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入夜漸微涼
梁佐終於掙扎着起身,去了廚房。
“天吶這也太素了吧……不過有總好過沒有(毫無靈魂地用勺子扒拉了兩下)……算了我還是自己煎個雞蛋做個三明治好了……唉不行不行還是點外賣吧我真的是累的,站立不了一分鐘……”
邵康乖巧地坐在沙發上,腿上放着筆記本電腦,手指不停地敲擊着鍵盤,然後應聲道:“姐,我就知道你…我已經幫你下單了生煎和酒釀元宵,你等會兒。”
梁佐興奮,“還得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我康康,酒釀是什麼味道的?赤豆還是桂花??”
“就知道你挑剔,都點啦~”
“好好好,這下朕就放心了。”話音未落,只見梁佐僵直地癱軟在了沙發上,看着比二樓躺着的那兩位還虛弱的模樣。
梁佐閉眼也不忘搭話康康:“康康,你是機械人嗎?都不知道累的耶……你和那誰真的是太般配了。”
“姐,我感覺你並不是很累啊,還有精力調侃我們不是?”
“我們??”梁佐邪魅一笑。
邵康先像是被抓住了把柄,一愣,然後沒吭聲地將腦袋扎進了電腦屏幕里。說時遲那時快,邵康的手機響起,是外賣到小區門口了。
江夏華庭的進出總是卡得嚴厲,尤其別墅這一片區,所以大多時候,外賣也都得去集中收發處自取,或者備註“物業派送”。
只聽他回復了一句“好的,謝謝”,便掛斷了電話。沒過三兩分鐘,門鈴響了,看來是物業派送到了。
沒等康康起身,梁佐騰的一下就從沙發上彈起,快步向門口走去。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她對糧草的渴望。
接過外賣,梁佐轉身,以百米衝刺的小碎步奔向廚房,嘴裏還念念有詞道:“哎呀我的媽呀小寶貝們讓姐姐一口氣把你們都吞掉吧。”
她就是這麼個搞怪的性子,但其實真遇到了點兒什麼事,她比誰都可靠,比誰都懂得承擔。
只見她將手中的外賣放在廚房的大理石枱面上,洗了手,便徑直上了二樓。她當然要第一時間去問問肖妲和梁佑此刻狀態如何,是否能吃些東西。梁佐先去了肖妲的房間,她眉頭緊縮、睡得很沉;再去了梁佑的房間,梁佑醒着,見梁佐不覺驚訝,也不知道他對今早的來龍去脈知道多少,總之他的眼裏是疲乏和淡定。
“喂!你活過來啦?”見梁佑沒有搭話,梁佐怎麼可能罷休,“和你說話呢,你這什麼態度了歪,別以為生病了我就不會揍你哦。”
梁佑不耐煩地側過身子,面朝窗戶,背對着梁佐,“你來幹嘛?”
梁佐怎麼會允許梁佑背對着她,不想看我?小子,為姐就讓你好好看看我這張令你厭惡的臉。只見梁佐一把將梁佑按正在床上,左右手按着他的兩肩,“就這點兒戰鬥力?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兒,略略略略略”
梁佑側着臉,一臉生不如死地看着窗外,梁佐也懂見好就收,她知道此時梁佑還是虛弱的不行。梁佐放開梁佑,用手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和聲細語地問:“還難受嗎?想不想吃點兒東西。”突如其來的溫柔,換作誰都會不適應吧,但梁佑沒有,他知道這才是梁佐的本色。
“不餓。”
“吃點東西才會有力氣啊,你不快點好起來,誰幫我照顧隔壁的那位?”梁佐不僅發牢騷還嘟嘴。
要是平常,肯定是換來一個“yue”,但這次的重點不是她那難以啟齒的賣萌,而是“隔壁那位”。
梁佑忽然眼中有了神色,語氣明顯急切了起來,“她怎麼了?!”
“她?沒大沒小的,那是你妲姐。”
梁佑見梁佐磨磨唧唧,回話都沒有重點,便撐着要起身。梁佐見狀,意識到不能再逗他,便開始做個好人,安撫他:“唉你幹嘛,這麼不經逗,她沒事,也發高燒了。”
梁佑這才放棄起身的掙扎,依靠在床頭靠背上,問:“她退燒了嗎?”
“退了,退了吧?”梁佐自己也不確定,梁佑再一次準備起身。
“你幹嘛?!你還輸着液呢。我去看看再告訴你。”
好在此時,小方進來了。梁佑焦急地問:“她好點了沒?”
小方處變不驚地回答:“燒還沒有退徹底,已經在輸第二瓶液了,別擔心。”
聽了小方的話,梁佑才放下心來。
梁佐一臉嫌棄,無奈發問:“吃東西嗎?有你妲姐喜歡的桂花酒釀小圓子。”
“好。”
“得嘞,你等一下!”梁佐前腳出門,后又探出個腦袋,叮囑到:“肖妲呢睡得沉沉的,目前是跑不掉的,所以請你不要下床。懂?”
有外人在,聽梁佐這麼說,梁佑有些不自在,梁佐怎麼會不知道,隨即補充道:“小方是高行的助理,高行的人,放心啦哈哈哈。”
這話說的,小方覺得哪裏不對,但似乎也不太好更正,只是笑笑,沒做任何應答。
三兩分鐘,梁佐麻利地端了兩碗酒釀元宵進了梁佑房間,一碗桂花的,另一碗是赤豆的。
桂花的香氣是肖妲很愛的一味,小時候他們在一起時,就常見肖妲喜歡選擇關於桂花味道的一切:桂花酥、桂花米糕、桂花糯米團、桂花酒釀元宵、桂花餡兒的湯圓……後來,這種習慣延展到了梁佑的身上,在肖妲不在國內的日子裏,梁佑像是滿心歡喜地接過了這樣的習慣,刻骨銘心似的,一刻不曾更改。
但凡什麼新品和桂花有關,那一定值得梁佑的青睞。可能他後來總說最愛的季節是秋天,大概多少也與之有關。
梁佐遞給梁佑,梁佑第一反應不是接過,而是問:“還有嗎?”
“吃你的吧!我當然會給我姐妹留!!”
這下,梁佑才放心接過,吃了起來。感覺藥效都不及這碗桂花酒釀元宵來得厲害。(高行要是知道這樣,早晚還不得被氣死。下次費那麼多事幹嘛,但凡以後梁佑有個什麼小痛小癢的,直接給他熬一鍋桂花圓子,灌下去就完事……)
兩姐弟吃完了早午飯,梁佐說道:“生煎你就無福消受了,怕你眼饞我都沒端上來。你再休息會兒,小方說你還有半小時也就輸完了。”
“妲姐還要多久?”
“一個小時左右吧。”
“她醒了沒?”
“沒呢,皺着眉頭睡得可沉了,這邊不建議去看,兇巴巴的,沒有半點兒女神的樣子。”
“煩人。”
“呦呵,你個白眼狼。讓你吃飽了,你這下來勁了?”
“……”
“我下樓午睡一會兒,我可太困了。你中午,哦不對已經中午了,你等會兒想吃什麼?”
“都行。”
“可以,我看着點。你和康康還是工作需要交接嗎?還是我讓他先回去休息?”
“他怎麼都沒上來?”
“他可比你懂事多了,樓下乖乖待命呢。”
“你讓他上來吧,我們今天有個VCR要錄。”
“我真的服了,知道今天有工作昨晚還作死。”
“你真的很嘮叨,這樣嫁不出去的。”
“看來你是徹底好了,已經敢正面挑戰我了。”梁佐說完,當著剛進門的小方的面,一拳頭不重不輕地落在了梁佑的腦袋上,感覺下一秒就要掐脖子了。小方一整個驚呆。
見小方來了,梁佐收斂了一些,半威脅恐嚇道:“你給我最好老實點兒。”
然後笑眯眯地,端着東西下了樓。
……
梁佑輸完了液,沖澡、洗臉、刷牙、換衣服一氣呵成,二十分鐘又還給娛樂圈一個活靈活現的男大學生。除了很抗拒但又因生病氣色太差不得不抹的唇釉,整個過程他都表現得配合。
邵康欣慰。
拍好視頻,他今天的工作也就基本收尾了,事實上他的假期也必須接近尾聲。之前因為發生了車禍而情理之中得來的短假,最終還是提前抵達句點。年底是這個圈子裏最忙碌的時刻,太多人都在為了各自的業績奮力一搏,梁佑也不例外:海報拍攝、生日會、各大盛典,還有一月的進組……
他原本習慣了各種忙,但又恍惚間覺得,今年不一樣。
從閣樓收拾好一切下來時,也剛巧肖妲的輸液也結束了。小方拿着醫療廢品走在前面,梁佐跟在後面。見康康和梁佑,小方開口道:“肖小姐的輸液也結束了,她應該是太累了,所以還在睡。”
梁佑:“好的,謝謝。”
小方:“等她醒來,一定要讓她吃一些熱的清淡的,腸胃不太好的話,葯放在飯後吃。”
梁佑:“記下了。”
小方:“兩位一定記得保暖和吃藥鞏固,有問題隨時聯繫,那我就先回診所了。”
邵康:“小方醫生,我和你一起,正好順道送你。”
屋子裏重又回歸了寧靜。梁佐和梁佑是因為此刻彼此都沒話說,所以安靜,當然也是因為肖妲此時仍在沉睡。
梁佐回到了客廳的沙發,她正抓耳撓腮地想着:晚上吃什麼呢?這倆貨又不能不管吧?沒有了康康的扶持,感覺這日子真的一刻也沒法繼續……太難了,雖然最上乘的方式是把姐妹丟在這裏自己跑路,但是姐妹太虛弱了要是被梁佑那傢伙佔了便宜可怎麼是好?咦,不對唉…這不正中下懷嘛,這樣我就有一個我中意的弟妹啦~不行不行,乘虛而入的手段過於卑鄙了,雖然弟弟是親的,但是姐妹清譽更重要。儘管這豪宅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但那還能怎麼辦呢?忍着吧,純愛戰神的守護者只能是我!沒錯!
現實是他們午飯還放在餐桌上一動未動,梁佐已經在自己的腦袋裏想像着情景劇跑了一整天。
此刻她應該是在自己的腦袋裏跑累了,於是再次癱坐在沙發上,比起葛優癱,有過之而無不及。畫面太美,最好不要想像。
而這段時間裏,梁佑回了卧室洗手間,第一時間用卸妝濕巾擦了嘴上的唇釉,用涼水洗了下臉,然後換了一套舒服又不顯得過分隨意的家居服。
他出了卧室便徑直走向了隔壁的客卧,他想看看肖妲有沒有醒來,他想着她一直沒吃東西會不會餓壞了都,他在千絲萬縷的假設里靜悄悄地推開了客卧的房門,小心翼翼的樣子要是被梁佐看到了,怕是能嘲笑他到明年。
梁佑進了房間,輕掩房門,脫下鞋光腳走到肖妲的床邊,側身坐下,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探了探肖妲的。感受到溫度差不多,他才肉眼可見的安心了許多。
肖妲的眉頭緊縮着,回到國內的這些天,她真的在竭盡全力地展現快樂,但也真的是有許多無形的壓力席捲得她喘不過氣。這場筋疲力竭倒像是一場拯救,讓她終於有了一刻,忘乎所以。腦袋不那麼清晰,原來也是一件很值得慶幸的事情。
沉睡中的她,可能都不記得,上一次這般鬆快,是何年何月。
梁佑就這麼看着,他想用指腹輕輕舒展開肖妲緊鎖的眉頭,又怕弄醒她,她就那麼獃獃地看着那張眉頭皺皺巴巴的小臉,很難想像面前這個稚態猶存的女孩曾經獨自一人經歷了那麼多漫長歲月。
應該是因為藥效帶來的反應,肖妲的額間、脖子、頸窩處開始滲出一些晶瑩,這讓一旁的梁佑一時之間有些措手不及。他想為她擦了汗,卻又怕她因此從難得的熟睡里醒來。
怎麼會有人連汗珠都好看?
果真戀愛腦是沒救的……換梁佐躺這裏發汗,也是同樣晶瑩剔透的汗好嗎?不然還能流出石油不成?