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覺醒
距離那慘烈的一戰已經過去三天。
他們時刻都做好了同追擊而來的亡靈天災交戰的準備，只是這種情況卻一直沒有發生。
整支部隊還剩一百二十三人活下來，弓箭手和火槍手全數陣亡。原本還有一些斷了肢體的傷員能夠存活，可他們為了不拖累整支部隊的行進速度，統統選擇了死亡。
“哦，我知道了。”俞天抱着一個酒囊，狠狠灌了一口，對着站在他身前的士兵來報告的士兵說道。
“別喝了……”安在他身邊坐下，雙眼噙淚，原本泛着陽光般的金髮，也顯得枯燥無光。
三天來安幾乎沒合眼，隊伍里也只剩下她一個牧師，那麼殘酷的戰爭下，她奇迹般的毫髮未傷，完全是靠保護她的戰士拿命換來的。
安的雙眼紅腫如桃，她不眠不休的為傷員治療，暈倒了四次，每次醒來，她都立刻從昏迷后戰士們把她抬上的簡易行軍床上翻下，繼續為傷員治療，沒有魔力了，她就用簡易的工具替傷員包紮傷口。
這支軍隊有如浴火重生，脫胎換骨般散發出嶄新的神采。
每名戰士望向俞天的眼光也不是曾經的畏懼和細微的憎惡，而是真心實意的愛戴。
可越是這樣，俞天越感到自己罪孽深重，只能終日借酒澆愁來麻醉自己。
“都治療好了嗎？”他沙啞的嗓子似換了個人，扒拉掉掛在眼角的眼屎，迷迷糊糊的望着安。
原本俊逸無倫的臉龐，如今兩頰深深的陷下，配上渾濁不堪的雙目，說不出的憔悴和頹廢。
安搖搖頭，把臉側過一邊：“已經沒有傷員了……”
“已經沒有傷員了？”俞天荷荷大笑，他如何不懂其中的沉重，上輩子不過是個宅男，這一世卻要擔負起沉甸甸的責任，先前還是過客的心態時他感覺不到，而今俞天真正融入到這個世界后，才發現自己選擇的擔子有多重。
部隊的臨時駐紮地選在一片向陽的小坡上，小坡下方向南一側，一條明凈透徹的小溪舒緩的流過。
清冽的山嵐似還有血腥的味道。俞天左手邊五十步開外的一棵樹冠有如傘蓋的大樹下，幾座新墳立在那裏，茂密枝葉的縫隙，絲絲縷縷的陽光為新土鍍上一層金黃，似在安撫新逝的靈魂。
“大人，您不能這樣下去，我們這幫兄弟還全靠您帶出去。”亞努斯重傷初愈，原本略顯稚氣清秀的容顏，也被戰火刻上了滄桑。
他的身側，布魯克和比利沉痛的望着俞天，希望他能儘快從打擊中恢復過來。約瑟夫已經在那一戰中陣亡，俞天最早招收的四個手下，如今只剩兩名。
俞天無神的目光從三人臉上掃過，突然連滾帶爬的向小溪奔去：“我不幹了，你們愛找誰找誰去。反正我是不當這個士官長了。”
幾步就能跨過的小溪，俞天居然一頭載倒其中，幾名正在取水的戰士慌忙丟下取水用具，把他扶起。俞天把他們甩開，正要繼續逃跑，亞努斯冷冷的聲音讓他站住了腳：“大人，我們想殺掉古特。”
水珠順着頭髮流瀉，俞天愣在那裏，彷彿被一道驚雷劈中：古特！
他用力拍拍腦袋，好讓被酒精麻醉的大腦清醒一些，前後的事也都串到了一起。古特或許一開始收復他們就是抱着當炮灰的念頭，他的那個對手太過可怕，他才甘忍俞天的刺激，假意和他們成為盟友。隨後的戰鬥中，古特料准了他的那個敵手必定派兵追擊，俞天帶領的手下正好成為他的擋箭牌。
可他為什麼要回頭呢？俞天恢復了一點清明，站在水中發獃。既然是追擊，前方怎麼可能會有堵截，古特是利用他的部下的超卓實力，反向最難點衝擊。為的就是讓自己認為，後方的危險性更大！另一種可能就是，古特那個對手的確令他深感忌諱，他乾脆知易行難，打亂敵人的部署。又能順手借亡靈天災之手，除去俞天。
或者細節方面還有差距，但是俞天基本已經肯定事實大致如此。下唇被他咬的鮮血淋漓，胸中一口鬱氣糾結不散，自認為別人都是傻瓜，沒想到傻的反而是自己。
俞天清醒過來時，卻發現身邊已經圍上了一圈士兵，基本所有人都到齊。他們的目光盯在俞天身上，眼神似在傾訴他們的情緒，迷惘、怨憤、痛心、無助、絕望……
“嘩啦”，俞天抖下自己殘破的衣甲，清澈的河水中頓時漾起一層渾濁的紅，他彎腰鞠着一捧捧的溪水用力往臉上潑去，嘴裏淡淡的道：“布魯克，派探子打探情況了嗎？”
所有人都為俞天恢復鬥志而高興，布魯克粗曠的臉上洋溢着興奮的光彩：“大人，我早派人打探過了，距我們的宿營地南邊二十裡外，發現了一個高等精靈的小型倉庫。”
“哦？”俞天停住了動作，在內衣上撕根布條，把散亂的長發在腦後扎了個馬尾：“裏面裝着什麼東西，多少人看守？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亞努斯上前幾步，接道：“大人，我帶人細細探察過了，只有二十三名高等精靈看守，他們在那兒建了一個簡易的倉庫，裏面有我們急需的盔甲和食物。”
亡靈天災的陷阱？俞天第一個想到這個可能，隨即自己否決，高等精靈同亡靈天災有亡國之恨，怎麼可能勾結到一起。可是高等精靈怎麼會在這麼靠近戰場邊緣的地方構建倉庫，俞天使勁搜索過去的知識，卻發現對此一無所知。用力拍了拍腦袋，俞天忽然想起安曾經說過的話，高等精靈擁有的鬥氣法門，可能更適合於他修鍊。
俞天麻木的心態總算開始逐漸活絡，這對他來說，是個極大的機遇。但是別人會輕易給他嗎？俞天呆在原地。
“大人，怎麼辦？”比利右手還纏着繃帶，急切的詢問道。
“有地圖嗎？”俞天回過神后環視一圈，問道。
亞努斯從懷中摸出一卷羊皮，鋪到溪邊的小石子地上，蹲下身為俞天指點：“大人，他們就在這個地方。”
俞天也蹲過來打量着這張羊皮，上面用黑色的炭筆草草的勾勒出他們大致經過的地形，高等精靈的小型倉庫的位置，還特意打了個X。
他的心中在天人交戰，高等精靈也相當與人類的盟友，記憶里高等精靈的王子凱爾塞斯會在洛丹倫聯軍（洛丹倫大陸僅剩的兩個王國，魔法王國達拉然，奧特蘭克王國。）統帥加里瑟斯手下，僅存的高等精靈也全部逃到了達拉然和奧特蘭克境內，真的要搶奪他們嗎？更何況自己還希望能從他們手中獲得修鍊鬥氣的法門……
俞天想起了魔獸爭霸中，那個人族英雄，頭頂始終旋轉着三個幻麗迷離魔法火球的血魔法師——凱爾塞斯，臉上浮起一個苦澀的笑。凱爾塞斯是個火系大魔法師，終極技能召喚火鳳凰，更是能同巨龍抗衡的魔法生物。
洛丹倫大陸流傳着一句話，寧可面對一頭巨龍，也不要面對凱爾塞斯王子，可見他的實力極為高深。俞天私下對比過，或者高等精靈的王子凱爾塞斯，要比黑暗遊俠希爾瓦娜斯的實力更為卓越……
都是金字塔頂端的存在啊。俞天悄嘆一聲，他不敢肯定高等精靈有什麼獨特的魔法通信方式，如果搶了，勢必同高等精靈一脈成為死敵，面對凱爾塞斯的怒火，他們無法承受。
可望着衣衫襤褸的手下期待的目光，俞天眼眶一熱，大不了不殺人好了，一念至此，俞天狠狠一咬牙：“好，大家多打點獵物，找點野菜，我們飽餐一頓後晚上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