奶，其中甚至還摻的有細細密密的白色砂糖，“您對我好凶哦。”

然後，姜綺便看到一個少年從旁側的虛空當中走了出來。

少年長着一張娃娃臉，奶金色的短髮，一雙眼睛像是最美麗的藍色寶石，面上帶着孩子氣的笑容。

但是，每一個見到少年的人，一定都會不由自主的去關注他的眼睛——因為在他的眼睛裏面，並不是正常的瞳孔，而是整隻眼睛都是一個錶盤，其中甚至還有時針和分針停駐不動。

這是一雙無比奇異的、足夠攫取所有人注意力的眼睛，如果忽視掉其上的錶盤的圖案的話有如星海，而在加上了刻度和指針之後，便又平添上了幾分的神秘在其中，擁有着一種絕對的瑰麗。

而眼下，這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姜綺，像是要將少女的身影完完整整的、一點不落的全部都收錄在其中，哪怕是一根頭髮絲都不會放過。

“猩紅實在是太不講道理啦！”少年人嘟着嘴抱怨道，“明明母神已經降世了，他居然想要獨佔您……好過分好過分！您說是不是？”

他這樣說著，便歡快的朝着姜綺撲了過來。少女並未想過防備，猝不及防之下被撲了個滿懷。

少年顯然提前就已經計算並且掌握好了力量，堪堪撲到了姜綺的懷中，伸出手來無比親昵的攬住姜綺的脖頸，像是小狗狗那樣將頭搭在她的頸窩，但是卻又不會因為收不住力氣而直接把姜綺給撲倒。

“母神母神！”少年的聲音聽起來甜膩的像是能拉絲，“我是柯尼特！【晚鐘的嘆息】柯尼特！”

他帶着點小小的嬌氣抱怨：“您怎麼才從沉眠中醒來呀，我已經等了您好久——”

“——好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